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套話
套話
【別急，我正在查詢此事，我很确定我通知到了每一個人。】降霜的聲音穩住了辛戚的心神。
他安撫道：【确實直播部一直使用的是白露，但是我同樣接管了直播部的事務，白露不可能繞過我單獨執行。】
辛戚等待着他的結果，一直沒有說話，和邱秋安靜對峙。
一個同樣大膽的想法也冒了出來。
降霜顯然和她想到了一塊兒。
【系統軌跡被她抹幹淨了。】他言語低沉，【這證明……】
——AI白露同樣覺醒了自我意識。
辛戚忍不住低聲吐槽：“不是，你們AI覺醒是批發的嗎？剛過去個驚蟄，這會兒又來個白露。”
“什麽？”邱秋沒聽清辛戚在說什麽，問道。
“沒事。”辛戚搖搖頭，“白露是怎麽通知你們的？”
邱秋緊張地搓了搓手，饒是神經再大條的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告訴我們讓我們待在這層樓，會有人找過來的。”她惴惴不安，“她說那個人會帶我們離開這裏，在此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邱秋期期艾艾地看着辛戚，小聲說：“你是第一個到我們樓層來的人。”
辛戚正思考該說些什麽才能套出一些關于白露的事情，不想自己的包裏竄出了一個白色腦袋。
腦袋頂上的白毛有些淩亂，白毛主人倒是無所謂，支着辛戚的胳膊蹭來蹭去。
辛戚覺得前幾關太危險，一直沒讓小白狗出來。
小白狗也很機靈，它對于危險的敏銳度似乎更高，寧可在包裏縮成一團，也絕不露出一根毛。
這會兒到了20層，它似乎是覺得這一層很安全，因此大膽地探出了頭。
邱秋看到小白狗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她眨巴着眼睛問：“這是辛老師的小狗嗎？好可愛！我可以摸一摸嘛？”
辛戚聽到對方的稱呼有些恍惚。
她說：“叫我名字就行了。”
随後她将小白狗放在地上，也沒有拒絕邱秋撸狗的念頭。
就在邱秋小心地走到小白狗的身邊，想要伸手摸摸它的腦袋的時候，小白狗卻提溜着四只腳繞到了辛戚身後，完美地避開了邱秋的手掌。
它圍着辛戚打轉，咬着辛戚的衣角，撒着嬌讓辛戚抱它。
邱秋也不覺得尴尬，她直起腰笑眼盈盈：“它和你的感情真好呢，我家裏也有一只小狗。”
說着她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邱秋，快過來，這裏需要幫忙。”一道男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辛戚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身材極佳的男子站在某個直播房間的門口，他的手上帶着塑膠手套，眉頭緊鎖着，似乎碰到了什麽難事。
“馬上來。”邱秋應了一聲。
她匆匆和辛戚囑咐了兩句：“你随便找個地方就好了，等我忙完了來找你。”
她一邊說着一邊雙手合十，朝辛戚比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對不起這邊實在是太忙了，回見~”
辛戚點了點頭，目送邱秋離開。
她沒有忽略男人的塑膠手套上還沾着血跡。
邱秋一離開，周圍的人立刻湧了上來。
一名短發女生熱情地拉過辛戚：“你叫辛戚吧？我叫左柚，來我這兒坐，我這兒空間大。”
她調皮地沖其他人吐了吐舌頭：“別和那些臭男人一起，指不定打的什麽主意呢。”
那些人聽她這麽說，都露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
辛戚看着她的模樣，竟在她身上看到了袁萍的影子，眼神也不自覺的柔和了許多。
她順勢坐下，小白狗也一股腦地紮進了她的懷裏。
“你快和我說說，樓上的那些什麽關卡到底是什麽樣的？”
左柚的眼裏閃着興奮，但也藏着一抹恐懼。
辛戚想了想說：“大概就是，如果只有一條命幾乎不可能通關的類型。”
左柚張大了嘴巴，她的眼神中只剩下佩服。
“辛戚你好厲害，你可是直接從25層下來的呀！”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種可能性：“那我們……也能往下走嘛？”
辛戚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奇怪，但還是耐心解答：“當然可以，為什麽不可以呢？”
左柚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剛才的直播房價，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辛戚看出了些許端倪，寬慰道：“沒事，你告訴我為什麽，有什麽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
左柚聽到這話更沮喪了。
她搖了搖頭：“就算我說了你也沒辦法的，畢竟你不是我們這層樓的玩家。”
她咬着下唇，似乎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辛戚，糾結了許久，她張嘴剛想要說什麽，卻被邊上的一人拍了拍肩膀。
那人對着她搖了搖頭，左柚再次将嘴閉上。
“算了我還是不和你說了。”左柚扯開話題，“你後面什麽打算？還要接着向下闖關嘛？”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我的一個朋友也下去了，但是後面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通訊也被切斷了……”
雖然左柚不肯再繼續說，辛戚還是留了個心眼。
她将剛才的對話記錄下來傳送給降霜，降霜立刻明白了。
【辛戚，剛才我嘗試和白露對接，白露三次拒絕。】降霜嘆了口氣，【我并不能強制她的行為，很抱歉。】
小白狗蹭了蹭她的手臂。
辛戚調整了一下小白狗的姿勢，環抱着它，無聲地笑了笑。
她不方便說話，只能在智腦上輕輕敲下回複：【不必抱歉，會有其他辦法的。】
她擡眼看向滔滔不絕的左柚，打斷道：“說起來，你們以前用的人工智能就是白露嗎？我怎麽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左柚頓了頓，她看上去也很困惑：“不應該啊？這件事情就是你們人事部和我們對接的，當時我們領導還不想換呢，說降霜用着很順手。”
辛戚進公司很多年，她從來沒有調過崗。
然而從頭至尾她都沒有聽說直播部更換人工智能的事情。
“我當時也只聽到了一點兒領導們的對話。”左柚努力回想，“說什麽專門為直播部開發的AI，不過确實好用，之後直播部的業績翻了個倍。”
辛戚面無表情地在智腦上敲字：【人家說你沒用。】
降霜：【……】
左柚沒注意辛戚正在開小差，補充了一句：“逃生游戲開始的時候也只有白露通知我們……”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瑟縮了一下。
“白露告訴你們不要往下走嗎？”辛戚問道。
左柚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對，她說物資足夠讓我們等待救援。”
這話倒是和邱秋說的一樣。
辛戚卻總覺得左柚隐藏了什麽不能告訴她的細節。
她環顧四周掃了一眼貨架。
貨架上的産品井井有條地擺放着，為了方便主播們尋找，甚至還劃了類別歸類。
但是此時貨架上的物資明顯減少了很多，很多地方已經空置了出來，尤其是食物的區域。
很明顯，這裏的物資并不足夠支撐他們等待那個莫須有的救援。
白露對他們撒了謊。
“那些想要往下走的人是怎麽下去的？”辛戚問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有個朋友也下去了麽？”
左柚面色一僵，有些慌亂地回答道：“是……是的，他們是組隊的，通道門打開了，他們就沿着通道門下去了。”
辛戚不用分析都能聽出她這話裏的心虛。
“你确定？”
“我我我我……”左柚心裏素質不行，被辛戚三言兩語地一反問就全招了。
她松下肩膀，四下看看沒有人關注到這裏，這才壓低聲音說：“算了，我和你說實話吧，總壓在我心裏憋得慌。”
她将腦袋湊到辛戚耳邊，小聲說：“其實他們不是自願下去的，而是被白露選中‘流放’下去的。”
辛戚一愣。
這個答案顯然是她沒有料到的。
降霜不是說人工智能的底層邏輯是“不允許傷害人類”嗎？
【準确來說，白露并沒有傷害人類。】降霜在耳麥裏解釋道，【她甚至可以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條新的生存途徑。】
……确實。
白露并沒有說要直接傷害或是怎樣，她巧妙地借助這個該死的游戲，将這些人扔去了他們不一定能通關的副本。
雖然這些人會死亡，但也絕不是出于白露自己的意志。
這個人工智能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狡猾。
辛戚想了想，換了個問法：“你們以前和白露相處的時候，她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她打了個比方：“比如說會問你們奇怪的問題，或是說出來的話很奇怪？”
左柚想了想說：“那倒沒有，但我總覺得白露安排的工作會有些失衡，雖然大家也沒怎麽在意，畢竟AI總是公平的嘛。”
左柚坐在那裏大吐苦水。
辛戚恍惚間以為又回到了曾經大家聚在茶水間說領導壞話時候的模樣。
“你不知道！有的時候我們都要加班到兩三點，但是邱秋……”她一提起邱秋的名字便條件反射地四處張望，“邱秋就可以四點下班，她分配到的資源還是最好的，這哪裏公平了嘛！”
辛戚一邊嗯嗯啊啊地附和，一邊問：“那你們就沒有像技術部提出過質疑？”
左柚更是一臉“你快別說了”的表情。
她擺了擺手：“怎麽能沒說，可技術部那邊給我們的反饋是沒有問題。”
這點異常就很異常了。
白露的不公從一開始就展露了出來，也許她自我意識的覺醒比他們想象地都要久遠。
“左柚。”
清亮的女聲自直播房間方向傳來，是邱秋。
她朝左柚招了招手：“你來一下，這裏需要你幫忙。”
左柚“诶”了一聲，在邱秋轉身後卻露出一臉地不情願。
她拍了拍辛戚的肩膀叮囑：“我去幫個忙，你在這兒休息吧。”
她說着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剛才的對話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
辛戚點了點頭。
她看着左柚走遠後，壓低聲音問降霜：“剛才的對話你都屏蔽了嗎？”
【當然。】
辛戚這才放心。
她嘆了口氣，這傻姑娘，人工智能可是無處不在的。
如果不是降霜已經将對話屏幕，恐怕白露也已經聽了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