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證據
第40章 證據
◎是不是污蔑,一搜便知◎
皇帝自高堂之上起身, 他在近侍的攙扶下緩緩步下臺階,行至唐昀面前,擡手扶起他,寬慰道, “愛卿請起, 此非你之過錯, 無需自責至此。今日朕宣你前來,一是為了辨別此毒, 二是看看這兩個木偶有何作用?”
唐昀連忙謝恩, 起身翻看木偶,片刻後, 他突然露出笑容,“陛下,若此木偶能行巫術,那臣恐怕能借巫術飛天了。”
他此言一出, 殿中氛圍頓時緩和下來。
沈昭再次看向皇後, 她不疾不徐撚動手中佛珠,似乎所謀之事并不在此。
又或者,她知曉那西域人不通中原話, 待入獄審問時,找人暗中處理了便是,才敢這般有恃無恐。
“父皇,兒臣已着人以此毒為本, 不出十日便可配出解藥, ”沉默許久的薛容鶴突然出聲, 他後撤一步, 看了眼被押跪在後面的西域人, “只是此人,又該如何處置?”
皇帝此刻對這個忽視多年的兒子重燃父愛,面露慈愛,“此人是你抓到的,便交由大理寺審理吧。”
他全然忘了一個時辰前還在怒斥薛容鶴查案不力,又因宜妃一事要罷黜薛容鶴主管大理寺一職,如今一切得到證實,便露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不想,薛容鶴拒絕了他,“父皇,大理寺無人通曉西域語言,恐無法審問。”
皇帝點頭,“容鶴言之有理,不知朝中誰通西域之言?”
他正思索,突聞唐韻毛遂自薦,“陛下,臣研西域巫術數年,對此語再精通不過,可協助賢王殿下共同審問此人,懇請陛下恩準!”
“好好好,”皇帝高興道,“朕準了!”
“那便勞煩唐大人了,”薛容鶴微微一笑,“此事事關父皇安危,不如咱們先問兩句試試,也讓父皇聽聽。”
“全憑王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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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昀沒查出皇帝身染毒藥,本就惶恐,此刻有機會将功補過,自然盡心盡力。
沈昭帶着白瑛安靜立在一旁,從當事變成旁觀,唐昀說出通曉西域語言後,皇後手中的佛珠便停滞了。
翠綠的玉珠被丹蔻狠狠捏緊,指尖都變形發白,她神情未變,眼中卻閃過一抹殺意。
沈昭心底冷笑,打雁之人,卻叫雁啄了眼。
得皇帝應允,薛容鶴轉身問道,“你曾将此毒賣給過誰?”
唐昀在旁翻譯給西域人聽,他話音剛落,那西域人便激動起來,神情猙獰地掙紮吼叫。
他為難地看了眼薛容鶴,想必不用他翻譯便知,這是在罵人。
薛容鶴立在原地未動,盯着西域人怒氣沖沖地罵完,招來一旁的小宦官,附耳低聲吩咐幾句,沒一會兒,小宦官便端了杯黑漆漆的水來。
“告訴他,此乃中原毒藥斷腸散,喝下去便會肝腸寸斷,”薛容鶴示意小宦官将茶杯遞給押解西域人的禁軍,“但在此之前,他會先因疼痛而死。”
見西域人聽聞後反抗愈發激烈,沈昭幾乎要笑出聲來,哪裏來的斷腸散,弄得黑漆嘛烏,倒像是那麽回事兒。
唐昀聽了聽,無奈道,“他嘴硬。”
薛容鶴揮手,禁衛早已被西域人不住掙紮鬧得煩躁不已,得令後瞬間捏住他兩邊臉頰,強硬逼迫他張口,将整杯黑水灌了下去。
西域人頓時雙目通紅,他雙手反剪背後,無法摳挖喉嚨催吐,便只能跪趴在地使勁幹嘔,卻半天不得其法。
半柱香之後,他突然感覺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瞬間翻滾在地,不停地叫喊起來。
随即他擡起大汗淋漓的面孔,顫抖着指向高堂之上,咬牙說出了一句話。
唐昀神情瞬間嚴肅,他一把拉起西域人,厲聲了幾句,像是在确認什麽。
“唐太醫,他說了什麽?”薛容鶴垂眸看着眼前鬧劇,聲音平緩而冷靜。
“陛下,”唐昀放開西域人,拱手堅定道,“此人言:買藥之人與皇後身上的熏香味道一致。”
皇後手中的佛珠轉得愈發快了起來,她猛地站起,立于高堂之上,眉頭緊皺看向臺階之下的皇帝,頗有幾分睥睨之色,“陛下,此乃污蔑!”
“是不是污蔑,搜一搜便知,”皇帝眸色漸深,立即下了決斷,“容鶴、唐昀、福全,你們同去。”
“兒臣遵命,”薛容鶴示意押解西域人的禁軍将他帶去茅廁,“方才茶水乃是用巴豆與桑葚幹沖泡,将他丢去宮人茅廁即可,莫要污了父皇的眼。”
禁軍領命而去。
久侍皇帝的老宦官看出皇帝已然動怒,連忙應聲,跟上帶着禁軍前往坤靈宮的薛容鶴與唐昀,心中嘆了口氣。
皇後,危矣。
“陛下!”皇後見狀,厲色喊道。
見無法阻止,她正要讓貼身大宮女跟着,卻被皇帝下令攔住,禁軍在殿外層層把守,無一人可進出麟德殿。
她終于,有些慌了。
沈昭垂下眼簾,默不作聲為白瑛剝幹果,眼前一切都與她無關,唯有南明秘毒的來歷,才能引她側目。
太子收到消息,早已趕到麟德殿,力陳皇後清白,皇帝卻不為所動,反倒訓斥他不辯真相、唯親是舉,讓他安靜待着,待搜宮結果出來再陳辯也不遲。
沈昭聽到這裏有些想笑,薛容鶴籌謀已久,豈會無備而來?
北雍皇帝不似南明那般軟弱,他疾病纏身多年,瞧着虛弱,卻能讓幾個兒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為了皇位鬥得你死我活,并且從未起過逼宮之心,帝王心術可見一斑。
而薛容鶴能在皇帝掌控之下、層層把守的皇宮之中,于自己母妃身邊悄無聲息地安插一名黑金衛,便可見其能力,遠非其他皇子可比。
待薛容鶴前來複命,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皇後手中佛珠轉得愈發快,見薛容鶴連同唐昀、宦官福全邁入殿中,神情瞬間緊繃起來,卻又在下一瞬恢複原狀,似乎篤定薛容鶴并不會搜出東西。
“回父皇,”薛容鶴畢恭畢敬行禮,“坤靈宮中并未搜出毒藥。”
皇後與太子緊繃的弦瞬間松弛下來,若不是當着皇帝的面,恐怕都要笑出聲了。
皇帝正要追問,唐昀瞥了眼皇後,突然說道,“陛下,雖宮中未搜出毒藥,小廚房裏卻有一物頗為蹊跷。”
他話一出口,沈昭便見皇後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愛卿但說無妨。”皇帝正色道。
唐昀轉身從禁軍手中拿過一把菜刀,将衆人吓了一跳。
太子頓時大步趕來,擋在皇帝前面大喊,“唐太醫,你要做什麽?!持兵刃上殿等同謀逆,還不速速拿下!”
任憑他喊叫,殿中禁軍卻動也未動。
只聽背後威嚴聲音響起,“太子這是,迫不及待要替朕接管禁軍了?”
禁軍主宮闱護衛事宜,屬皇帝直領,只聽帝王一人命令,皇帝這話,分明是在問太子,是否等不及想要奪皇位了?
“父皇,兒臣惶恐!”太子跪倒在地,抓住皇帝衣擺,殷切解釋,“兒臣只是看唐太醫拿出利刃,恐對父皇不利,一時心急才喊禁軍将他拿下,兒臣是擔憂您的安全啊父皇!”
皇帝冷冷看他,随即又露出一個笑容,親自将他扶起,“無事,瞧把你吓得,這天下遲早是你的,好孩子,起來吧。”
真是父慈子孝。
沈昭心中嗤笑,打一棒子給顆甜棗的招兒用得不錯,太子還要感激涕零得謝皇帝放過自己,無論父子二人面上情緒如何,恐怕內心皆知都是假的。
皇家父子,不過如此。
皇帝示意唐昀繼續,“禀陛下,此菜刀乃是皇後小廚房中唯一一把新換的,微臣覺得”
“新換的有何不可?”
“太子殿下莫急,可否待微臣說完?”唐昀無奈,掂了掂手中菜刀,“微臣發現此菜刀磨損較新,但重量卻不如舊刀,略微差了一些。”
宮中所用菜刀都有制式,重量相差無幾,只有禦膳房幾位得皇帝青眼的老師傅,才能以自己的手感定制菜刀,其餘所用皆為統一配備。
可如今,這菜刀模樣為制式,磨損不大重量卻差了些,也難怪唐昀覺得不對。
衆人皆察覺到一絲不對,皇後卻反倒冷靜下來,她遞了個眼神給太子,讓他保持沉默便是。
“陛下,微臣覺得,此物或許另有玄機,”唐昀并指敲了敲刀面,“只是刀面與刀柄确為實心,若想知道其中奧秘,恐怕還需劈開此刀。”
這哪裏是難以驗證,分明是不想得罪皇後與太子。
猜想沒錯還好,若是猜錯了,即便皇帝信任他,但太醫嘗草藥時因藥性相沖去世者也不在少數,尤其唐昀還接觸巫術毒蠱甚多,因此而亡也合情合理。
沈昭瞥了眼沉默不語的薛容鶴,頓時明白過來,唐昀這是被算計了。
他去小廚房發現這把刀的異樣,應當是薛容鶴設計而為,比如,新刀旁恰好放着一柄舊刀。
畢竟薛容鶴身為皇子,也可繼承皇位,三皇子一事便是他一手經辦,如今此事若是他再表現地積極些,有心人參他一本,便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除去皇後與太子了卻他的仇怨固然重要,但短短一年,他便接連除去三皇子與太子,實在是太過惹人注目,若是因此引起皇帝的警惕,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唯有借唐昀這個局外人說出口,才能将薛容鶴摘出此事,一箭雙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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