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雖看不全女子的臉,但光是聽聲音就覺得好聽的緊。色字頭上一把刀,富商卻管不得那些,當即笑着大喊道:
“姑娘,你是要進城嗎?要不要一路?”
來人雖沒帶武器,但身姿輕盈矯健,定然不是普通女子!怎麽老爺還敢和她搭讪?
“你是何人?你!”護衛們當即拔劍迎了上去,富商急了:“哎,你們別傷到了美人兒,都給我住手,都……”
剩下的話沒說完,富商瞪大了眼睛身子下意識的後退,卻見馬車車簾被掀開,方才隔着一丈遠的姑娘蹲在車轅上。
幾個留守在馬車旁的侍衛竟然不敵一個女子!轉瞬間就被靈兒掀翻在地,沒有再戰的能力了。
“你、你要幹什麽?”富商哆哆嗦嗦的,全然沒有方才的嚣張,他不是傻子,看出來這女子怕是要打劫。
果然,女子似乎輕笑了一聲:“打劫,劫錢劫色。”
富商疑惑了片刻,而後面紅耳赤的摸了摸自己的胖臉道:“也不是不行。”
“你想的美。”
靈兒一把将富商拽了出去扔在地上,摔的富商哎喲一聲,不等他有所動作,又冒出來幾個蒙面大漢,将他嘴巴捂住拖進林子裏。
馬車裏,靈兒看着縮在角落裏,頭發淩亂眼眸發紅的女子,道:“姑娘,我可以帶你走,從此之後脫離那人。當然,要是你不願意也沒關系,全看你自己。”
女子衣不蔽體,撕碎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卻也蓋不住她身上的傷痕。
凝白的手腕上青紅一片,就連小腿上都是傷痕。靈兒不敢再看了,覺得怕是除了一張臉,哪哪都有傷。
見女子瑟縮了一下,靈兒拉下面巾笑着道:“你別怕,我們早就查清你的身份了,是你繼母将你賣了對不對?你可以跟我走,外面的人也只當你被土匪帶走了,你完全可以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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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靈兒笑起來的時候梨渦泛起,讓人心生好感,所以那女子猶豫了一下後小聲問道:“你真的是土匪嗎?”
靈兒點頭:“是。”
“那你會傷害我嗎?”
靈兒鄭重的道:“自然不會,同為女子,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讓旁人傷害你。”
“好,”那女子點頭,“帶我走吧。”
一刻鐘後,樹林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樹幹上綁着人手腳動彈不得,那富商更是被扒了衣裳赤身裸體,五花大綁在樹上,且他□□有幾簇開的正盛的花兒,上頭還有正在采蜜的蜜蜂。
富商盯着蜜蜂,就見有幾只奔着他來,他瘋狂扭動後忽地雙目圓瞪。
樹林裏發出一陣凄慘的悶叫,但這些靈兒都聽不見了,她正帶着那姑娘往山上去。
姑娘的衣服穿不得,靈兒直接将自己的外裳套在她身上,她自己只穿了素色的中衣。
後頭跟着魯海以及兩個山寨之人,老寨主帶着其餘人去藏財物了。魯海看着前頭兩個女子身影,瞧着面相上那女子年歲應該和靈兒差不多,但她遠遠不及靈兒堅強堅韌,就像是花兒似的,風吹雨打都受不得。
魯海搖頭,心想這樣嬌滴滴的姑娘怕是在山寨裏呆不長。
将人安置好後靈兒回了住處,王七在院子裏打盹,透過窗子看向雜物間,見楚松還是早上背靠牆的姿勢,似乎沒變過。
他閉着眼睛,好像在沉睡。
“王七,”靈兒回房找了件衣裳穿好,她推了推人,小聲叫名字。王七醒來,揉了一下眼睛後下意識的也往屋裏看了一眼,轉過頭後會靈兒道:
“少主,楚公子沒動過。”
靈兒壓低了聲音:“他沒吃東西?”
日頭西斜,再有一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了,王七搖頭道:“晌午給他端了飯菜,他沒動。”
靈兒又看了一眼,果然見桌子上擺放着兩個大碗,一個碗裏盛着飯,一個碗裏則是胡亂的堆放兩樣菜。
山寨裏的人吃飯都這樣,并不像豪門世家那般精致,靈兒打小就習慣如此用膳,所以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
“他估計是賭氣,沒事,晚上餓了就該吃了。”
人不餓就不吃飯,餓了自然也就吃了。在靈兒看來,楚松還是不餓。
“少主,這次去怎麽樣?收獲可還行?”
靈兒笑了:“非常好,一大車的貨物,裏頭什麽瓷器古玩都有,還有不少名貴布匹,總之,夠我們山寨吃一年沒問題!”
王七搓手,一臉的激動:“真的啊?可惜我沒看見,早知道在路口等你們好了。”
靈兒笑着和王七說了句什麽,倆人談笑風生,誰都沒注意屋裏的楚松眼眸轉動了一下。
其實楚松不是睡覺了,而是餓昏了。
或許,還有身上傷病的緣由,讓他腦子也不大清楚。不過他聽見院子裏多了一道清脆的聲音,這聲音熟悉的很,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忘卻。
聽見他們說“貨”“金銀財寶”等等字眼,楚松一下就想到這些土匪應當是去打劫了。
也不知哪位百姓這般倒黴,竟然遇見他們。
楚松忽地睜開眼,視線轉向院裏少女的身上。從上到下将人看一遍,并沒有發現任何血跡,楚松才緩緩松了口氣。
這些土匪似乎只劫財不害命。
這個念頭剛閃過,楚松就扯了扯唇角,露出嘲諷的笑意。
土匪打劫,不管怎麽樣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
院子外面有人叫靈兒,靈兒應了一聲:“知道了,馬上到。”
不過她說完話,腳尖一轉卻朝着屋裏去了。
“楚松,你不餓嗎?”
少女就站在他身側,身上帶着說不出來的香氣,像是外面青草的淡雅,又像是林間盛放的野花。
楚松眉眼間閃過不耐,他轉過頭避開她,淡淡的道:“不餓。”
“真的?那你為什麽坐在這裏不動?難道不是餓的沒力氣了嗎?”
楚松不說話,靈兒又接着道:“太陽下山了,外面正是景色好的時候,不如坐在院子看看風景,對你的傷勢也有好處,當然了,若是你餓的走不動那就別去了。”
很明顯很拙劣的激将法,可不知怎麽回事,片刻之後楚松竟然應聲了。他緩緩起身,因着長期沒動血液不通身體發僵,但他咬着牙沒表現出來,擡腳就往外去。
王七看見楚松出來暗暗稱奇,尋思白日裏他也叫楚松很多次,可楚松連話都不和他說,怎麽少主一回來,楚松還願意出來了?
靈兒腳步歡快的走了,楚松則是将山寨的景象盡收眼底。
不遠處的茅草屋也圍了一個小院子,院裏還有幾只雞在跑,一位婦人彎腰清掃小院,腰間圍了一件舊布圍裙,就如同普通百姓那般,并無異樣。
再往遠看是一片空地,不,那不是空地,是長着農作物的田地,一尺多高的作物綠油油的,風兒吹過便晃動身體,像是在和人打招呼。
有兩只膘肥體壯的豬走過,後頭跟着一個半人高的小孩,正笑嘻嘻的朝着這個方向做鬼臉。
楚松想起少時去莊子上,莊子裏的小孩就是如此快樂肆意,自由自在。
小孩穿着樸素,甚至在胳膊肘的位置還有補丁,但是他笑容燦爛,歡快的跑開了。
楚松蹙了蹙眉,心想土匪打劫回來的財物莫不是沒給山寨的人用?
“用什麽用!錢要花在刀刃上才行!”
靈兒義正嚴詞據理力争道:“我們攢錢就是為了山寨裏的人能過上好日子,不止是一時的好日子,而是一輩子的好日子!”
剛打劫回來,就有人提議明日将東西倒手賣了,回來給大夥分錢。靈兒不介意分錢的事情,她在意的是山寨的未來。
屋裏一個長桌,主座上坐着老寨主顏武,靈兒就坐在他的下手處,除此之外還有五六個人,正皺眉看靈兒,似乎不贊同靈兒的觀點。
“現在官府看的嚴,我們山寨青壯年又少,最重要的是可打劫的人選越來越少,今天這次是開年第一次。”
靈兒看向那些人,神色認真的道:“若是将錢花了,那往後呢?如果今年再也碰不到合适的人選了呢?”
青明山寨的規矩,打家劫舍的事不幹,劫富濟貧可。
今天那位富商是他們早就打聽好的,平日裏欺男霸女,傷天害理的事兒沒少幹,甚至臨行前還用惡毒手段買了一個少女,施以非人的手段。
這樣的人在靈兒看來,打劫都是便宜他了,就該見血讓他長長記性。
但是爹說謀財不謀命,也是為了山寨好。
正因為錢財來的艱難,所以靈兒才堅持留着不許動。
“這都是我們将來改變的本錢,做這行已經不行了,一年不如一年,不如早點幹點旁的營生。”
靈兒早就提過此事,但都當慣了一輩子的土匪,哪有那麽容易不幹?
因此在座的幾位叔伯看靈兒不順眼,認為靈兒長了一身的反骨。
“靈兒,你抓回來那個書生到底怎麽處置?青明山上可不養閑人。”
“我知道,我養他。”
靈兒半點不懼,立刻回答道:“現在不是說我的事,是在讨論山寨的未來,不能只顧眼前一頓飯,不顧後半生。”
方才說話那位叔伯被靈兒怼的來氣,當即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老寨主顏武擡眼,冷聲道:“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那人蔫了下去。
老寨主哼了哼,靈兒則是挑了挑眉。
他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護犢子,不管自己娃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反正旁人都不許說。
老寨主顏武拍了下桌子,一錘定音道:“行了,這批貨暫且不動,一切等諸葛回來再說。”
衆人散去,顏武将靈兒叫住。
“爹,諸葛叔叔什麽時候回來?”
前一陣子諸葛叔叔被老爹派去旁的山寨取經,看看人家怎麽發展,學習之後回來改善他們的寨子。
“快了,約莫再有幾日就能回了。”
靈兒點頭:“行,到時候我和諸葛叔叔說,他肯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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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爹那出來,已經日落西山了。靈兒本想帶飯菜回去,但想起家裏還有他未動的飯菜。
估計是不合胃口吧,靈兒琢磨着還是回去問問他想吃什麽再說。
“靈兒,回去啊。”
看見靈兒後大家都會熱情的打招呼,靈兒便也停下腳步和他們說幾句。
“靈兒,今天沒人受傷吧?”
快走到院子時,有個挺着大肚子的婦人攔住了她,上下打量之後,那婦人又道:“你沒事吧?”
“嫂子放心,好着呢。倒是你,臨盆的日子都快到了,你怎麽還來回走。”
見婦人手中拎着竹簍子,靈兒順勢接了過來,和裏面的一只公雞對上視線。
“這是……”
“特意給你抓的,看你瘦了不少,合該補一補。”
“嫂子我不要,眼看着你就要生了,該給你留着補身子才是,我不要。”
靈兒說什麽也不收,那婦人摸着肚子眼眶發紅道:“靈兒,你就收下吧,這是嫂子的一份心意。”
再推脫就不好了,靈兒只能收下,婦人露出笑意,道:“裏面還有一把蘑菇,正好炖雞吃。”
說着話,有個漢子走了過來,靈兒喊了一聲望生哥。
“哎,靈兒沒受傷吧?”
“沒,望生哥,嫂子給我送了一只大公雞。”
望生點頭:“我知道,雞還是我抓的,就洗手的功夫她就等不及了,非要自己過來。”
婦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悄悄伸手掐了一把望生的腰。
望生哎喲一聲,靈兒疑惑的看他。
“那個靈兒啊,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将雞宰了炖肉吃,我和你嫂子就先回去了。”
“是,望生哥,你扶着嫂子小心着。”
目送小兩口離開,靈兒轉身往自己院子去。
推開栅欄,見楚松還在院子裏,她将竹簍子放在一旁,問楚松:“餓不餓?”
楚松搖頭。
葛三來了,賊兮兮的喊餓,靈兒詫異的看他:“你餓了就去吃飯啊,跟我說有什麽用,我又不會做飯。”
葛三:?
那少主方才問楚松幹什麽?
葛三不服,嘴硬的道:“少主,我看你拎回來一只雞,你是要炖雞嗎?”
山寨裏不做飯的人可以去領飯,若是想吃點好的也可以自己做。靈兒院子裏有現成的廚房,家夥什也一應俱全。
葛三撸起袖子躍躍欲試:“少主,我幫你宰雞。”
靈兒沒攔着,尋思公雞也不會下蛋,再說,楚松病沒好就受了傷,是該好好補補。
靈兒打水洗手,然後叫楚松進房。
楚松沒動。
靈兒招招手:“來啊,給你換藥。”
楚松還是不動,本不想回應她,但估計她會沒完沒了。
楚松垂着眼眸道:“我自己會換。”
昨夜情況緊急且他暈暈乎乎,才讓身為女子的她處理傷口。現在他清醒着,便不可如此。
男女七歲就不同席,何況他已經十七歲了。
“啧,”靈兒饒有興趣的看了楚松一眼,“你不會是害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