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外國篇8
外國篇8
陳方頤也要去，徐婉拒絕道：“災區條件艱苦，有時候沒吃沒喝的，還經常能看到有人死去。我答應蕭夫人要照顧你，不能讓八妹妹冒險，你還是先回申城吧。”陳方頤說道：“這次出來，我看到了世間萬象，覺得我以前天天看戲，吃喝玩樂真是虛度光陰。我雖然什麽也不會做，但是徐姐姐和徐小妹可以教我的，把我留下吧。不然我就偷偷跟過來。”
徐婉知道陳方頤這位大小姐一向任性，讓她偷偷跟過來更不好。不如先帶着她去，一旦她堅持不了，就讓亨利或者梁宣繹把她送到英美駐日本使館呆着。再大的災難，使館區總是各國政府要優先照顧到的，陳方頤呆在那裏也沒什麽危險，遂答應她一起去。
衆人商量了一下，只留了一些必要的行李，其他的托同船也坐頭等艙回申城的花邊商人林先生夫婦帶回申城，并給了林先生申城的聯系電話。林先生爽快地答應了。梁宣繹又找了船長，讓松井用船上的發報機給自己和陳方頤家的商行發去了電報，說明了情況，讓家裏派車到碼頭把行李先帶回去。
徐婉又問船長買了好幾塊的桌布，雇了三等艙和四等艙一批針線活不錯的女士連夜趕制口罩，手套和手術服。又把船上儲存的烈酒都買了下來，用來把新縫的口罩等物品煮制消毒。
郵船航行到橫濱時，船上的人都看到無數的垃圾，漁船的殘骸等，偶爾能看到人的屍體漂浮在海面上。港口只停留着一艘從華國來的運送救災物資的船，已經卸完了貨準備返航。
徐婉幾人跟着松井等日本人一起下了船，法國大副安排了幾個安南船員把梁宣繹買下來的物資卸在港口上。徐婉怕這些安南船員回去有可能感染上瘟疫，就讓亨利給了他們每人10美元的小費和一些磺胺片。陳方頤翻譯給安南船員們，讓他們中有人發高燒時就服用，船員們都鞠躬感謝。
強烈的地震和海嘯把橫濱港口的房屋全部摧毀了，目前港口只有一幢簡易的木板房和幾位神情麻木的工作人員還在辦公。松井真雄先去和港口的工作人員交涉了一番，回來說道：“他們現在也沒車能把這些物資和我們一起送往東京，要等待。”
一同下船的日本人看到港口的慘狀，下船的婦女和兒童已經在流淚哭喊。忽然徐婉想到在橫濱有可能有英國或者美國的領事館，就問亨利和梁宣繹是否知道。亨利知道橫濱有美國領事館，但是不知道在哪裏，于是就讓松井去問港口工作人員。
這時簡易的木板房忽然傳來孩子的哭聲，一位20多歲的日本婦女抱着一個3歲多的孩子沖了出來。看到亨利和梁宣繹的臉，婦女忽然朝他們跪下用日語說了一大段話。松井翻譯了一下，大意是她的孩子已經發燒兩天了，沒有藥，請好心的外國老爺給些藥救救這孩子。
亨利扶起了這位婦女，接過她手裏的孩子，徐婉拿着藥箱和徐姝，亨利一起走進了木屋。木屋裏空空蕩蕩，有幾個婦女和孩子坐在地上，角落裏淩亂地放着一些被褥，鍋等生活用品。
徐姝打開藥箱，取出溫度計，給孩子量了體溫。孩子已經發燒到39度以上了，徐婉檢查了一下孩子的情況，讓松井幫忙翻譯問了幾個問題，然後讓徐姝先給孩子打一針退燒針，又讓梁宣繹拿些烈酒過來教孩子的母親幫孩子擦拭身體做物理降溫。
陳方頤拿出了一包在德國買的小熊糖果，拆開來給木屋裏的其他幾個孩子每人發了一顆。從船上一起下來的大谷太太5歲的小女兒看到了也吵着要吃，陳方頤就把這包糖果遞給了大谷家13歲會說些英語的大兒子，讓他給每個孩子都發，又拆了幾包美國餅幹給孩子們吃。
孩子們吃了糖和餅幹，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容。亨利和徐婉就讓港口這邊的所有人排隊，幫他們檢查身體，還好只有個別輕傷，包紮一下都無大礙。徐姝在松鎮經常跟着藤井醫生學習，居然也會說些醫學用日語，也幫着徐婉和亨利一起。
松井問了港口工作人員橫濱目前的情況。港口人員說道：“5天前發生了可怕的地震，大地都裂開了，橫濱除了領事館區之外，幾乎所有的房屋都被夷為平地。很多人跑到港口來避難，結果發生了海嘯，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徐婉讓松井問一下橫濱是否有醫務人員救援，是否有華國人在。港口人員搖頭說他不太清楚，梁宣繹建議他和亨利先去領事館問問，看看能不能借幾輛卡車，汽油和其他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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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問了英美領事館的地址和路線後，告訴了梁宣繹和亨利。兩人問工作人員借了輛摩托車，加了些從郵船上卸下來的汽油，油門一踩飛奔出去。再回來時，兩人開了兩輛大卡車回來，摩托車裝在在卡車後面。跳下車後，亨利讓松井問那群日本人，是否有人會開車。
有個30多歲西裝革履的日本人走出來說自己會開車，但是沒開過卡車。松井問他叫什麽名字，那人用英語朝亨利說道：“我叫原田。”亨利看到他會說英語，大喜過望，趕緊拉着他坐上工作人員卸下來的摩托車，一路朝德國領事館開去。
過了半小時，亨利和原田回來了，又開了一輛卡車回來。穆子安和松井已經安排港口人員和一同下船的日本男人一起把從郵船上買的物資裝上了前面開過來的兩輛卡車。看到第三輛卡車開過來，松井讓原田安排要去東京的人都上那輛卡車。
梁宣繹對徐婉說道：“我和亨利還去了橫濱的中華街和總領事館。張總領事已經遇難了，馬副領事等下就過來。我們拿些藥品，口罩和食物給他們。”
過了20分鐘左右，一輛小卡車開了過來，打開車門，下來一位40歲左右穿着西裝的中年男子和一個戴眼鏡穿西裝的年輕人。“梁先生，您好。”那中年男子向梁宣繹揮手道。”馬副領事，你快過來吧。”梁宣繹說道。
徐婉拿出一些退燒，止血的藥，棉花，紗布（從法國郵船上買的），口罩，20盒磺胺（德國拜爾試制成品）等，讓馬副領事裝到車上。穆子安又讓那年輕人搬了十袋面粉，二十袋大米，鹽，糖，一些在船上已經煮熟的肉，雞蛋，蔬菜和罐頭到小卡車上。
随後梁宣繹又拿出一個電臺，問馬副領事是否要和國內聯系。馬副領事說道：“真是太好了，我們領事館的電臺被壓在房屋底下了。我要向顧外長報告張總領事和其他3位遇難同僚的死訊，還有溫城來的華工們要趕緊疏散到國內。”
梁宣繹請松井幫馬副領事發報，發完後又向自家的進出口公司發報轉給自家父親，請他從怡和洋行租艘英國船，來接願意回國的華工。馬副領事感激萬分，連連道謝。
徐婉好奇地問梁宣繹從哪裏弄的電臺。梁宣繹笑道：“我用幾盒磺胺向英國領事館暫借的。”徐婉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徐婉把藥品的使用方法寫在紙上，遞給馬副領事。又說道：“地震後未經消毒的水源和死去的動物都不能食用。幸虧我們回來的法國郵船上有家公司讓他們運了一些氯化鋁，我們也放了一些在車上。你們少量加入混水中，用棍棒攪動，待出現絮狀物後靜置沉澱，水即澄清。用完了也可以就地取材，把仙人掌、仙人球、量天尺、木芙蓉、錦葵、馬齒苋、刺蓬、榆樹、木棉樹皮搗爛加入混水中，也有助凝作用。這些我也記在紙上了。”馬副領事接過紙，又道謝了一番才離開。
松井讓年齡最小的大谷家女兒和她母親坐在司機原田旁邊，其餘船上下來的日本人都拎着行李上了卡車後面的挂車裏。領事館的車都是從本國運來的，挂車上面都有車篷，所以不用擔心淋雨。
離開之前，徐婉等人留了一些肉，米，面粉，鹽，糖等食物和藥品給碼頭工作人員。徐婉讓松井用日文寫下關于防疫和水源清潔的注意事項。那個日本孩子打了退燒針，燒已經退下去了，徐婉又讓松井叮囑了孩子的母親一些注意事項，留了些藥給她。
離開時，碼頭上的人都出來齊齊向徐婉他們深深鞠躬，目送他們開車離去。梁宣繹和松井坐第一輛卡車上，梁宣繹開車，松井指路。亨利和穆子安坐第二輛卡車上，亨利開車，徐婉，徐姝和陳方頤坐在後面挂車上。原田開的卡車走在最後面。
從橫濱港口出發時，梁宣繹看了一下表，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在被破壞的公路上小心翼翼的開了2小時後，衆人停下來休息并吃些晚飯。穆子安安排大家先吃船上買的煮熟的豬肉，牛肉，雞蛋蔬菜和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