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忘卻Lost
忘卻Lost
麗貝卡家中。
“你的男朋友走了？”弗雷娅問道。“你們兩個現在幾乎天天黏在一起，你就這麽離不開他麽？”
“和奧利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受到一種輕柔的，無法形容的香氣，那是近似于人類靈魂的氣息。他讓我回想起人間碧綠的草地，黎明之前沾滿時期的花朵，陽光下各種水果的色澤和香味，還有溫暖和煦的風。”
“說得真有詩意。”弗雷娅贊嘆道，“尼克已經回去了，再不會有人來給你們搗亂了。今晚奧利是不是為你準備了燭光晚餐？”她輕輕拈起桌上的小卡片，“‘六點，王牌俱樂部，愛你的奧利’。他還真是浪漫得無可救藥。”
麗貝卡露出甜美的笑容。不過，與這一幕毫不協調的是堆滿了禮服的地板。她毫不客氣地把衣櫃裏面的禮服一件件都草草扔到地板上。有幾條長裙還是迪奧的定制款，可是這位傲嬌的大小姐一直在皺眉和搖頭。她始終沒找到自己滿意的那條裙子。就連弗雷娅也不由扶上了自己的額頭。
****
晚上六點，王牌俱樂部裏。
奧利弗緊張地等待着。為了喚起麗貝卡的美好回憶，今晚他特地花重金将整個場地布置得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
麗貝卡，即使在我最最狼狽的時候，你也沒有離開我。我希望能夠成為你的終身伴侶。奧利弗在心裏反複排練着臺詞，是不是應該這樣說？不，這樣太長了，還是應該直接一點，麗貝卡，你願意嫁給我麽？他想着，一邊又摸了摸口袋裏的那個小盒子。
麗貝卡如約而至，她最終挑選了一身綠色V領長裙。因為她私下裏覺得，奧利弗一定會比較喜歡看她穿綠色。想到這裏，她微微揚起唇角，似嗔似笑。月牙形狀的墜子在她耳畔閃動着光澤，透露出一種情致。
“奧利——”
“麗貝卡——”
樂隊開始演奏，在光滑的大理石板面上，兩個人相擁相依，伴随着緩慢的旋律，在大廳的中央漫舞。
奧利弗一開始也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凝視着她，挽在她腰間的手漸漸收緊。燈色昏暗，他看見她雪白的脖子和耳畔散下的幾縷金色發絲，撩在他心上。你真美，他心想道。
麗貝卡幽幽地想道，要是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跳下去，那就好了。我就不用再去想你的生老病死，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吸血鬼身份。我們可以一直擁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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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舞畢，樂隊換了個調子。女主唱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伴随着小提琴演奏的《魔鬼的顫音》，幾個頗有氣勢的強音首先奏出，接着便是川流不息的旋律，表現的是勇往直前的毅力。小提琴的獨奏時而如舞者般急速跳躍，時而悠揚婉轉，使得在場之人內心為之震動。
“有時候，人需要一定的勇氣。”奧利弗突然這樣說道。他低下頭，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
“不。”麗貝卡露出了半是驚訝半是恐慌的表情，心頭仿佛有無數小鹿亂撞。盡管她早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奧利弗還是第一次有幸在麗貝卡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麗貝卡•邁克爾森，你願意做我的妻子麽？”他半跪在地上，一臉嚴肅地打開盒子，鑽石戒指在深紅色的天鵝絨上灼灼發光。
這一切仿佛灼傷了麗貝卡的眼睛。一千年以來，有無數個男人向她獻過殷勤，她有幾次也差點結婚，最後都沒有結果。奧利是唯一一個正式向她求婚的優秀男人。
“奧利，你為什麽這樣做？”她雙手覆在了胸口之上，仿佛想要平複起伏不定的心情。人也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
“我愛你，這一次，我不會讓步。”奧利弗主動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将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抱住她，在她來得及反對之前，徑直吻了上去。
麗貝卡并沒有把他推開。奧利弗覺得好極了。還是湯米說得對，向女人求婚，就是不要給她遲疑的機會。
這時候俱樂部大廳的所有光束打在了兩人身上，周圍的人們紛紛起哄。各種歡呼聲和口哨聲此起彼伏。各種相機的光暈照得俱樂部如白天般雪亮。
****
一個小時之後，奧利弗家的泳池旁。
脫離了閃光燈控制的兩人，這時才有獨處的機會。
“終于有機會可以擺脫這身累贅的長裙了。”麗貝卡笑着調侃道。
“別這麽說，這樣穿很好看。”奧利弗伸手去夠她，反而被她一起拉入了泳池。泳池裏到處是撲騰的水花，異常歡騰。
兩人在泳池裏追逐打鬧了一會兒。
奧利弗猛一睜眼，看着麗貝卡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從水中走了出來。她那額頭上的水珠，在月光下分外璀璨。她站在那兒，依然在笑，一雙琥珀色的雙眼變得異常燦爛。
“你可真是野性十足。我喜歡——”短暫分開的瞬間，奧利弗如此說道。
下一刻，他們便投身到更加激烈的動作中去。他們都希望能夠沉浸在這種短暫的眩暈之中，仿佛大片大片五彩斑斓的蝴蝶，飛進他們的腦海裏，只剩下一片舞動的絢爛海洋。
次日。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投射在緞面被子上，閃現着華麗的光。
兩人慵懶地倒在主卧室的被褥上，麗貝卡首先醒了過來，看着還在熟睡中的奧利弗，悄悄地從他的臂彎中滑了出來，輕輕地下床，撿起衣服穿好，準備離開。
麗貝卡正準備轉動門把手的時候，忽然聽到奧利弗夢中呢喃了一聲“麗貝卡”，麗貝卡輕輕一笑，又走回床邊，低頭在他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當天，兩人的訂婚新聞迅速占據了星城各大報紙的頭條。奎恩集團和邁克爾森集團的股票也随之上漲了三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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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奧利弗覺得最近一切都順利極了。股東大會上志得意滿，各種兼并方案如期通過，投資者的信心與日俱增，還有美人在懷，老天真是待他不薄。“未婚妻”，他不顧麗貝卡的抗議，如此自豪地在各種場合稱呼她，一天有50次之多。
這天傍晚，股東會議結束之後，他走出了集團大樓，發動了豪華轎車，準備去接麗貝卡度過又一個浪漫的夜晚。
轎車開到某個拐彎處，突然從輪胎處發出一陣不和諧的聲音。該死，居然爆胎了。“麗貝卡肯定不會喜歡我遲到的。”想到這裏，他的面前又浮現出麗貝卡嗔怪的表情。
無奈之下，他只能跑到大街上去招呼的士。
一輛紅色的出租車搶先開到他的面前，他立刻鑽進車門，将一百美元扔給司機說，“去邁克爾森銀行，要快！”夜逐漸深沉，奧利弗只顧在後座檢查他給麗貝卡的禮物。等他注意到不對勁的時候，車子已經不知道拐進了哪個角落。
一杆冰冷的槍抵住他的後腦勺，逼他下車。
黑暗的角落裏湧出了幾個黑衣人。一看就是什麽不好的預兆。
“奧利——”一個女聲從旁邊傳來。
“麗貝卡——”
奧利弗只見其中一個黑衣人用銀質的槍抵着麗貝卡，走到他跟前。
“混蛋！”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兩人忽然轉身，朝持槍的劫匪踢打過去。或許他們不應該低估了奧利弗，他并沒有看上去那般虛弱。
混戰中，一個黑衣人朝麗貝卡舉起了□□，
“麗貝卡——”
“奧利——”
可是奧利弗搶先一步攔在了麗貝卡的面前。所有的一切就發生在那麽短短一瞬間。
麗貝卡眼睜睜地看着奧利弗為她擋住了那顆子彈。
那一刻她無能為力。因為她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個男人可以為她舍棄生命，不顧一切。一千年的時光都過去了，終于出現了一個如此深愛她的男人。正是這一刻的不可置信，差點讓她失去了救他的機會。
她已經快要來不及了，汩汩的鮮血從奧利弗的傷口流出，一片血色彌漫在他的白色襯衫上。
“奧利，你怎麽這麽傻？”麗貝卡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她像個小女生一般手足無措，想要拼命捂住他流血的傷口。
“麗貝卡，麗貝卡，也許，我撐不到醫院了。”奧利弗還能吐出一些破碎的詞句。
“不——”麗貝卡托着他的頭，無法壓抑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為我流淚了麽？”奧利弗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至少，讓我把話說完。我愛你——我愛你——”
“奧利，我也愛你——”這是麗貝卡第一次對奧利弗說出這句話。她緊緊地抱住他，企圖這樣做便可以給他一些溫度，但這不過是癡心妄想，因為吸血鬼的血都是冷的。
“看着我，麗貝卡。至少讓我死在你的懷裏——”奧利弗的臉上顯現出最純淨的微笑。“這樣——我也算死得其所——”
麗貝卡渾身開始顫抖，“奧利，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她對準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然後将鮮血送到奧利弗嘴邊，“奧利,喝下我的血。”
“什麽？”
“奧利，相信我，無論我做了什麽，都是因為我愛你。”來不及了，麗貝卡只好再一次對着奧利弗的雙唇用力吻了下去。
冰冷的鮮血，流入奧利弗的體內。血色彌漫了他最後的視線。頃刻之間，相似的回憶翻湧而來，那是在爆炸之後的新聞發布會上，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吻。
“麗貝卡——”他發出模糊的聲音。
“我是一個吸血鬼。”麗貝卡說完這句話，緩緩站了起來。
一時之間，麗貝卡那原本美麗的臉龐上出現了讓最冷血的殺手見了也會顫抖的猙獰表情，随後，她立刻變得如同發了狂的母獅一樣，朝周圍那幾個黑衣人撲過去。劫匪發出陣陣慘叫，幾分鐘之內，紛紛倒地。
麗貝卡回到奧利弗身邊，她端詳着他英俊的臉蛋和緊閉的雙眼，忍不住伸出纖長的手指拂過他的臉龐。
“奧利，為什麽命運要這樣對待我們？”她在心裏默念道，有一種下定了決心般地絕望。
“你必須忘記我，忘記和我在一起的全部情感。現在，好好睡吧。”
這是奧利弗微微睜開眼睛後唯一聽到的話語。之後，他便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識。仿佛疲倦張開了大網将他捕捉。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睡。
只有此時，麗貝卡才能夠允許自己把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之上——真想就這樣一直靜靜地躺着。如果再讓她多看一眼他藍色的眼眸和淺淺的笑容，她會不忍心離開的。“和你在一起的短暫時光，我很幸福。但是，你必須忘了我，就當是做了個夢吧。”在分別的這一刻，她貼上他的雙唇，自私地想要留下這一刻永不磨滅的回憶。
最後，麗貝卡緩緩地褪下了手指上的鑽石戒指，深深地在鑽石上印上一個吻，放回他的口袋裏。
“再見，奧利——”
她神情慘淡地看了奧利弗最後一眼，堅決地扭過頭走開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裂成了碎片。
一個月後，新奧爾良城，邁克爾森家族的大宅裏。
“人的生命短暫而又可悲，卻總是妄想他們捉不住的東西。比如你，黑暗的公主啊。”以利亞那一貫的貴族音調響起。“但是我贊同你的決定。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像人類一樣生活，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我很高興你沒有把他變成吸血鬼，沒有剝奪他作為人類的權利。”
“以利亞，你也曾為愛癡狂過，所以不要笑話我。”麗貝卡回應道。
“妹妹，我們都知道那些瘋狂的戀愛的結局，凡與人類相戀必遭不幸。”随後，以利亞不再出聲，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是我們的妹妹從來不會循規蹈矩。”尼克勞斯躺在深紅的天鵝絨沙發上，嘲笑道。“我一直以為你會轉換他，沒想到你居然放走了他，放過了這個小白臉。”
“尼克，走開，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麽？”
“要是你嫁給那小子，我們一定給你辦一場最熱鬧的婚禮——”尼克勞斯挖苦道，卻又立刻搖頭，“不行，我們怎麽能把邁克爾森家族的紋章佩戴在那個小子的身上呢？他已經是你的第幾個情人了？”
“尼克，閉嘴！”麗貝卡裹着黑色天鵝絨的長袍，挺直了她纖細的脖子，表情冷豔似空中墜落的冰。她決絕地說道。“我說過了，我的事，不需要你們任何人幹涉。”
尼克勞斯走到一邊用力拉開了窗簾，“好了，我們不要再讨論這些沒意思的往事了。看，今天又是多麽美好的一天啊。”
麗貝卡微微擡頭，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射到地板上，有一層黃色的光暈，她甚至可以看見光線中飛舞的纖細灰塵。是啊，多麽美好的一天。她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狀态。
幾天之後，飛往巴黎的專機上。
“既然已經收手了，還要想什麽？”麗貝卡獨自坐在豪華的一等艙裏，托腮望着窗外的風景。有誰還會再欣賞她的笑容，有誰還會在哪裏等着她。“奧利給我留下的回憶，仿佛灰燼中的美酒一樣。幸好我沒有心，否則，我一定會覺得難過吧。”她百無聊賴地摩挲着裙子邊緣的花邊褶皺，想着到巴黎去選購最時尚的衣物。
這屬于吸血鬼王族的漫長的生命啊，如何才能填滿。尼克勞斯選擇了游戲人生，以利亞終日将自己埋在書本裏，其他的一些家族成員選擇了在世界各地流浪。現在留給她麗貝卡•邁克爾森的，除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還有什麽呢？如今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思在進行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麽？她已經沒有機會再回頭了。既然如此。她選擇合上生命中的這一頁，将它們全部付之一炬。
同一時間，奧利弗正在收拾行李去旅行。床上堆着他的一疊西裝和領帶，還有各種白金卡。這次可以死裏逃生，真是奇跡。他拉開衣服，露出裏面那個傷疤。上次襲擊只有這個傷痕留了下來，就連星城最好的醫生也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
“這個深紅色天鵝絨的小盒子，是做什麽用的？”他在床頭小櫃子的抽屜裏找到了這個盒子，掂在手心裏看了半天，打開一看，是一枚鑽石戒指。一時之間，仿佛有什麽模糊的影子從心頭閃過，但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窗外的狂風吹得窗簾亂舞。諾大的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站立的茫然身影。
一年後。
紙醉金迷的拉斯維加斯賭場。
“看到那個家夥了麽？奧利弗•奎恩，億萬富翁。要是你們能搭上他，接下來一年都不用愁了。”幾個舞女在一旁竊竊私語。
“據說他可是個花花公子。”
“那我們一定有機會了。”
“先生，來這裏是要尋找什麽刺激麽？”綽號夜莺的女郎鼓起勇氣走了上去，挑逗般的拽起他的領帶。
“也許我找到了。”奧利弗目光落到夜莺深紅色的V字領上。
“和我一起走吧，我會保證您物有所值。”
兩人來到一間上好的廂房裏，伴着暧昧的燭光、紅酒和音響在一起厮混。
“讓我看看你身上都藏了些什麽？”夜莺打開奧利弗的錢包，将裏面的各種白金會員卡和銀行卡都倒在了血紅色的床單上。“你果然像他們傳說的一樣有錢。不過，這是誰？”夜莺忽然指着錢包裏的一張女子照片問道。
奧利弗接過錢包，只見相片上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發，琥珀色的雙眼中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妩媚。
“以前的女朋友麽？你還把她的照片随身帶着，難道你對她還有感情麽？”夜莺使出歡場女子的小性子，拽住奧利弗的領口問道。
“管她呢？”奧利弗收起錢夾，往床下一丢，“還是繼續我們的游戲吧。”
“很好，我要好好地招待你。”夜莺笑着坐了起來，與他扭成一團。
打翻的酒杯滾落到地板上，血紅色的液體濺灑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