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誰都沒想到，山寨裏最公平的存在，竟然如此偏袒。
方才說話的老者氣的不輕，當即指着諸葛道：“你！你不配為諸葛族人！”
提到這，靈兒臉上的笑容凝住；老寨主皺緊了眉頭；葛三和王七瞪大了眼睛；在場其餘人都是目瞪口呆。
只有諸葛依舊搖着扇子，儒雅随和笑着道：“此言差矣，我并不是信口胡說。靈兒生在山寨長在山寨，各位都是看着她長大，自然知道她的性子。雖說靈兒強勢，可她向來不會對自己人動手，除非……”
諸葛說到這，眼神淩厲了幾分：“除非林家兄弟做了壞規矩的事情。”
四周安靜，葛三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他看了看老寨主，瞧見老寨主偷摸給諸葛叔打手勢。
葛三有點看不懂，但王七卻是明白。
這件事涉及到靈兒，老寨主已經幫偏了，所以他們二人分別扮演紅臉和白臉，讓幾位年長者服氣。
那老者其實早就從林大嘴裏知道事情經過了，但林大不會說是他們主動，反倒是誣陷柳青青勾搭他們。
“這件事怪少主将那女人接回來，否則也不會發生此等禍事！”
老寨主張嘴似要說話，靈兒搶先一步，笑吟吟的道:
“這話說的沒理，要按照你的邏輯，那豈不是要怪林家了？”
老者皺眉：“你什麽意思？”
靈兒聳肩：“怪林家讓他們兄弟出生，這樣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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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者氣的胸膛劇烈起伏，手指都發顫。
靈兒才不管，她爹會處理好的。
“叔父，我送你回去歇着，舟車勞頓辛苦了。”
幾人往外走，老寨主則是讓幾位老者進房間，繼續商議山寨的事情，同時也要将對林家兄弟的處置公之于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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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瞧你清瘦不少，是不是在外面吃不慣？晌午讓葛嬸子做點好的，給你補補身子。”
諸葛對靈兒像是對親生女兒似的，靈兒自然也和他感情好，關切之心溢于言表。
諸葛側頭看她，語氣又比方才溫和了幾分：“靈兒，是你該好好進補才是，過來讓我瞧瞧頭上的傷怎麽樣。”
“沒事，”靈兒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腦袋，笑的眉眼彎彎：“一點都不疼。”
姑娘家到底長大了，諸葛不好強行看傷，便問了王七幾句，從王七口中得知沒甚大事，他才微微放心。
等走到他住處時，諸葛神秘一笑：“靈兒，帶你認識一個人。”
“誰啊？”
話音剛落，屋裏便走出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勁裝，長眉濃密，面色剛毅，瞧着像是镖師之流。
“諸葛叔，”那男子和諸葛打招呼，視線随後落在靈兒身上。
“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瓦崗寨的人，名叫趙尺，這位就是青明山寨少主，顏靈。”
趙尺年紀約弱冠，靈兒對這位陌生人産生好奇，上下打量。與此同時，趙尺也在看她。
少女烏發披散在肩頭，襯的鵝蛋臉越發的瑩白若玉。一雙杏眸春水流轉，似能勾人魂魄。
芳華正好的年歲，笑起來的時候小梨渦泛起甜意，将滿山的美景都壓了下去。
趙尺心跳快了幾分。
他也是山匪，瓦崗寨上男多女少，像這般容貌昳麗的姑娘尋常不得見。瞧她櫻桃似的唇瓣，紅潤潤的，漂亮的眼眸彎彎，讓人心情豁然開朗。
無一不好看，無一不滿意。
趙尺愣了好一會，從脖頸子開始泛起紅暈，一路向上。但在看見少女穿着的勁裝時，又恢複如常。
差點忘了，他是被他爹強行逼來的。他不想娶妻，更不想娶個母老虎為妻。
“姑娘好，”趙尺神色平靜，主動上前開口，抱拳道：“久仰大名。”
靈兒下意識回禮，如同兄弟之間拜把子似的也抱拳：“趙兄好！”
諸葛扇子搖不動了。
等等，事情怎麽好像變得不對勁了？
他将趙尺帶回來，自然別有深意。
趙尺父親和他乃是故交，還曾開過給下一輩定娃娃親的玩笑。當然，諸葛一生未娶，自然沒有女兒，但他拿靈兒當孩子，又覺得趙尺各方面都優異，所以存了讓他們定親的心思。
不過，這倆人瞧着不像是看對眼的意思。
寒暄幾句後，諸葛找了個借口将靈兒拉到角落裏，問她：“靈兒，那個被你抓來的書生，還是早日放了吧。”
靈兒才十七歲，在他眼裏還是孩子氣，諸葛認為她就是覺得好玩将人帶回來，想必過一陣子覺得無趣就會放人。
左右都要放，早點放走最好了。
靈兒詫異：“叔父，我要讓楚松當夫君的。”
為什麽要放人？好不容易才帶回來。
諸葛一噎，先是回頭看了一眼，見王七和葛三正陪着趙尺，無人注意到這裏，他才轉回頭繼續小聲道：
“孩子，你認真的？”
靈兒漂亮的眼眸眨了幾下，重重點頭。
“叔父，我是認真的，就他了。”
諸葛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半響之後他嘆氣道：“罷了，之後再說。”
那個楚松被抓來山寨，他可否願意？
諸葛嘆氣，靈兒到底像她娘一樣了。但——
諸葛什麽都沒說，只道下午去她那看看叫楚松的書生。
眼看着就晌午了，靈兒索性去取飯菜，先是給諸葛叔父送過去，見趙尺身形高大，估計是個飯量大的主兒，于是靈兒直接端了一盆飯菜。
趙尺：“多謝姑娘。”
靈兒笑了：“客氣。”
諸葛搖晃扇子，道：“叫靈兒就好，靈兒，趙尺年長你幾歲又在家排行第二，可叫他二哥。”
“二哥。”少女聲音脆生生的，若和她相遇不是在土匪窩裏，興許……
趙尺打住胡思亂想的念頭，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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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三，飯菜端好。”
回去路上，王七說靈兒腦袋受傷不該出力氣，所以讓葛三端着托盤，滿滿登登的飯菜。
葛三抱怨道：“王七，你也受傷了？”
四人份的飯菜，沉實的很，壓的他胳膊都酸痛了。
王七回過頭，恨鐵不成鋼的道：“我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是不是胳膊總沒力氣，每次與少主掰腕子都會輸？”
葛三愣愣的點頭，覺得王七說的十分有道理，所以自己端着托盤跟在倆人身後，再也沒有抱怨。
靈兒啧了兩聲，随後搖了搖頭。
若葛三不是跟着自己，怕是被人騙的連底褲都不剩。
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大壯幾個人在，似乎在和楚松探讨什麽。靈兒來了興趣，敲門後進到屋裏，笑道：
“幹什麽呢？這般熱鬧。”
大壯站起來，頗為自豪的給靈兒展示手中的紙張，道：“在和楚公子學習寫字。”
另外兩個也将寫好的字展示給靈兒看。
手上的墨汁暈染開一片，但宣紙上卻很幹淨，甚至邊緣處都沒有被沾染。幾個人小心翼翼的捏着紙張，滿臉自豪的看着靈兒。
只是——
“大壯，你寫的這是‘精忠報國’？”
“啊？”葛三迷茫了，“少主，你怎麽看出來的？”
只見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狗爬，依稀能辨認出寫的是四個字，但其他的啥也看不出來啊！
大壯一臉激動，臉色漲紅道：“少主好眼力！正是這四個字。”
“少主，快看我寫的！”另外倆人也湊過來，臭屁似的往靈兒身前湊，靈兒笑着一一辨認，場面熱鬧不已。
少女站在中間，其餘人就圍在她周身，好似她是世間的中心，所有人理所當然的圍着她轉。
楚松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他遲遲不落筆，視線凝在她臉上無法收回。
大約是見慣了她梳起高馬尾的樣子，現在烏發散開盡顯柔弱，一時讓他無法适應。
她不該是這樣。
她是女匪，該兇神惡煞，該強取豪奪。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嬌憨的笑意挂在臉上，璀璨的眸子裏折射出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光芒。
“好啦好啦，都很好！王七，你和葛三也跟着楚松學習學習吧？”靈兒擡眼，看向楚松：“介意多教兩位學生嗎？”
本來大壯幾個人楚松也是不想教的，但幾人就在他耳邊煩擾，他實在不堪其擾，便同意教他們寫字，不過也是有報酬的。
靈兒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不願意，想了想她道：
“有這麽一句話，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不差這兩個吧？”
王七還好，認識不少字，葛三可是當真文盲一個，還不如她。
往後山寨要改變的，會的越多越好，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山寨會變成什麽樣子，靈兒希望大家多一項技能，混口飯吃。
靈兒接着道：“不白讓你辛苦，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少女的眼眸清澈的如同溪水，能看出她說這句話十分的誠懇。但楚松明了，除了讓他離開這個條件。
楚松垂眸颔首，淡聲道：“好。”
王七有點驚訝，葛三更是合不攏嘴，一臉的驚恐。
什麽？怎麽就要開始學習了？
他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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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想到，少主如此的說一不二，當天晌午吃完飯，便叫上衆人在她院子裏學習了。
除了王七大壯他們幾個，靈兒還問楚松，可否再加幾個人。楚松回話說好，然後就——變成滿滿一院子的人了。
楚松和坐在最前面的六娃對上視線，小孩擦了擦鼻涕，朝着他傻笑。
院子裏原本安靜，但現在人多口雜，喧鬧的像是菜市場。
楚松扶額，第一次無比後悔做出決定。
“安靜！”
三聲清脆的拍掌聲後，衆人立刻噤聲安靜下來，朝着前面的靈兒看過去。
“這位想必不用我介紹了，大家稱呼為楚公子便好。”
靈兒視線掃過院子裏每個人的臉，一字一句的道：“難得的機會，大家要好好學習，明白嗎？”
“明白！”
整齊劃一的回答聲震耳欲聾，楚松面無表情，準備開始教學。
一個半時辰後，楚松嗓子發啞，問六娃：“會了嗎？”
六娃揉了揉鼻子：“楚公子，我會了，就是這樣再這樣，對不？”
地上是小孩邊說邊寫的字，很簡單的‘六’字，但歪歪扭扭且上下都是兩個點。
楚松一時無言，不明白自己手把手教他三遍了，為何還不會？
這時葛三哈哈大笑，嘲笑六娃道：“蠢蛋！是一個點！看我的！”
葛三筆走游龍，十分有氣勢的在地上比劃。靈兒驚訝，沒想到這裏面學的最好的竟然是葛三。
靈兒湊了過去：“讓我來看看，葛三，你……你寫的對嗎？”
葛三拍胸脯保證：“當然對！上頭兩個點，底下一個點，那就是六！”
……
還不到兩個時辰，卻充分的給楚松上了一課，讓他知道‘度日如年’這幾個字的含義了。
口渴的要冒煙，靈兒恰好遞過來一盞涼茶，楚松一飲而盡。
“多謝，”他啞着嗓子道。
靈兒嬌笑：“謝什麽，是我謝你才對。不讓你白辛苦，想要什麽可以告訴我。”
楚松手指攥緊，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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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之後天就要黑了，諸葛如約而至，也不知在屋裏和楚松說了什麽，再出來時他笑着點頭，道：
“靈兒眼光不錯。”
這句話既誇了楚松又誇了靈兒，讓少女面頰染了紅暈，難得的出現幾分女兒家的嬌羞。
“不過靈兒，叔父要告訴你，”已經走出院落了，諸葛回頭看了一眼，道：“楚松并非池中物，若你當真屬意他，盡快辦了婚事為好。”
今天諸葛回來後也沒歇着，去問了靈兒爹顏武。老寨主顏武瞧着粗犷，實際上心中有數，早就将來龍去脈捋清楚了。
“楚家到現在也沒動靜，估計還不知道楚松被抓來。”
諸葛認為，還是早點辦婚事，免得夜長夢多。若楚家反應過來，事情不好收場。
但成親了就不同了，靈兒就是楚家的媳婦。
“知道叔父關心我，不過我想先培養感情。”靈兒滿臉憧憬，“就像我爹娘那樣。”
一言難盡四個字體現在諸葛的臉上，他倒也沒多說，只道讓靈兒盡快。
之前去王叔那看診，特意告訴王七和葛三，讓他們晚上記得給靈兒上藥。
但倆人笨手笨腳，弄的靈兒疼的皺眉。
“不上藥也沒關系的，看看，是不是長好了？”
傷口在腦袋上，靈兒自己看不見，倒是王七和葛三，瞧見傷口似乎崩了一些，有血水流出來。
“少、少主，”葛三吓的結結巴巴，生怕靈兒變傻。“我去找楚公子過來，讓他來幫忙。”
說完，葛三一溜煙的跑了，靈兒都沒來得及攔他。
“不用他來，沒事的。”
到底是姑娘家，她不想在楚松面前露出傷處，總覺得怪怪的。再有，楚松的性子，不見得會來。
“他不會來的，王七，腰帶還沒送出去，罷了，明天再送他好了。”
靈兒背對着門口，耳邊突然聽見腳步聲。
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