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浮出水面
第49章 49. 浮出水面
“什麽……你說什麽!”
明天就是他們所謂“大婚”的日子,可正心緒不寧無法入睡的孟盛夏,突然接到了意料之外的陌生電話。
他不知道是誰撥號,然而當前的工作,讓他不得不接通每一個電話,而非像從前一般直接挂斷。他勉強拿出了工作的口吻同對方詢問到來電事宜,卻聽到了一個足以令他肝膽俱裂的消息。
“你快來吧,他現在需要進行手術,我沒法給他簽字!”電話那頭的許迩頌的聲音極度沙啞,像是方才哭過,“他出的血太多了!”
他語無倫次地催促着,孟盛夏連忙套上外套,都來不及穿好裏面的襯衣,只就着風衣裹了一身的睡衣就往醫院跑去。
嚴恩……嚴恩!你怎麽會這麽傻?!孟盛夏到了醫院,才看到通知欄裏嚴恩發送的郵件,恐怕是對方早就做了定時發送的結果。孟盛夏實在無心仔細閱讀嚴恩的郵件,他到了電梯口,見數字還遠遠停留在下層,于是一鼓作氣從樓梯沖了上去,等去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心髒牽着指尖隐隐作痛。
孟盛夏本想直起背和護士對話,卻還是無可奈何地垂下頭去,費力地呼吸着:“我……讓我來簽字……我是他的未婚夫……”他用雙手撐着自己的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到。
護士先是為他的狼狽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把筆和同意書遞到了他的面前。他用力握住筆,顫顫巍巍在同意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護士便很快轉身将同意書送走了,搶救室前只留下他和許迩頌兩人。
等到氣順了,孟盛夏才有了思考其它事項的餘力。他望着在原地打轉的許迩頌,情不自禁地問到:“你怎麽……”
“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能問為什麽?”本來正處于恍惚的許迩頌忽然情緒激動起來,“你和他一起騙我,我還想問你們為什麽!”他咬牙切齒地吼到,身上的戾氣極重,像是一只受了傷的野獸,和往日看上去性格溫吞的那個男人相距甚遠,孟盛夏不由得一愣,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
“……”孟盛夏不知該如何回答許迩頌的質問,“他是為了你好……”半晌,他的嘴裏才跳出來一個空泛的答案。
“為了我好?”許迩頌笑了一聲,大概是氣極反笑,“為了我好接近我,和你聯手演戲騙我,”他狠狠地砸了一下牆,放下手的時候,關節處已經被粗糙的牆面磨出了血痕,“為了我好隐瞞殺害我父母的兇手,他到底是什麽居心!”
“什,父母……兇手?”孟盛夏在捕捉到這兩個敏感的關鍵詞的時候,心中一驚,他的心髒霎時間跳得很快,“你說什麽?”
“你也知道對嗎?他怎麽可能不告訴你,你們怎麽可能隐瞞對方!”許迩頌的情緒極度不穩定的狀态,讓孟盛夏不免退了幾步,然而許迩頌見他後退,不由得越發陷入怒火。他紅着眼圈喊到,“現在你們滿意了對嗎,耍了我一道,很開心是不是啊!?”
“你冷靜點!告訴我,你父母是怎麽回事?”
Advertisement
“……孟少爺,你想告訴我一切都是巧合嗎?屍體是因為巧合才會出現在你們工地負責人的手裏?”
孟盛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心頭電閃雷鳴,一種從未有過的震撼叫他瞪大了眼睛:“什麽?你說那兩具屍體是你父母的……”
許迩頌卻因為他的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麽你會知道是兩具?你到底還知道什麽,告訴我啊!”
孟盛夏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了領子,感到了呼吸陡然急促。這個絕望的男人處在瀕臨失控的邊緣,不論他說什麽都會激怒對方,但孟盛夏還是選擇坦白到:“我不知道!是我們接洽警方的工作人員告訴我的……”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因許迩頌的手收緊,孟盛夏猛烈地咳嗽起來:“咳,負責人被抓的第二天。”
“騙人!”許迩頌掐着他脖子的手越發用力了,“白骨化那麽嚴重,破損得那麽厲害……在法醫還沒有檢測之前,在警察公布之前,你從何得知?!”
在缺氧導致的恍惚中,孟盛夏的腦海中閃現了何理群的臉。“兩具殘缺的人骨”,他還記得何理群和他說出到這句話時候低沉的聲音——為什麽何理群能夠了解到這個地步?他竟然忽視了這個細節!
“我……不知道……是他告訴我的……”
“他是誰!?”
“你們在幹什麽!”遠處傳來的護士的呵斥切斷了許迩頌的“審問”,他不甘心地松開手,可眼神仍舊陰沉。孟盛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了一絲疼痛,他咳了幾聲,呼吸才漸漸順暢起來。
護士快步走到他們中間,提出了目前新的緊急情況:“血庫的血不足,或許需要調動其它醫院的儲備,手續繁瑣,你們要是認識B型血的人,現在就叫他們來捐血吧。”
“我是!”孟盛夏焦急地答到,“我前幾天剛做過身體檢查。”
“那你跟我來吧,病人現在急需血漿!”
……
“你現在能冷靜下來了嗎?”孟盛夏按壓着自己手腕的止血膠布,瞥了一眼已經洩了氣的、頹喪地坐在他身邊,幾個空位外的許迩頌,“我們好好聊聊吧。”
許迩頌抱着頭,似乎陷入了拒絕溝通的狀态。孟盛夏看着他這副樣子,知道當前兩人之間也許很難有有效的溝通,但依然不肯放棄地開啓話題到:“你怎麽發現,嗯,嚴恩的事的?”他小心地避諱說出自//殺這個詞,就像是回避提起惡魔的名諱。
“……他之前讓我去找他,說要還我鑰匙,但他忘了。我就去找他,想把鑰匙拿回來。怎麽敲門都沒有人理會,直到阿姨回來,我們進去一看……血,整個浴缸都是血……他泡在裏面……”許迩頌劇烈地顫抖起來,很快,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只是無意義地重複着孟盛夏聽不清的話。
許迩頌的理智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自己現在逼問再多,也不會得到更多的答案了。孟盛夏只能選擇沉默,安靜地等待許迩頌平複情緒。如果何理群的話是真的,那麽許迩頌經歷的事情,完全是自己無法想象的悲劇——回到家中卻發現自己的父母都慘遭殺害,那樣的場面是何等銘心刻骨,更足以讓人瘋狂。
過了十來分鐘,許迩頌才從先前無意義的呓語中驚醒過來,繼續自己的講述:“我給他做了止血,但他割得太多,割得太深……”許迩頌帶着哭腔回憶到,“沒有止血帶根本沒辦法止住!”
孟盛夏這才發現他上身的衣服下擺已經被撕壞了,甚至連袖子都變得破破爛爛,大概是許迩頌情急之下撕下了自己的衣服為嚴恩止血。雖然之前他沖着自己一通怒吼,可也是情理之中的反應:“他不會有事的。”孟盛夏安慰他道,“護士和我說了,你的處置很及時……”
許迩頌脫下了眼鏡,用雙手捂住臉抽泣起來,孟盛夏也不免眼圈一熱。他能夠聽出許迩頌對于嚴恩的餘情未了,可對方正因為真正地深愛過,故而更加無法接受被嚴恩欺騙的現實——牧周文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情說出那些話的吧,只可惜他當時為了一己之私捂上了耳朵,對對方的痛苦置若罔聞。
“他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利用那些事情來讓我愛上他……”許迩頌的聲音從他掌心的縫隙裏擠出來,都是他發自肺腑的、痛苦的低吟,“從頭到尾,到底他哪一句說的是真話?”
“……他真的很愛你,這點是不會錯的。”孟盛夏傷感地說到。他回想起嚴恩在他面前的患得患失,在談及許迩頌時候的嚴恩,好像才真正從少年時代的自//殺陰影中徹底走了出來。
“愛?他不僅不肯告訴我殺害我父母的兇手,還為了遺産接近我……你說他愛我?”
也許他本該開導許迩頌,可遺産這兩個字剛從許迩頌的口中跳出,孟盛夏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這兩個字之上:“遺産?什麽遺産?”這個關鍵詞像是墜入水中的石子,立即在孟盛夏的心湖激起了漣漪。真相的碎片似乎正在以某種合理的方式串起來,而遺産正是這條穿起所有珠子的線!“難道是……鄭天海的遺産!”
這次換許迩頌愣了愣,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問到:“你知道鄭天海?”
天啊!如果不是因為在醫院,孟盛夏真想對着天大吼抒發他的激動,在思考陷入停滞之後,他終于又觸碰到了真相的一角:“你怎麽會繼承他的遺産?”他按捺下自己急切想要發洩的心情,避免在許迩頌面前失态,導致自己的目的敗露,“你們有什麽關系?”
“你原來什麽都不知道?”
孟盛夏連忙點頭到:“我只知道他留下了一份藥物的配方,也許能夠改變Omega的體質,這才是晟禾想要和盛馳競争英耀制藥的原因……”
許迩頌不置可否。他沉默了許久,才艱難地向孟盛夏道來家族的秘辛:“他是我爺爺妹妹的孩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