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比賽正式開始。
第五舟和唐言福一個騎着電動車，一個騎着自行車，載着自家的娃争先恐後地沖出起跑線，陸董也帶着小王子坐上汽車，打着了火，唯有戚明澈站在滑板邊，思考着滑板該怎麽載人。
然後他靈機一動，向節目組借了根繩子，拴在滑板上，讓戚冉冉坐上去，自己在前面拉。
戚冉冉幾度試圖抗議，均被戚明澈按回了滑板上。
此時正是夏季，驕陽似火，當頭的烈日照在身上都火辣辣的程度，戚明澈完全感受不到熱似的，滿身活力，遛狗一樣地拉着戚冉冉開開心心地出發。
戚冉冉舉着一把小陽傘，坐在滑板上，笑不出來。
還是一旁的陸董實在看不下去了，在他們身邊停下，邀請他們上車來坐。
“小戚，這大熱天的，別把孩子熱中暑了，你倆上來吧，我們一道走。”
陸董打開車窗，朝戚明澈招手。
戚明澈受寵若驚，不确定地看向節目組，“這是可以的嗎？”
“可以。我們這場旅程只有一個規則，就是必須和自己一開始選擇的交通工具一起到達目的地，其他的沒有限制。”導演回答。
戚明澈把戚冉冉從滑板上抱下來，拎起滑板，“就是說我要把滑板帶着是吧？”
“是的，你必須全程攜帶你的交通工具。”
說到這裏，原本舒舒服服坐在車裏的陸董突然問：“那我這車是不是也得一路帶着？”
“是的。”
Advertisement
陸董一下子反應過來，“好家夥，在這兒等着我呢！你這車都沒幾兩油，頂多能開半小時，合着我後面還得拉着車走呗？”
導演和工作人員強忍住壞笑，回答道：“是的。”
“那我現在下車可以嗎？我不要車了，我走着去。”陸董作勢要喊小王子一起下車。
“不行，您已經離開起跑線。”導演組提醒，“但是我們在沿途設置了幾個加油站，完成相應的任務即可加油。”
聽到可以加油，陸董這才沒鬧着要下車了，招呼戚明澈和戚冉冉上車。
為了保障安全，節目組給車後座添加了一個兒童座椅，戚明澈坐在副駕駛，兩組家庭就算拼車上路了。
陸董大約是那種愛用恐吓語氣開玩笑的長輩，一上車就故意問戚冉冉：“冉冉，上次拍完節目回去，哥哥的臉被人畫得跟花貓似的，是不是你畫的？”
陸董是《帶着爸爸去冒險》這檔節目的出品人之一，對戚明澈來說，是實打實的金主爸爸，他跟陸董不熟，不太了解這位老板的性格，頓時有些尴尬，忙出來維護女兒，尴尬地打圓場道歉：“小孩子不懂事開玩笑，陸董您不要介意。”
陸董看出了戚明澈的拘謹，笑着朝他搖搖頭，小聲說：“沒事兒，我逗她呢。”而後回頭看一眼戚冉冉，提高了一點音量，“冉冉，伯伯問你話呢，你怎麽不回答呀？”
如果戚冉冉真是個三歲小孩，這會兒估計該吓哭了，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她連社會的毒打都感受過了，又豈會被這一點點小小的恐吓吓住？
“是我畫的。”
戚冉冉直視着後視鏡裏陸董的眼神，幹淨利落地承認。
陸董這個人，劍眉星目，面闊耳方，因為久經商場，身上還帶些不怒自威的氣勢，不要說小孩兒了，一般的成年人見了他都難免發怵，就連他兒子都不怎麽敢親近他。
陸董沒想到戚冉冉這個小不點兒竟然敢直勾勾地看着他，而且一點兒也不害怕的樣子，登時來了興趣。
“那你說說，你為什麽要在哥哥的臉上亂花？”
“我沒有亂畫，我們打賭，他輸了，願賭服輸。”戚冉冉伸手拍了一下旁邊小王子，“是吧？”
陸董在，小王子全沒了那天晚上争強好勝、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氣神，又變回了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猶猶豫豫的悶葫蘆人設。
陸董一看到自家兒子這般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樣子就來氣，扭扭捏捏的，還不如丁點兒大的小女孩兒。
“Luis，妹妹問你話呢？”陸董沒好氣道。
小王子緊張地摳衣角，低着頭，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對于他的反應，陸董明顯不滿意，似是想要罵兩句，但礙于攝影機在，終是忍了下去。
戚冉冉看着小王子局促不安樣子，在心中暗暗嘆氣，陸董不在的時候，他可憐巴巴的想念，現在他爸在了，他又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這對父子還真是變扭。
很快，汽車油箱告急，陸董不得不在路邊把車停下。
“不是說有加油站嗎？加油站呢？”陸董下車問工作人員。
“加油站在前方五公裏。”工作人員回答。
“五公裏？”陸董驚了，“我們還得拉着這一噸多的車走五公裏？”
“是的。”工作人員無情地回答。
“沒事兒陸董，我肺活量大，讓孩子們坐在車上，您控制方向，我來拉。”戚明澈自告奮勇。
坐了人家的車，總得付出點勞動不是，戚明澈樸素地想。
用人力拉車可以說是最蠢的辦法了，藤校畢業的陸董又怎麽會那麽容易被節目組拿捏，他想起戚明澈的滑板來，說：“不用！小戚，你會滑滑板，辛苦你跑一趟幫我們把油帶回來，我在這兒看着這兩個孩子。”
戚明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露出了崇拜的眼神，“對哦，我可以拿個瓶子把油裝回來！”
說幹就幹，戚明澈向戚冉冉簡單交代了幾句，踏上滑板，絕塵而去。
戚明澈前去取油的空檔，陸董回到車上，又開始找戚冉冉搭話。
“冉冉，你今年幾歲了啊？”
“快四歲了。”戚冉冉老實回答。
“四歲啦？那應該是上幼兒園了吧？你在幼兒園學習成績怎麽樣？”
這老年人式的提問問得戚冉冉滿頭黑線，幼兒園的小孩兒，哪裏來的學習成績？
“我也不知道，我們幼兒園不考試。”她耐着性子回答。
“那你們平常在幼兒園裏做什麽啊？”
戚冉冉想了想，“就做做游戲，唱唱歌，跳跳舞吧。”
一聽唱歌，陸董來了勁，“唱歌？那你唱首歌給伯伯聽好不好？”
“我不會唱歌。”戚冉冉拒絕。
此時的陸董完全一副過年時期煩人親戚的模樣，又故意問：“你爸爸是歌手，你怎麽不會唱歌呢？”
“我爸爸是歌手，我又不是歌手。”戚冉冉利落應當的回答。
這麽小的孩子，對于大人的問題對答如流，不緊張，不怯懦，落落大方，陸董一下子就對戚冉冉多了幾分好感。
戚冉冉不想一直被他問東問西，主動搖了搖被晾在一旁的小王子，問：“小王子，你怎麽不說話？”
小王子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噘着嘴并不回答戚冉冉的問題。
呵，小屁孩，還吃醋了！
倒是陸董的問題又來了，“你為什麽叫他小王子？”
“因為他長得好看，像小王子一樣好看。”戚冉冉真誠地誇贊。
陸董很是不屑，“男孩子要好看有什麽用？男孩子就應該陽剛一點！”
戚冉冉反問：“那什麽是陽剛呢？”
“陽剛就是……”話到嘴邊，陸董卻語塞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反正不是他這副扭扭捏捏的樣子。”
“陸伯伯你看，連你都說不出什麽是陽剛，卻要求小王子要有陽剛之氣，這不是很矛盾嗎？”戚冉冉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我認為的陽剛，是守信、勇敢、不服輸。之前在冒險的時候，你讓小王子保護妹妹，他做到了，這是守信。我們遇到危險，小王子第一個擋在大家身前，這是勇敢。在酒店的時候，他跟我打賭，被我在臉上畫大烏龜也沒有鬧脾氣，直到贏了我，這是不服輸。”
“我覺得，小王子已經是很優秀很優秀的男孩子了！”
這是實話，比起唐有虞那個皮猴，小王子已經是教科書式的乖孩子了。
小王子看着戚冉冉侃侃而談的樣子，眼睛裏漸漸有了光，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人敢這麽直白地反駁爸爸，誇獎、肯定自己，就連媽媽也不曾這樣為他抗争過。
小王子側目看向戚冉冉毫不畏懼的眼神，心中流淌過一股熱流，從心髒蔓延到鼻腔，然後濕了眼眶。
陸董被她這一頓連珠炮似的輸出怼得啞口無言，一時竟有些讪讪，順嘴道：“你把他說得這麽好，那以後讓你嫁給這個小子你願不願意啊？”
戚冉冉知道，像小王子這種心思細膩的小孩子，若是說不願意，肯定會傷他的自尊心，尤其還是在他畏懼且在意的人面前，所以她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不管以後誰嫁給小王子，都會幸福的。”
見戚冉冉對小王子評價這麽高，陸董既得意又自豪，調侃道：“陸承延，你小子還挺受小女孩兒喜歡的！”
聽了這話，小王子一下子漲紅了臉，剛才感動的淚水有些不知所措地在眼眶打轉。
她……她喜歡我？
戚冉冉并沒有察覺到小王子情緒上的變化，她還以為他又被他爹咄咄逼人的樣子給吓着了，輕拍他的手背安慰他，“別難過，你已經很好了。”
戚明澈哼哧哼哧地踩着滑板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十分鐘裏，他家的小白菜已經被外面的臭小子盯上了。
戚明澈用手臂上的袖子胡亂地擦一把額頭的汗，把加油要錢的消息告訴陸董，等待着陸董拿主意。
“多少錢？”陸董問。
“二百。”
陸董摸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戚明澈也摸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想他倆一個百億富豪，一個頂流歌手，現在渾身上下竟然連二百塊錢都掏不出來。
陸董想向節目組借，節目組當然不肯，但是提示：“你們可以用你們的勞動換錢。”
“車的後備箱裏有一些西瓜，你們可以賣西瓜賺錢。”
他倆随即繞到車後面打開後備箱，好家夥，幾十個西瓜塞得滿滿當當，車胎都快被壓癟了。
“我就說這車的油怎麽耗得這麽快，合着這兒還有一堆西瓜！”陸董哭笑不得。
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一條鄉鎮公路，這裏人煙稀少，每隔十幾分鐘才會來一兩輛車，在這兒賣西瓜，怕是賣到明天也賣不完。
“前面加油的地方有一個集市”戚明澈很自然地想到，“要不我們把瓜搬到那邊去賣？”
這麽多西瓜，如果要全部搬出來，還不如直接推車來得快。
可如果推車，不就又掉到節目組的陷阱裏去了？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戚冉冉忽然想到，誰說非要帶着瓜才能賣瓜？他們完全可以先把瓜賣出去，買了油，再把瓜送貨上門。
“爸爸，前面集市是不是有好多人？”戚冉冉問。
“是啊，怎麽了？”戚明澈以為戚冉冉只是好奇，用哄小孩的語氣說。
“這麽多人肯定會有人要買西瓜吧？我們不能先把西瓜賣給他們嗎？”
戚冉冉提示到這裏，縱橫商場的陸董立刻反應過來，“不用搬，我們可以先把西瓜賣出去，拿到錢加油，然後再給人家把西瓜送到不就行了？”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戚明澈聽了直呼好主意，對陸董這種聰明人的尊敬油然而生。
來逛這種鄉鎮集市的人，大多喜歡錢貨兩訖，不會買個西瓜還等你送過來，所以戚冉冉原本的想法是賣給集市上的商戶，他們需要看店，走不開，所以更有可能接受提前付款，送貨上門的服務。
而陸董則比戚冉冉想得更高效，他直接找了一個果茶店，發揮了商場談判的技巧，把一後備箱的優質西瓜以六百塊的價格打包賣給了原本并不打算買的店老板，還附送了一條戚明澈對該果茶店的宣傳視頻。
對于他們一行來說，獲得了給車加油的機會；對于店老板來說，六百塊買幾十個優質西瓜還白嫖一個明星宣傳，簡直血賺，高興得老板非要開自己的車把他們送到車停的地方。
陸董本想用六百塊錢買三瓶油，但節目組卻說每次限購一瓶，這明擺着是在刁難他們，但沒辦法，誰叫最終解釋權歸主辦方所有，他們只好把那唯一的一瓶油倒進了油箱裏。
車子有了油，立刻就能打着火，空調也能開起來了。
戚冉冉趕緊鑽進車後座裏，出去一會兒，差點沒給她熱化了。
正當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用手掌給自己扇風時，小王子突然湊了過來，沒頭沒腦地說：“你也是。”
？
戚冉冉沒明白。
你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