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申城篇9
申城篇9
小妮聽說姐姐已經死了，撲到姐姐的屍體上大哭起來。這是徐婉迄今為止看到的第一位死者，聽着小妮的哭聲，覺得心中很酸澀難過。徐婉站了起來，對鐘誠說道：“阿誠哥，你能幫忙安葬她一下嗎？大約需要多少錢？”鐘誠答道：“窮人的葬禮最多10塊法幣。”
徐婉從包裏拿出15美元遞給鐘誠道：“再幫她買身幹淨的衣服吧。謝謝阿誠哥了。”鐘誠默默地接過了錢，讓巡捕把女屍擡出去。到了妓院的大堂，徐婉又找了老鸨問道：“贖這個小姑娘要多少錢？”老鸨看了看這群人，撇撇嘴道：“100塊銀元。”
鐘誠怒道：“100塊銀元，你怎麽不去搶錢。”小妮站在一旁怯生生地說道：“爸爸當時把小妮和姐姐賣了，拿了20塊銀元。小妮會數數的。”老鸨瞪了小妮一眼道：“我也養了這兩個丫頭2年，吃穿用度不要錢的。”
徐婉盯着老鸨說道：“就算你養了小妮2年，也用不了100塊銀元。我出50美元，你讓我帶小妮走。”老鸨笑道：“我的大小姐，50塊銀元怎麽夠呢。當初我把小妮姐妹倆從她們那大煙鬼的父親手中買下來的時候，都是皮包骨頭，你看現在養的。”
老鸨又對龜奴們使了個眼色，說道：“小姐，今天你要是不出100塊銀元，小妮還是要留在這裏。你讓小妮過來吧。”龜奴們慢慢地向徐婉圍去，松井真雄和他的日本同學馬上攔在徐婉和小妮身前。
這時門口又走進來一位穿黑色巡捕制服，肩上綴着3顆星的中年男子和2個穿着長衫，眼神兇狠的中年男子。梁宣繹看到那穿巡捕制服的中年人說道：“許伯父，你來了。”“梁賢侄，你怎麽能跑到這種地方來。”那中年人說道，又看到陳家姐妹，驚吓道：“陳七小姐，八小姐，怎麽你們也來了。”
梁宣繹笑嘻嘻地指着小妮說道：“讓這邊的老婆子把這小姑娘轉賣給我們，我們就走。”老鸨看到那2個眼神兇狠的中年男子，忙指着徐婉，走過去訴苦道：“張老板，杜老板，你們可算來了。這小娘皮到這裏來鬧事，和我們搶人來了。”
松井真雄聽老鸨說的實在不像話，甩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松井的手勁很大，老鸨立馬被打倒在地，右邊臉腫得老高，嘴角流出了血。老鸨殺豬般的大叫起來。
許督察長轉身向另2個中年人，指着梁宣繹介紹說道：“張老板，杜老板，這位是梁老板和戴安娜夫人的兒子梁少爺，也是工部局總董史密斯卡洛斯的外甥。”許督察長又看向金發碧眼的亨利霍倫亨索，問梁宣繹道：“這位是？”梁宣繹介紹道：“這位是亨利霍倫亨索，聖約翰大學醫學院院長，工部局名譽董事霍夫曼霍倫亨索是他父親。”又指着穆子安道：“這位是廣城臨時總統鐘文的小舅子，穆子安。”
許督察長和那張老板，杜老板連忙向這幾位少爺們問好。梁宣繹又指着松井他們，問徐婉道：“小婉，不介紹一下這幾位？”徐婉笑道：“這幾位是我家的鄰居松井真雄和他的同學。”松井幾人鞠躬用中文說道：“我是松井真雄/岡本秀實/山口純一郎，是東亞同文學院的學生。”許督察長3人才知道這幾人原來是日本人，連忙鞠躬回禮道：“幸會，幸會。”
圍觀的一衆□□聽見這2個外國人長相的英俊少年都能說流利的中文，都好奇地站在一旁竊竊私語。徐婉聽老鸨剛才說的話，知道那張老板是這家妓院的幕後老板，就直接問道：“張老板，我想給小妮贖身，50美元夠不夠？”張老板還未答話，那杜老板拉了拉他的袖口回答道：“夠了，夠了。”說完吩咐那老鸨把小妮的賣身契拿過來。老鸨看了張老板一眼，張老板使了個眼色，她走上二樓很快拿了張紙下來。
徐婉仔細檢查了那張紙，确認是小妮的賣身契後，仔細把它收在手包裏。這時小妮忽然暈倒了，徐婉檢查了一下，發現是因為長時間沒吃飯，低血糖導致的昏厥。亨利霍倫亨索按着小妮的人中，用中文問道: “你們這裏有吃的嗎？她是餓的。”
有個20多歲的□□回屋拿出一個碟子，裏面有幾塊糕點，端到徐婉面前說道：“給小妮吃吧。”徐婉擡起頭說道：“多謝你了。”忽然看到她手腕露出來的部分上面長了幾顆水泡一樣的東西。
徐婉帶上手套，拉着她的手說道：“你等一下，小姐。你身上有這種水泡多久了？”
那□□不以為意的說道：“前2天剛發現的。”徐婉把她的衣袖拉上去檢查了起來，發現上手臂也長了一些水泡。“怎麽比以前多了起來？”那□□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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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讓梁宣繹和穆子安喂小妮吃東西，拿出手術刀，用碘伏消了消毒，用英語對亨利說道：“我懷疑她有梅毒，等下我們取一些樣本回去，在顯微鏡下看看吧。”亨利說道：“好的，明天我們去學校實驗室。”
徐婉對那□□說道：“我要取一些水泡中的液體，回去化驗一下。放心，不會太疼的。”那□□說道：“劃破了會不會破相了？我晚上還要接客的。”徐婉說道：“放心，不會破相的。”徐婉輕輕刺破了一個水泡，用紗布擠出了液體，放在一個小木盒中，遞給了亨利，最後用碘伏在創口上消毒。
随後徐婉問老鸨拿了紙和筆，寫了個藥方遞給那□□道：“這是個中藥方子。金銀花5錢，白鮮皮5錢，土茯苓5錢，薏苡仁5錢，防風5錢，木通3錢，木瓜3錢，皂角2錢，歸尾5錢，紅花3錢，大黃3錢。你煎好後一天喝3次，先喝一周，看看水泡有沒有退掉。這期間你要忌辛辣，刺激發物。”又接着說道：“如果你有事要找我，可以找巡捕鐘誠來通知我。”
鐘誠說道：“徐小姐，她的病情有變化我會通知你的。”徐婉又向松井道謝：“松井君，今天真的麻煩你了。改天我請你和這兩位同學吃飯。”松井說道：“沒事，我只是順帶幫了忙而已。”
徐婉領着小妮走出了妓院的門，心中在想着如何安置這個孩子。陳愛頤看小妮還穿着破爛的衣服道：“小婉，我家四哥的三姨太有個女兒和小妮差不多身材，等下我們到她家去拿些舊衣服和鞋子。”徐婉忙道謝。陳愛頤嘆了口氣，又問道：“你自己還在上大學，打算怎麽安置小妮呢？”
徐婉嘆道：“暫時救一個人容易，但是長久幫助一個人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我先帶她去醫院縫幾針，然後回宿舍在想吧。”梁宣繹湊過頭來說道：“我叫了家裏的車過來送我們幾個。小婉，小妮這孩子你可以放在我家裏。反正媽咪就我一個孩子，我現在要上大學不經常在家，她也很寂寞。我勸媽咪收小妮做養女吧。”
亨利霍倫亨索從陳家的車子上拿走了他買的東西，聽到了梁宣繹說的話道：“凱瑟琳，媽咪在聖瑪利亞中學教書。這個中學也屬于聖公會，裏面有一些名額是給教會資助的孩子，我看這孩子應該馬上也到上學的年齡了。我回去和媽咪說一下，小妮可以在聖瑪利亞中學從8歲寄宿到16歲，這種學生一般畢業後繼續留在聖瑪利亞中學教書，或者去伯特利醫院附屬的護士學校學習，等待教會的派遣。我覺得這對她來說，是一條不錯的路。”
徐婉問梁宣繹道：“我能暫時讓小妮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嗎？”梁宣繹忙說道：“沒什麽問題的。”
徐婉先帶着小妮去了伯特利醫院，幫她把額頭上的創口縫合好了，上了藥。陳家的司機果然從三姨太拿了幾套孩子冬天穿的內衣，毛衣，大衣，襪子，皮鞋等送到醫院來。徐婉借用了樓上的醫生宿舍幫小妮洗了個澡，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小護士露絲拿了自己的旁氏白玉霜給徐婉，徐婉幫小妮塗着，這才發現原來小妮秀眉大眼，皮膚白皙長的很漂亮可愛，換上了陳家小姐的舊衣服也頗合身。梁宣繹敲門走了進來，看到小妮道：“這小姑娘長的還真不錯啊。”
徐婉問小妮家裏是否還有親人，小妮想了想說道：“我家原來住在一片大湖邊。父親賣了那邊家裏的東西，帶着姆媽，姐姐和我來申城做生意的。後來認識了一個壞伯伯，抽上了大煙，姆媽也生病死了。再後來他就把我和姐姐賣了。”徐婉和梁宣繹聽後都覺得可能小妮在申城也沒什麽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