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婚前
婚前
天青未明時,蒼雲觀的三清殿突然亮起一陣白光,白光長明不熄,引得衆人尋光而來,這才發現三清像前多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明珠光亮異常,潤澤如玉,神光通靈,好似天界法寶随其主人降世,後被蒼雲觀供奉于觀中寶塔之上,是為鎮觀之寶,此為後話。
沈睿寧按照樓主所說,在墜崖兩息時抓住了崖璧上的松樹幹,躍到了一塊凸出的石臺上,最後利用飛龍索落下地面,再按照樓主給的地圖指引找到了出路,回到了蒼雲觀的後山瀑布旁。
找到之前藏好的衣物後,沈睿寧将身上的衣服和□□全部換下埋好,整理好衣裝,收好寶盒,如常一般向着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青色的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朝陽徐徐升起,為一切渡上了一層淡金。
轉過路口便是那幾座雅園了,沈睿寧看着路口處的人影,卻停下了腳步。
沈睿寧:“林少師?”
他轉過身,她盈盈施禮。
對方依然穿着一身白色道袍,風光霁月,不染纖塵。
林遠昭:“寧郡主。”
他拱手示意,她微笑颔首。
沈睿寧:“真巧。”
林遠昭:“真巧。”
沈睿寧:“林少師也有早起散步的習慣?”
林遠昭:“山中日出瑰麗異常,在下每每觀賞都心有所悟。卻不知寧郡主也會這麽早?”
沈睿寧:“山中晨霧迷蒙,空氣清新,是我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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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昭颔首:“如此,甚好。”
沈睿寧微笑:“确實,甚好。”
兩人并肩而行,在各自的院子前道別,然後回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直到坐下喝光一盞涼透的茶水,沈睿寧才長舒了一口氣,幸虧剛剛在瀑布旁稍事梳洗了一番,不會顯出淩亂狼狽的模樣。
畢竟又是盜墓又是跳崖的,這一晚上實在是太過充實。
與蕭明月一起用過早膳過後,又游玩了半日,沈睿寧和蕭明月便乘車離開了蒼雲觀。
走的時候觀門外已經不見了林遠昭的馬車,蕭濯将他們送到了山門口,說林少師一大早便回了京城。
看來尚學宮也并非清閑之地啊…沈睿寧如是想。
……
寶盒交給樓主的當天,沈睿寧便如願拿到了一枚飛針。
飛針用一只精巧的銀盒裝着,沈睿寧收入懷中,便聽樓主輕笑道:“還挺老實。”
沈睿寧愣了下:“什麽?”
樓主看了她一眼:“你居然真的沒有嘗試過打開這只寶盒。”
“這個啊,”沈睿寧展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我一直堅信,誠信才是咱們這個行業的立足之本!”
樓主:“……”
其實沈睿寧不是沒想打開,她想過,沒敢。
畢竟前世有言曰:“好奇害死貓。”
他們這位樓主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不想好奇,也沒精力好奇。
她需要先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完。
不過想到這位樓主是重生之人,沈睿寧斟酌了下,還是大着膽子問道:“樓主,我有個問題,能不能算作這次完成任務的附加獎勵?”
樓主笑了笑:“不能。”
沈睿寧:“……”
樓主:“你無非是想問我,到底是誰害了你的父母?”
沈睿寧心頭一震,上前一步急道:“樓主莫非知道?”
樓主搖頭:“不知。”
“即便曾有前世,也并非事事皆知。你家的事情,我确實并不知曉。”
沈睿寧的眸光暗了下來。
看着沈睿寧失望的樣子,樓主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其實他前一世所知曉的是,沈家全部戰死雲州,無一生還。
而死後的沈煜也被冠上了通敵之罪,再也無人敢去翻案或者質疑。
離開宵月樓的時候,樓主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任務,并且給了她一個荷包,說是大婚的禮物。
出了宵月樓,有些日子沒見的晏融忽然出現在沈睿寧的面前,遞給她一只錦盒,說是預祝她大婚之喜。
晏融清瘦了不少,面色也有些蒼白,沈睿寧握着錦盒道了謝,終于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晏大夫最近可是過于操勞?怎麽看上去氣色這麽差?”
晏融笑了下,揮了揮手:“是挺操勞的,不過比起要大婚的人來說,也許還不算太操勞。”
他頓了下,又道:“你與那位林少師,是真的要結為夫妻?一生一世?”
沈睿寧眨了眨眼:“自然是要結為夫妻。”
晏融眼睛暗了暗。
但是他又聽到沈睿寧說道:“不過我打算跟他約法三章,做個名義上的夫妻。”
“畢竟,我自認為不會在京城待一輩子,到時候他也不必因為這個夫妻之名而受牽挂。”
晏融看着她,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怎麽,身為郡主,難道還打算行走江湖?”
沈睿寧嘆了口氣:“總要做些準備嘛,萬一呢?”
萬一,她做出什麽會殺頭的事情,總不好把人家也連累了吧。
晏融深深的看向她,半晌,才緩緩點頭:“也罷。”
也罷。
告別了晏融,沈睿寧回到那個偏安一隅的小院子,換下喬裝,順着地道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藍萱按照她的囑咐一直纏着花朝,房間裏一切如常,沈睿寧粘在門縫上的發絲也沒有變化。
她先打開晏融送的那只錦盒,裏面是一包銀針和一本醫書,還有一顆羅血丹。
羅血丹和銀針自是給她日常怯毒使用的,這本醫書看上去則是剛剛謄抄出的版本,記錄着晏融之前為她解毒的功法,以及日後她每日需要施行一遍的針法。
沈睿寧心頭升起些許暖意,這位晏大夫雖然有時候毒舌一點,但若不是他,自己這條命早就沒了。
心細至此,仿佛以後沈睿寧再也找不到他,只能靠自己來給自己解毒了一樣。
她的念頭轉到此處,腦海中突然閃過晏融面色蒼白的模樣。
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是這種預感轉瞬即逝,沈睿寧也無法抓到更多。她将醫書和銀針以及羅血丹仔細收好,這才打開了樓主送的荷包。
…滿滿一荷包的金錠,以及一張字條:
“實惠莫過金銀”
…嗯,确實好實惠,好有錢……
最後,她打開了放飛針的那只銀盒。
細如牛毛的飛針靜靜地躺在黑色的絨布上,沈睿寧捏起它仔細端詳,終于在較粗的一端看到了隐隐的刻痕。
似乎是一種暗紋?
沈睿寧盤點了一下江湖上著名的暗器世家,心中有了計較。
良辰吉日轉眼将至。大婚的事情雖然有沈貴妃操持,長公主幫襯,沈睿寧卻依然感覺到越來越忙碌。
沈貴妃是個心細的,她雖然可以全權置辦沈睿寧的嫁妝,卻依然會請這位侄女入宮來盡數查看一遍。
婚禮中的大事小節她都要親自過問了才放心,三書六禮也都是她以娘家主事人的名義與林遠昭那邊一同對接好,即便太後同意了沈睿寧“一切從簡”的請求,沈貴妃卻在每一處可以操持的細節上做到了極致。
這一日,沈睿寧終于在宮中“偶遇”了林遠昭。
說是偶遇,其實是她近些日子經常來沈貴妃的宮中,順道打聽到了林少師有着入宮禀奏尚學宮事宜的慣例。
于是便“偶遇”了。
林遠昭剛從禦書房出來,他這日穿着淡青色的長袍,依然沒有穿着少師的官服。
沈睿寧想起打聽消息時聽到沈貴妃所說的那句話:“這偌大的皇宮裏,來向陛下禀奏時卻可以不穿官服的,大概只有林少師一人了。”
少師,在當下的大梁朝堂中不過是個隸屬尚學宮的虛銜,但是從他可以穿常服入宮面聖這一點看,這位林少師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些地位的。
所以他才會被永文帝委以重任,偷偷去雲州取得那封緊要的文書麽?
這樣一想,倒也是說得通。
夕陽将下,天邊流動着金紅色的火燒雲。
瑰麗的天際之間,林遠昭迎面走來,見到沈睿寧時便頓住了腳步。
這淡青色的身影屹立在原地,背後是殘陽如血,他卻溫潤如玉,面上挂着一抹訝然。
“寧郡主。”他打招呼。
沈睿寧輕輕一福:“林少師,五日後便是你我大婚之日了。”
她擡起眼,眸中映出天邊的無盡流光。
林遠昭心頭微暖,不禁走上前幾步。
然而他聽到對方再次開口:“寧兒此次與少師大人相見,實在有個不情之請。”
“你我的婚事,可否約法三章?”
林遠昭的腳步猛然頓住。
夕陽已落,晚風漸起。
明明已近初夏,卻為何風中仍有寒意,吹散了心頭的那份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