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尾聲
第60章 尾聲
許怿自從回北城, 就沒和陸策碰過幾回面。
私房菜館停車場,許怿剛鎖完車,陸策正好也停進來。
許怿原地等他, 插兜調侃, “陸策, 你那寶貝第一天參加培訓, 你不去電視臺門口接下班?”
“她說等會兒自己過來。”陸策熄火下車。
許怿摸出一包煙,抽了根咬住, 又把煙盒遞給陸策。
陸策習慣性伸手接, 想起什麽,頓在半空,指尖發癢似的搓了搓。
這幅糾結模樣,不用猜就知道是因為沈清洛。
“行了, 你還是別抽了。”許怿忍不住笑,心說智者不入愛河, 還好自己單身,“女朋友讓戒煙?”
陸策搖頭,“也不算。”
關于陸策抽煙這件事, 只要他節制, 不抽過量,沈清洛并未表現太大抗拒。
事情發生在某天晚上。
陸策在看一篇《明鏡》的社評, 眉頭緊鎖,不知不覺多抽了幾根。
沈清洛在卧室沒等到陸策, 去客廳找人,一下就看到茶幾煙灰缸裏, 滿盒的煙蒂。
她明顯不太高興。
陸策欲蓋彌彰,想把煙灰缸裏的玩意兒倒入垃圾桶, 沈清洛不準,找了根咖啡攪拌棒,當他面撥弄煙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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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個,三個……”
陸策奪走攪拌棒,把她抱在腿上,“今天沒控制好數量,我以後注意。”
沈清洛抿了抿唇,抓起陸策的手,掰開五指,讓它貼緊自己小腹。
“陸策,你說過,這裏遲早有我們的小清洛。一直抽煙,對小清洛不好。”
陸策覺得大家的判斷不對,沈清洛不是仙女,明明是專門勾人魂的妖精。
“小清洛半個影子還沒有,就開始要求爸爸做事。”陸策探手進去,捂熱她的小腹,“出生後豈不是無法無天?”
沈清洛:……
周澤杭昨晚回了北城,匆匆趕到私房菜館,見陸策和許怿坐着聊天,他腦袋左右晃一圈,“仙女還沒到啊。”
“剛給我發信息,說快到了。”
話音剛過,沈清洛背着包推門而入,“抱歉,我有點事耽擱。”
“不礙事。”許怿把菜單給唯一的女士,“以前在陸策面前提過好多次,要請你吃飯,終于有機會了。”
陸策不避諱地吻她一下。
“寶貝,許怿說請客,那就點最貴的。”
許怿失笑,“點吧點吧,陸策為感謝我的民宿讓你們重逢,友情贊助了一大筆錢裝修民宿二店,是我賺到。”
周澤杭樂了,“許怿你開民宿上瘾啊,還弄二店。”
四人第一次聚餐,吃這頓遲到好幾年的飯。
周澤杭津津有味聽他們講禾木趣聞,精彩之處一拍大腿,語氣相當懊悔,“早知道我也去新疆!”
離開前,許怿找到機會同沈清洛說話,又忽然喊回她“沈小姐。”
沈清洛望着他。
“祝你和陸策幸福,他真的很喜歡你。”許怿挑了挑眉,“跟你報告一聲,我剛才給他煙,他沒有接。”
沈清洛噗嗤笑出聲。
隔天就是陸知非婚禮,陸策一大清早換西裝去幫忙。沈清洛還在睡覺,他俯身,撐在她上方。
“今天家裏人都忙,可能照顧不到你,有事找周澤杭和許怿。”
沈清洛“唔”一聲。
陸策疑心她根本沒聽清,還想再叮囑,沈清洛拽被子蒙頭,“你再不走要遲到了。”
陸策隔被子摸她頭,“睡醒早點來會場。”
沈清洛再醒來,卧室空空蕩蕩,她總覺得上一秒還在回答陸策,想不到中間已經過了兩小時。
婚禮是重要場合,她坐在鏡前,夾卷大波浪造型。上全妝,細致地打上影陰高光,嘴唇塗不算大熱門的勃墾地紅,搭配裸色收腰連衣裙,比平時多了絲妩媚。
陸策沒空接她,沈清洛自己開車過去。
陸知非婚禮包場了市區一家五星級酒店,儀式在酒店草坪舉行。她喜歡香槟玫瑰,所有的嘉賓椅上都綁了玫瑰花。
沈清洛在簽到臺寫名字,穿伴郎西服的陸策出來找她。
一見沈清洛明豔的臉,陸策怔愣。
“你怎麽過來了。”沈清洛問。
“新郎在補妝。”
陸策牽沈清洛的手進內場,“來了很多親戚,我帶你打個招呼。”
沈清洛很懵地跟他走了一遭,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笑得臉快僵掉。
新郎新娘交換誓言戒指環節,草坪場外出現短暫騷動,好幾個保安趕過去,很快風平浪靜。
沈清洛邊鼓掌祝福新人,邊收回目光。
許怿和周澤杭接到陸策信息,去外面幫忙處理事情,沈清洛站起身,“我也去。”
“這……”
“外面是常祺吧,我認識他。”
許怿和周澤杭對視一眼,把她帶上。
“放開我!別碰我!”常祺被保安反擰胳膊,押出酒店。常祺力氣不小,把保安掙脫在地上,很快又被其他保安撲住。
許怿那幾年在英國,對常祺相對陌生,倒是周澤杭,與常祺有過交集。
周澤杭勸他,“常大哥,你別鬧了,知非姐今天結婚。”
“我知道。”常祺推開保安,拍了拍衣袖,瞥見後排的沈清洛。
“清洛,你也在。”常祺眼睛一亮,“我有話和知非說,能不能幫我……”
“常祺。”沈清洛制止他自欺欺人的行為,“動靜這麽大,知非姐姐不可能不知道。”
陸知非既然沒反應,說明,她徹底不打算見常祺。
“連你也這麽說,我以為我們是同類。”常祺苦笑。
“她跟你不是同類,”陸策跑出來。他放心不下,怕常祺把事鬧難看,“常祺,走吧,事到如今,沒可能了。”
內場爆發呼聲,賓客有人起哄,“再親一個!”
老老小小一呼百應,歡聲笑語,大喊“再親一個!再親一個!”
常祺身體突然被抽走一股精氣神,整個人消沉下去。
沈清洛有點不忍,撇過了頭。
“清洛,你在可憐我?”
突然被點名,沈清洛望向常祺,他面如死灰,深沉地最後一看眼花園儀式臺。
“不必可憐我,你只是比較走運。”
“仙女,別理他,求而不得的男人容易變态。”回到座位,周澤杭安慰沈清洛。
說完,發現這句話同樣适用于陸策,偷偷觑好友一眼,被陸策抓個正着。
周澤杭:我可沒說你,別自動帶入!
晚宴在九米挑高的宴會廳舉行,伴郎伴娘各四位,新郎沒喝酒,幾位伴郎灌下好幾杯。
陸策來找沈清洛時,她甚至懷疑他喝醉了。
“沒醉。”陸策握住沈清洛的手,擡起,溫熱嘴唇在她手背親一口,“你今天好美。”
手臂搭在她椅背,另只手的食指卷她頭發玩,完全不顧及場合。
沈清洛:……
婚禮結束,陸策早上開來的車放酒店,沈清洛當駕駛員帶他回家。
同長輩告別,她發動車子駛離酒店。
“陸策,很巧诶,你媽媽,和知非姐的媽媽,嫁的人都姓陸。”
“嗯。”
“原來外公酒量很好。”
“年輕時能和戰友喝一夜。”
……
陸策一路上有問必答,思路清晰,達到地庫後,卻說頭有點暈,要沈清洛扶着。
沈清洛信以為真,小心攙着他胳膊回頂樓。
玄關處,她松開陸策,“我先換鞋哦,你搭着櫃子不要動。”
赤足踩在玄關地板,下一秒,被陸策從背後壓到牆上。
沈清洛沒站穩,五指撐住牆面,回頭瞪他,“陸策,你做什麽。”
“我說過的。”陸策掌心流連在她的腰線,“沈清洛敢來北城,我就把她騙到頂樓,關在卧室鎖起來。”
沈清洛很無奈,“陸策,你果真喝醉了吧。”
“沒有。”
陸策好像格外心急亢奮,在樓梯處就開始,沈清洛站不住,差點跪在階梯上。陸策抓她手腕放在欄杆,“自己扶好。”
誰知結束後上二樓,才是真正的夜晚開始。
陸策解下脖間領帶,潦草綁住她的手。
沒打死結,要掙脫也可以,但沈清洛由着陸策興致來,他想綁,就讓他滿足一回。
“陸策……原來你把沈清洛騙上頂樓,就是……要做這件事嗎……”
陸策喘着粗氣,悶聲笑,聽着很性感。
“不然呢?把她關起來,當然是要她乖乖挨……”
沈清洛聽清最後一個字,羞憤地閉起眼。還是陸策玩得花,她自愧弗如。
弄到半夜,床亂得不能看。
陸策喝過酒,又賣一番力,比平日更早入睡。沈清洛可太清醒了,翻來覆去睡不着,開始看群裏陸知非分享的婚禮照片。
手指一張張劃過,照片裏每一個人都在笑,她也跟着笑。
有一張陸策的特寫。是花園宣誓時的彩排。
陸策站在儀式臺前,幫發言嘉賓對詞,抓拍的角度很唬人,仿佛他是新郎。
沈清洛悄悄去了陽臺。
她抱膝坐在藤編戶外椅子裏,手機界面始終停留在陸策這一張照片。
擡頭,城市霓虹閃爍,深更半夜,高架路的車流依然長不見盡頭。
不知看了多久,一條薄毯披在她身上。
陸策睡了一覺,嗓音清明,“寶貝。”
沈清洛關掉手機,張開手臂,要他抱。
陸策很輕地笑了下,發出愉悅短暫的氣音,然後依她要求抱好。
貼得近,他敏銳察覺沈清洛心情不對。
他有耐心猜,但沈清洛這回主動說了出來。
“陸策,如果我們沒在新疆偶遇,你是不是也有一天和知非姐姐一樣,遇到新的人,開始新的生活。”
她不想矯情,不願總假設沒發生的事。可後怕的情緒控制不了。
“其實常祺說得對,我比他走運。”
“我記得你在新疆說過,也許會認識別的女生,會和別人結婚生子,”她打開手機,“你當新郎的那天一定很英俊,像這張照片一樣。”
陸策冤枉極了,“我從沒這樣的想法,那麽說只是為了逼你。”
“嗯,我知道……我知道……”
陸策第一萬次後悔曾經使過的激将法。早知道讓她如此記挂,就不該信口胡遍。
“沈清洛,我給你看點東西。”
他賣關子,牽她走進書房。最底層抽屜,有一只長條鐵盒,陸策拿出來打開,裏面整齊疊放一沓北城往返明市的機票和高鐵票。
“想你最狠的時候,我去過明市。”
“開車到雜志社門口,停太久,保安以為我心懷不軌。”
“想見你,又怕見你,有回看到個像你的人出來,我一緊張,掉頭就把車開走,還碰擦到路旁一輛四輪電瓶車,保安如臨大敵不準我離開。”
“清明節,知道你會回蘇州,我每年都躲在入口外的空地看你。”
陸策心想,自己大抵也沒多高尚。沈清洛孤身一人掃墓,他便安下心。
他最怕哪天看到有人陪在沈清洛旁邊。
沈清洛根本說不出話。
“你的身邊只要一直沒有人,我總有一天忍不住重新追你,時間早晚而已。”
“沈清洛,我在禾木就說過了。”
“你別把目前擁有的一切歸咎為運氣,那些都是因為,我愛你。”
啪嗒,登機牌、車票散落一地。沈清洛抱住陸策脖子。
陸策接住她,“我也想結婚了,阿順,寶貝,嫁給我好不好?”
沈清洛哭着說“好”。
陸策拍拍她的背,“戒指在定制,我原本想拿到後再求,等不急了。”
沈清洛咬着唇推開他。
她伸出左手,緩緩打開,掌心裏,躺着兩枚素戒。
哭腔很重,但頗自豪地,“陸策,我準備了。”
陸策愣在原地。他的女孩,永遠能給他驚喜。
路過的夜風,看了眼書房緊密相擁的男女,會心一笑,輕輕震動窗玻璃以示祝福。
相愛的人,跨越千山萬水也會相遇。
從此,他和她。
人間四季,晨昏交替,只餘喜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