第46章 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沈睿寧心頭猛得一揪,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想幹什麽?自己該做什麽??
推開他?掙脫他?還是一巴掌拍死他??
腦子裏思緒紛亂,電光火石之間對方的呼吸已經滑到耳畔,沈睿寧下意識閉眼。
然後便覺手腕上的力道一松,肩膀上一沉。
身前的男人居然靠着她的肩頭,昏了過去。
沈睿寧:………………
事實證明自己這位夫君沒有說謊,他确實是個病秧子。
說完狠話就能背過氣去的那種。
剛想到此處,沈睿寧便覺胸口一陣滞澀,經脈中如有游針亂竄,忽的一陣刺痛。
她急忙将林遠昭放到床上躺好,将桌上的藥丸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自己則在一旁盤膝運氣,片刻後才感覺稍稍好轉。
得了,兩個病秧子,誰也別說誰。
一個要用藥物以毒攻毒抑制,一個要用金針和運氣調息來控制。
相對來說,自己似乎還算好些,畢竟不用飲鸩止渴般地嗑藥。
念及此處,沈睿寧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躺在那裏的林遠昭,閉上眼睛繼續調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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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早起的鳥兒剛剛吃上第一口蟲子,歡快地發出鳴叫。
林遠昭緩緩睜眼,默然看了一會兒天花板,轉頭看見那個壓在自己胳膊上的女人。
沈睿寧此時也睡倒在了床榻上,這是第一次兩人之間沒有被窩卷,她抱着他的胳膊,蜷着身體,睡得正酣。
林遠昭:……
胳膊也不知道被她抱了多久,都麻了。
林遠昭起身動了動,對方卻嘤咛了一聲,抱得更緊。
他有些無奈地放棄抽出胳膊的想法,認命地重新躺下,轉頭望着依然酣睡的自家夫人。
她連外衣都沒脫,還是那身黑衣,兩個黑衣人就這麽躺在留香園的床榻上,要是外人看見,說不定還以為是兩個刺客。
林遠昭抽了抽唇角,想象中的畫面似乎有些好笑。他又看向沈睿寧的臉龐,這張平日裏總是寫着柔弱的臉上帶着些許紅暈,睫毛如扇,檀口微張,臉蛋壓在自己的胳膊上,居然有些肉肉的感覺。
林遠昭只看得心頭一片柔軟。
昨晚發生了什麽?他細細回想了一番,才想起自己原本是生氣的,是幾乎抑制不住地想要……
但是他居然眼前一黑,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運氣內窺了一下,明白是沈睿寧将他撫到了床上,并且喂他吃了藥。
這個女人……
有時會讓人很生氣。
有時又讓人無法繼續生氣。
正胡思亂想間,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林遠昭目光一凜,便聽到外面響起丫鬟萱兒的聲音。
“郡主,該洗漱用早膳了。”
貼身丫鬟可以直接入房伺候的,更何況整個沈府都知道他們夫妻是分房而居,自然也不需要顧忌什麽夫妻生活。
随着丫鬟的聲音越來越近,林遠昭情急之下只得拉過一旁的錦被,将兩人的身子全部裹了進去。
房門推開,萱兒帶着兩個小丫鬟走了進來,如往常一樣放好洗漱的銅盆挂好毛巾。
她指揮好小丫鬟們的工作,轉頭看向床榻,“小……”
喚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瞪着眼睛看向床上那個面色略有些尴尬的男人。
“姑爺……?”
仍在忙碌的兩個小丫鬟聽到這聲“姑爺”,都詫異的轉頭過來,然後便看到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被窩卷裏露出兩顆腦袋。
外面的是自己姑爺,裏面那個正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正是自家小姐寧郡主。
小丫鬟們驚訝地捂住了嘴。
藍萱也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眼中卻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這……這這……”她故作慌亂道,“奴婢不知姑爺在此留宿,是我們冒犯了,冒犯了……”
她嘴上說着冒犯,腳底下卻一點沒動。捂着嘴藏起幸災樂禍的模樣,只瞪着大眼睛使勁打量躺在裏面的沈睿寧。
此時的沈睿寧終于醒了……
她怔怔地看了看藍萱,又看了看她身後捂着嘴的兩個小丫鬟,最後才看了看躺在自己身邊,正一臉無辜地看向自己的林遠昭。
…………這是?什麽?情況?啊?!
只看沈睿寧這副還沒睡醒的表情,林遠昭便在心中嘆了口氣。
他倒是無所謂,昨晚的氣還沒消,借機消消氣也是好的。
于是他露出一副不耐的神情。
“出去。”
短短兩個字,似乎一下子驚醒了眼前的三位丫鬟。
萱兒最先一個激靈,回過身帶着兩個小丫鬟急急轉身出門,還不忘貼心地把門關好。
門外,園子裏傳來小丫鬟們低語的聲音,遠遠的有陳伯的聲音傳來。
“你們圍在那裏做什麽?”
“陳伯,我們剛剛是被姑爺趕出來的!他們昨晚睡在一起,對!都睡在小姐床榻上!我們剛才親眼看見的!”
“真的?!哎呀老爺夫人在天有靈,他們終于和好了!”
“嗯?他們之前不好嗎?不是聽說他們很恩愛嗎?”
“你傻啊?恩愛夫妻天天分園子住分房睡?小丫頭片子就是什麽都不懂!”
“行了行了,你們速速散開,沒有喚你們就不要再進去,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聽到了……”
然後是一陣低低的竊笑聲……
沈睿寧:……
她徹底醒了,也徹底明白了。
她有些無語地看向林遠昭。
林遠昭卻笑了下,把被子一掀。
“難道你想讓他們看到兩個黑衣人躺在這裏?”
沈睿寧更無語了,她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确實,讓他們看到兩個黑衣人躺在這兒,大概還以為是什麽情趣play……
“這樣也挺好,”林遠昭慢條斯理地坐起身,“反正你昨晚也說,前兩條協議已經可有可無,那以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猜忌,我們大可不必再分房而居,這樣也能更好的表演一下人前和睦,你說是不是?”
沈睿寧看着他,一咬牙,沉聲道:“你別後悔,到時候別覺得自己吃虧!”
林遠昭回頭看她,臉上難以掩藏地露出幾絲驚訝。
他第一次聽說男人會在這種事情上吃虧。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之前并沒有真正見識過什麽女人,所以在這方面孤陋寡聞了?
林遠昭不露聲色地轉回頭,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孤陋寡聞”的表情。
沈睿寧繃着臉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身素白的長袍,走到屏風後面換好。
她散着一頭烏發從屏風後走出來,長袍垂地,墨發漫至膝窩,廣袖飄飄然被她的步伐帶出了幾分氣勢。
然後她一把拉開房門,面無表情地看向園子裏依然在低聲嬉笑的丫鬟們。
小丫鬟們驟然一驚,齊齊噤聲。
“去姑爺房中拿一套幹淨衣服過來。”她指示道。
頓了下,又加了一句:“要廣袖素白色的,跟我這身般配些。”
演戲嘛,誰還不會惡心人了!
她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林遠昭,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這一日的早飯吃得電光火石你來我往。
林遠昭早飯後終于出了沈府上了馬車前往尚學宮,十分罕見的是,沈睿寧沒跟着。
藍萱從一大早開始,看沈睿寧的眼神就比較玩味,等到林遠昭出門,她趁着四下無人時拿胳膊肘搥了沈睿寧一下:“你這夫君,腳步是不是有點虛浮啊?”
沈睿寧沒搭理她,向着自己的留香園走去。
藍萱跟在沈睿寧的身後回了卧房,進門後轉身關上了房門。
“什麽情況?”她笑眯眯問道,“真圓房了?”
洞房花燭夜他們倆無事發生,作為“貼身丫鬟”,她自然是知曉的。
“不該問的別問。”沈睿寧不想細說,話鋒一轉,“我這幾天就準備動身去蜀地,晏融說,你會跟我一起同去。”
聊起正事,藍萱反而一臉索然無味,她懶洋洋坐下,點頭道:“對,樓主是這麽安排的。”
“你盯着林遠昭,我盯着你,真是無趣。”
對于藍萱的毫不掩飾,沈睿寧也習慣了,她斟酌了一下,道:“我還想帶上花朝。”
藍萱有些驚訝:“帶她?她可是影嵬司的人,你帶她做什麽?”
“就因為她是影嵬司的人,我更要帶她。”沈睿寧道,“影嵬司既然讓她來做我們沈府的侍衛長,便是用這張明牌來提醒我,他們在看着我。所以,就算我不帶她去,影嵬司也會派人在暗中盯着。”
她頓了下,繼續道:“我去查的是害死父母的仇人,雖然不想讓太多人知曉,但是也不怕被影嵬司和陛下知曉,他們有他們的目的,但是目前來看,這個目的與我并不沖突。”
至于查出來之後是不是沖突,那就只能到時候再看了。
她嘆了口氣,語氣松了松:“更何況,還有你嘛,有你在,花朝翻不出什麽花兒來。比影嵬司在暗中盯着強很多。”
藍萱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慢慢點頭:“也行。”
“不過我話要說在前面,”她放下手指,歪着頭看向沈睿寧,笑嘻嘻道,“我也知道,你帶上我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你不想樓中在暗中盯着你,還不如讓我跟着,必要的時候也許還能互相利用一下。”
“不過,”她伸出食指晃了晃,“樓主給我的指令是:監視并協助你。可沒有讓我護你周全。我是不會為你賣命的哦。”
藍萱與花朝不同,花朝是影嵬司派來保護她的,起碼明面上是保護。
“我明白,”沈睿寧臉上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平靜點頭,“理應如此。”
藍萱眯着眼看向沈睿寧,這個女子總讓她有點捉摸不透的感覺。
她似乎與大梁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也與自己家鄉的那些人,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