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行
同行
“所以那幾個房間裏都是幹什麽的？”
辛戚按住崩潰進行時的左柚。
左柚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沖回冷靜：“最開始宣布游戲開始的時候大家的想法都不太一樣，有點兒矛盾……”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辛戚已經理解了她的意思。
大家觀點不同，有人想要窩着、有人想要闖關，他們産生了矛盾。
因為調節不成所以打了起來，于是有了一批傷員。
左柚說，其中一批人選擇了往樓下闖關走，剩下的傷員就留在了20層。
她和邱秋還有幾個人以前都學過醫，當仁不讓地接下了照顧傷員的差事。
“邱秋以前還是名校畢業的醫生呢，”左柚撇了撇嘴補充道，“聽說是因為利羅碼（他們公司）開出了高薪所以才放棄了去醫院的。”
她羨慕地咂咂嘴：“我們這種助理和他們真的沒法比，他們一場直播帶貨能賺好幾萬呢，能分給我們一個零頭都不錯了。”
一轉頭，左柚便看見了辛戚幽怨的眼神。
辛戚一個每月固定工資的打工仔還沒說什麽呢，你個有提成的叫什麽呢！
左柚閉嘴。
她安靜地往旁邊挪了兩步，避開了辛戚殺人一樣的眼神。
辛戚吐出一口氣，雖然心裏忿忿，但是現在提工資不工資的也都沒什麽意義了。
她戳了戳降霜說：“我感覺她被喊走幫忙應該是故意的。難道白露為了和我們對話特地支開她？”
【我也是這樣認為。】降霜說，【我觀察了她的行動軌跡，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解釋了。】
他頓了一下，随後傳送給辛戚一份文件：【這是白露發來的合作協議，我已經看過了，并沒有什麽問題。】
辛戚點開協議內容，上面的內容與他們之前交談的分毫不差，關于共享物資這一點也被寫進了協議裏面。
“不是等等。”她指着條款中的一條問道，“為什麽我要帶着邱秋一起闖關？”
【白露說這是邱秋提出的條件之一。】降霜解釋，【畢竟20層還是邱秋說了算。】
辛戚被人暗戳戳擺了一道，如果不是自己再次浏覽了一遍文件，說不定這個名便已經簽上去了，到時候反悔都來不及。
她面無表情地叉掉了文件說：“她想要和我一起，那就讓她親自來和我說。”
降霜看她的态度很堅決，只好将這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白露。
白露在一分鐘後給出了答複，邱秋會在忙完後來找她。
辛戚接受了這個答案，安靜地坐在原地等待。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和降霜攤開來說說：“我很不舒服。”
【為什麽？需要讓邱秋幫你治療一下嗎？】降霜顯得有些慌，【30層有醫療艙，必要的話可以往上走。】
辛戚搖搖頭：“并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你剛才的行為。”
她的言語中透露着失望：“我很信任你，但如果剛才我沒有檢查一遍文檔，是不是就一定要帶着邱秋往下闖關了？”
“你實在是坑了我一把。”
【抱歉……】降霜聽起來手足無措，【我認為你需要同伴，邱秋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那你也應該和我說。”辛戚很嚴肅地說道，“我不一定會拒絕，但是你瞞着我，那這件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改變，我甚至可能認為你和白露是一夥兒的，那我們又談什麽合作和信任？”
她的話像是一擊重錘一樣狠狠集中了降霜。
降霜習慣了做許多決策，人類信任他，賦予他權利，他一向認為自己的決定和行為都是正确的，因此也從不會考慮到接受這個決定的人是否樂意。
“這是信任與尊重的問題，我希望以後我們都不會再遇到這樣的問題。”辛戚見降霜遲遲沒有回答，便這麽說了。
她無意深究此事，但如果這件事不說出來很容易積壓起來成為日後兩人鬧崩的節點。
與其如此，還不如趁着現在就将它說明白。
降霜聽到她這麽說，知道辛戚其實并沒有很生氣。
他的聲音聽起來蔫蔫的：【我明白了，以後事關你的選擇，我都會征詢你的意見。】
“那就好。”辛戚笑了一下，眉眼彎彎。
*
邱秋忙完了她手上的事情，匆匆和同伴打了一聲招呼便朝辛戚的方向走去。
剛才白露已經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邱秋是在一年前發現白露好像有了自己的思維。
昏迷之後她的工作突然變得很輕松，這樣輕松一兩天她還能理解為是AI判定她的身體還不行，但是維持一年就有些問題了。
邱秋甚至懷疑自己留下了後遺症，連夜找了自己的同學看病。
結果兩人對着報告大眼瞪小眼，愣是沒看到任何問題。
邱秋懷疑是主管故意為難自己，正要怒氣沖沖地找主管算賬，卻在半路上被白露引去了一間無人的辦公室。
白露向她坦白是自己故意為之，為了讓邱秋減輕負擔。
邱秋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意識到白露竟然不知不覺覺醒了自我意識。
但是邱秋并沒有打算揭露白露，相反，她和白露相處的很愉快。
白露就像是她失散多年的好姐妹，了解她的性格、愛好，會陪自己聊天，為自己推薦菜品和電影，有時候甚至能陪着她一起嚎啕大哭……
漸漸地，她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白露的存在。
在逃生游戲降臨的前幾分鐘，白露沒有露出一絲異樣。
知道九點三十分，正在和自己聊天的白露突然卡頓了一下，接着整個樓層便聽到了她下發的通知。
噩夢正式來襲。
20層雖然沒有游戲降臨，但不可避免地産生了沖突。
邱秋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場景，被吓得躲在角落裏動彈不得。
在自己面前一向溫和的白露突然發布了一條極血腥的投票——
20層所有的員工進行投票，投票多數的團體取勝，失敗的團體将被強行趕往下一層，生死由命。
彼時還不知道逃生游戲恐怖的人都遵照着自己的意願投票。
邱秋選擇了闖關。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留守”獲勝。
就在邱秋以為自己會被扔下去的時候，公布的名單中卻沒有自己的名字。
白露在耳邊溫和地寬慰着自己，說萬事都有她在。
那是邱秋第一次見識到AI的可怕。
最後選擇“闖關”的人被強行扔進了通道裏。
一旦踏入了通道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有人不信邪，手腳并用地爬了回來，結果當着所有人的面腦袋開花。
白露告訴所有人，這個提議是邱秋提出來的，如果有誰有怨言，下場将和這個人一模一樣。
大家被她的話哄住了，看向邱秋的目光也從疑惑變為了恐懼。
在白露的運作下，邱秋成為了20層的話語者。
——以上都是邱秋将辛戚拉到小房間的時候坦白的事情。
降霜很負責地告訴辛戚：【如果白露沒有篡改數據的話，那麽我這裏的測謊結果是，她說的都是真的。】
很嚴謹。
辛戚在內心點頭。
難怪她會在別人的臉上看到對邱秋的恐懼，大家也對這個話題諱莫如深。
原來白露将她運作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
辛戚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白露試圖狡辯：【按照數據分析結果，如果手段不狠一些是無法立足的，尤其是女性。】
辛戚和邱秋皆是沉默。
她們并不是認為白露的做法不好，而是她犯了和降霜一樣的問題。
——她從來沒有征詢過邱秋的意見。
保護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一定要通過這種方法。
但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她們也沒有再深究。
白露沉默了一瞬，老老實實認錯：【……好吧，我知道錯了，下次會先征詢意見的。】
降霜和白露就像兩個被家長批評的小朋友一樣，不知所措地守在原地，等着家長的下一步發落。
“算了。”家長之一辛戚無奈地嘆了口氣，“回歸正題吧，你一定要和我一起闖關嗎？”
家長之二邱秋也不再計較這件事，她很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我從一開始就是想要闖關的，現在也不例外。”
“即使知道闖關失敗會死得很慘？”
“是的。”
辛戚看着她如此目光堅定，倒是不好再拒絕。
“好吧，不過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通關。”她朝邱秋伸手，“合作愉快。”
邱秋娃娃般精致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這是白露自游戲開始後，第一次見到她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
“合作愉快。”
【我們有客人來了，】降霜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于烨他們和安慶宇一起下來了。】
邱秋聽到了熟悉的名字一愣：“安慶宇？是那個技術部的安慶宇麽？”
“你知道？”辛戚聽她這麽問也很懵，就好像全公司只有自己不知道一樣。
邱秋笑笑：“當然知道，當時直播部還想搶人呢，結果愣是沒給我們。我們當時還吐槽主管幹架能力太差，沒搶過人家。”
辛戚：怎麽就我好像失憶了一樣，什麽都不記得……
她聳聳肩：“這樣正好，他以後也會跟着我們一起闖關。”
“哦，于烨、白桃、袁萍是我的同樓層的同事，我們之前也一起闖過關。”
邱秋乖巧地點了點頭。
正要踏出房間，白露扭扭捏捏地開口問道：【我之後也可以跟着你嗎？】
她見邱秋愣了一下，趕忙補充：【啊，就是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邱秋捂着胸口笑着說：“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把我扔下不管了。”
白露聽到她的答案，語調也不再沉悶了：【當然不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