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陳聲跟蹤宋詩言◎
瞬間錯楞, 驚恐都出現在陳聲的臉上,他在白榆看不見的地方扯了扯林雪的衣服,示意她別說錯了話。
林雪垂下目光, 掃了一眼陳聲的手後, 對白榆笑道:“白榆, 你來了。”
白榆沒有回答。
他走了到病床前,溫柔的撫摸着月亮的額頭, 輕聲細語地說:“今天難不難受呀?”
月亮搖搖頭說:“哥哥放心吧, 月亮不疼。”
可定時的化療對于大人來講都疼得直不起腰,一個小孩又怎麽不疼呢, 只是她不想讓白榆擔心而已。
白榆眼底閃過片刻自責, 如果他再有錢一點, 如果他在林雪找上他的那天就答應做配型同意做手術,她就不會這樣, 他為月亮輕輕地擦拭眼淚,繼而轉身看向陳聲。
這時,醫生走了進來, 為月亮做了基礎檢查之後, 問道:“手術費籌備的怎麽樣了,這時間拖得越久手術成功的幾率就越低。”
醫生看了一眼白榆, 見他還是個孩子就把視線放在陳聲身上,陳聲警惕的看了一眼白榆, 說:“再給我幾個月的時間,我一定能籌夠錢。”
“抓緊時間,錢夠了就告訴我, 我好安排手術時間。”
醫生說完又講了一些手術的利弊和術前的禁忌就離開。
窗外風蕭蕭, 白榆靠在窗臺上, 他聽不到風聲,耳朵裏都是醫療機器的聲音,目不轉睛地盯着輸液器裏的水滴,等月亮睡着後才走出病房,走之前還喊上陳聲。
夜晚的醫院走廊,一股清冷和凄楚感随着時間的流逝侵襲而來,白榆站在門口,垂着頭,劉海掩飾了此時他眼裏的怒火。
“你喊我出來是因為籌夠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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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聲走到身後,話音未落就被一道力氣猝不及防地拉了過去随後被一直手臂抵住喉嚨并迫使他背靠冰冷的牆壁。
“你這是幹嘛!”
他吼了一句,林雪聞聲出來看,發現白榆正用手臂抵着自家男人的喉嚨,力氣很大像是想奪了他的性命,陳聲因呼吸受阻而面色通紅。
“白榆你這是……”
聞言,白榆轉過頭來與林雪目光相撞,她只覺得那雙眼睛裏仿佛燃燒着兩團怒火,逼得她瞬間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陳聲一直努力的扒開白榆的手,可都不濟于事,下一秒白榆轉過頭來,看着手背上不痛不癢的抓痕,失去了耐心,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想幹嘛,你說你到底想幹嘛,我不是讓你別招惹她嗎?”
陳聲眼神閃躲,不敢直視白榆,說:“我沒幹嘛啊……我都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她是誰。”
“我……我今晚可哪裏都沒去啊……你是想殺死你的親生父親我嗎?”
親生父親?白榆不會承認也不想聽到這幾個字,他面色沉得除了怒氣什麽也看不出來,手上的力氣也加重了許多。
陳聲差點因為窒息昏厥過去,一直因為喉嚨間的難受而咳嗽不已,林雪趕忙上前拉開白榆并替陳聲解釋道:“你爸今晚真的哪都沒去,我可以為他作證,他一直在醫院照顧着你妹妹。”
白榆收斂了力氣,陳聲趁機推開白榆,腿軟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邊順着氣一邊指着白榆罵:“你這個瘋子,你居然還想弑父,還好你小的時候你媽沒有把你帶到我身邊,不然我非打死你不可,媽的,老子長這麽大就沒有被人要挾過!”
瘋子?帶到身邊就打死?白榆回味着這兩句話,所有的怒氣都濃縮成握緊的雙拳,即便指甲陷進肉裏,他忽視着手掌上不斷蔓延的疼痛,稍一轉頭,冷冷的盯着陳聲。
林雪的目光一上一下,重重地拍了陳聲一下,說:“你閉嘴吧,有你這麽罵你兒子嗎!”
“我可沒有認他這個兒子。”
說完,剛檢查完病房的值班護士走了過來,皺着眉頭,對着幾人喊道:“這是醫院,你們嚷嚷什麽啊,都小點聲。”
“聽到沒有。”林雪又說。
陳聲擡頭,不巧得與白榆對上眼,一下子就洩了氣,白榆仍然憤憤不平,“砰”的一聲一拳打在潔白的牆壁上。
拳頭與牆壁相撞擊的那一剎那,陳聲似乎能聽到牆壁的微微顫動,吓得瞳孔一震,在白榆方下手的那一秒,雪白的牆染的血花斑斑,白榆的聲音如同冬日裏的冰錐,“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但如果你讓我發現你還去騷擾宋詩言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也知道我是瘋子,瘋子可什麽都做的出來。”
說完,揚手轉身離開,不留半點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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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懸挂高空,淡淡的光如同薄紗,飄飄灑灑在地面,似塗上一層玉,零零碎碎。
夜市的殷紅酒綠忽視着月光,散發着自己熱鬧的光。
“張哥,做好幾單了。”昏黃燈泡之下白榆帶着寫着飄了燒烤四個字的圍裙,在晃動的燈光下不停地翻烤着蔬菜和肉,放佐料的間隙問向在打包外賣的張哥。
“有十單,有兩單要超時了。”說着,張哥便将打包好的外賣放在電瓶車的後車廂,剛要坐上去就被白榆攔住。
白榆說:“我去送吧,你留在店裏烤,我送完就說回來。”
一說完就戴上安全帽,啓動車随後消失在原地,張哥看着逐漸變成黑色迷糊的光圈的人和車,心中莫名心疼,“小屁孩,嘴上說着不在乎,卻那麽拼命。”
雲甸縣對于宇宙來說是滄海一粟,但對于已經累的筋疲力竭的白榆來說就是走不完的汪洋,送完最後一單的他坐在籃球場上,啃着面包,擡頭望着還在亮着燈的窗口。
叮咚——
放在屁股旁邊的手機一響,他騰出一只手,拿起來打開手機,不覺地笑了起來。
是宋詩言發來的信息。
:兩個星星要記得吃飯飯喲。
再配上一張狗趴在地上吃狗糧的照片。
白榆看着心中很是溫暖,望望圖片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包子,嘀咕道:“狗吃得都比我好。”
心想之際他又收到一條信息,是張哥發來的。
:小榆,今年店裏生意不錯,這三萬塊錢是你那份,你這幾天不用來店裏幫忙了,店裏有我和你嫂子就行,等你妹病好了,你也高考完了再來幫忙就行。
:店裏永遠有你那一份。
面前的樹葉在西風下搖曳,而手機屏幕後的那雙憔悴的眼因感動而不停閃爍,随即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他不停的将包子塞進嘴裏,為什麽外人會心疼他,而跟他有血緣關系的人只會騙他,罵他,傷害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幫半路出來的妹妹治病,也許是因為可憐她又可能是在拯救另一時空的自己。
白榆再回到燒烤店,沒有顧客的店外甚是荒寂。
“小榆,你回來了,有人在店裏等你。”
張哥收拾着客人吃剩的殘渣,突然餘光裏闖入一個身影,他沒有擡頭就能一下子認出白榆,仰頭示意他看向店裏面的就繼續低頭幹自己的事。
白榆順着他的意思看過去,幾十平方的小店裏坐着一位穿着普通,勾着背的男人,他一下子定住,但他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那個男人,片刻走了進去。
他走的越來越近,男人似乎能感受到,但他沒有回頭只是說了一句:“來了。”就繼續吃着花生。
白榆早就認出這個人是誰,側身坐在他的面前,說:“爸,你怎麽來了。”
白文進擡眼,沒有立即說話,吃了一口小烤串,說:“你這小店裏的燒烤挺不錯啊,什麽時候開的。”
“中考之後和張哥一家一起合作開的。”
“你哪來的錢?”
“我媽走之前留給我的。”
聽着,白文進擡眼,他似乎不知道這事,眼裏都是試探,說:“你媽有說過要帶你走嗎?”
白榆平靜地看着不茍言笑的白文進,不緊不慢的搖頭,良久才開口說道:“我走了你怎麽辦?”
“我怎麽辦?當然是賣着我的炒飯,把事業做大做強了。”
“你既然要一直做炒飯為什麽還要重新碰葉脈畫?”
“你個臭小子。”白文進拿筷子尾敲了敲白榆的頭說,“我不重新弄這個就憑炒飯能供你讀大學嗎,再說了,我這樣以後怎麽在另一個世界見我爸我爺和祖宗們啊。”
“你要是跟你媽走的話,那我就不賣炒飯了,也能輕松點。”
他說的雲淡風輕,其實心裏早已翻江倒海,白榆還沒離開,光是想想,一個人的寂寥之感慢慢包圍他。
他總是喜歡在口頭上逞強。
“我走了,那等你喝醉了,誰給你收拾酒瓶子和一地的菜渣啊。”
“我戒酒了。”
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百遍了,他自己說完,手就不受控制的放在酒瓶身子上,用餘光看了一眼對面,發現白榆一直看着他笑,聳拉的眼皮欲睡非睡,因為熬夜開始長痘的下巴,還有那暗黃的臉,嘆了一口氣。
“你這小子,幹嘛非要這麽拼啊,他們是給你下蠱了嗎?”他聲音很小,放下筷子後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張新卡。
“這是?”白榆問。
“我給幾個老板用葉子又是刻畫又是拼圖,弄了一個景秀圖,賺了點在加上賣炒飯賺的,這裏一共有四萬。”
“你快拿着去給你妹治病,然後跟你媽滾得遠遠的,別再來煩我了,我都要被你們一家掏空了。”
話說完,他拍了拍膝蓋,骨頭裏傳來的疼痛使他眉頭微皺,瞬間他警惕地看了白榆一眼,随後蘇展眉頭,這些錢不只是刻刻畫畫和炒炒飯就能賺來的,他跑上跑下的送外賣,還跑到工地裏挑泥送水。
不為別的,只是他不希望白榆的一生都毀在這,他成績那麽好就應該花時間去完成他自己的鴻鹄之志。
“爸……”
白榆哽咽不已,瞬間說不出話來,白文進擡起頭,随後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拍了拍白榆的肩膀說:“好好學習,別因為別人耽誤了自己。”
說完,背着手大步離開,彎着腰鑽進黑夜裏。
白榆看着他年紀輕輕就佝偻的腰身,瞬間鼻子一酸,雙眸似黑夜一樣深邃,耀黑的雙眼裏淚珠在不停地閃爍。
許久才拿去桌子上的卡,感覺這張卡的背面不但沒有光滑感,還有點磨手指,他皺着眉頭,翻了個面,看見卡的背面貼着一張枯黃的葉子。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葉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來,高舉過頭,盯眼一瞧,上面刻的是他小時候的樣子。
肥嘟嘟的臉蛋,呲着牙大笑,雙眼炯炯有神,和現在消瘦的臉龐截然不同,他看着就陷入了回憶。
“你爸還會刻這種東西呢。”
張哥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白榆的面前,彎着腰仔細一看葉子上的東西說道。
“他以前可是大師。”
作者有話說:
我和“努力學習”一起想你,并走向你。
————小言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