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風波再起
第43章 43. 風波再起
牧周語說出這話的時候,不像是在同自己講話。可惜孟盛夏沒來得及追究他這古怪的話語,牧周語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接通了電話,其中有輕微的聲響露了出來,足以讓孟盛夏意識到來電的是誰。
他呼吸一窒,靜靜地聆聽着牧周文說話的聲音。而牧周語也沒有避諱他,在原地就和牧周文說起話來:“你怎麽過來了?”
“哥,怎麽大家都不在病房裏?”牧周文的語氣六神無主,不像是了解目前發生的狀況,牧周語瞟了孟盛夏一眼,還是坦白到:“文文,來五樓手術室,我來電梯口接你。”
“媽媽她……”
“別急。先過來,再和你細講。”
聽着牧周文焦急的聲音,他本該感同身受地為對方擔憂,可孟盛夏只感到大腦一片空白。忙碌的生活壓榨了他的神思,他才勉強壓制住了和牧周文相見的渴望,可光是聽到對方的聲音,他就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勁了。
他的本能向理智乞求留下來,以确認牧周文在上次的不歡而散之後當下的情況,但是他也清楚,這只是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如果牧周文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沒有勇氣選擇只在簡單問候之後離開。然而現在如此嚴峻的事态下,他又怎麽說得出口自己那些顯得不值一提的心思?
“我先走了,有什麽讓叔叔聯系我吧。”孟盛夏輕聲和牧周語告別,而後匆匆離去。
他落荒而逃,從樓梯飛快地向下跑去,直到跑出了大樓,這才松了一口氣。
孟盛夏打了車回到自己的住所,先在樓下的小超市掃蕩了一堆東西,就像是末日即将來臨一般。這些都是他平日裏壓根不會碰的飲料和速食,可精疲力盡的身體叫他不得不盡可能挑選高熱量的食物來補充體力。進了屋子,他才反應過來一路上路人的頻頻側目是為什麽——他把身上的外套剝下來,嚴恩咳出的血已經完全板結了,他只好勉強用洗衣液處理以後,當做垃圾收集起來。
孟盛夏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了肚子之後,打算多少休息一會兒的時候,身體反而累得睡不着。他趴在沙發上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可在心裏數羊也沒能讓困意增加幾分。
于是他不得不翻坐起來,在客廳裏緩緩踱步,希望能夠得到幾分睡意。然而只要他的身體一動起來,腦子便比它還要更快地運轉,他又再度陷入迷思。
牧周語……他似乎在先前的推理當中,忽視了對方的存在。可他實在想不明白,如果牧周語真的繼承了足以讓有心人将他送出鄭家的遺産,又為何不替他做更多的掩飾?就好像既不希望其他人能夠了解他的身份,但也不能讓他從自己的視線當中消失。
這個當年把牧周語送到福利院的人究竟是誰?孟盛夏想,就算他現在去追蹤那個給福利院和牧家打款的對象,八成也查不出什麽有用的內容。對方既然能這麽明目張膽地向他主動暴露情報,說明有充足的準備來應對他的深究。
可這麽想似乎又很矛盾,對方既然為了讓自己追查下去抛出餌料,又何必隐瞞身份?否則幾乎是蒙在鼓裏的他,怎麽可能有頭緒追查下去……對了,孟盛夏突然想起了另一個自己忽視的對象——鄭楚,這對兄弟也許就是事件真正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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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麽先前他和鄭楚幾乎生活圈子重疊的時刻,他從未聽說過對方有一個兄弟呢?甚至他身邊的人,也沒有誰和他提起過這一點。孟盛夏回想起鄭楚的反應,總覺得對方在面對牧周文的時候,難以保持往日的平靜,尤其是陶之軒也在場的時候,他更是慌張得只能選擇回避。
陶之軒,難道也知道這兩兄弟将要繼承的遺産嗎?可這又和他有什麽關系?孟盛夏記得對方的大哥陶之承是無從置喙的商業能人,不論如何,就算他通過婚姻關系得到兩兄弟任意一個人的財産,應該也沒有辦法能夠撬動自己大哥的地位才對。那麽,他接近兩兄弟,費盡心思讨好、追求他們——做這樣的“無用功”有什麽意義呢?這其中應該還有自己不了解的地方……
孟盛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今日的奔波讓他頭痛欲裂,沒法再繼續思索下去,他一頭栽進沙發當中,逼迫自己合上眼睛。
……
孟盛夏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竟然不過是淩晨的四點鐘。窗外天色微熹,他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直到感到四肢拘束在狹窄的沙發裏的酸痛,才從沙發上起身。
他下意識去找自己的手機,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未接來電。孟盛夏連忙一個個撥過去,可到了通知欄最底端的,卻是兩個他不知道該怎麽回複的電話。
牧商的來電提示和一個撥打了兩次的陌生號碼呆在那兒——也許是嚴佑,孟盛夏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先接聽這個相對輕松一些的電話。他回撥回去,沒想到對方的電話一直占線,于是只好轉而撥打了牧商的電話,可是對方也沒有接聽,似乎正在忙碌中。
孟盛夏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護工,從那頭得知了牧周文母親轉危為安、但目前正在ICU治療的情況。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雖然算不上最好的消息,總比聽到噩耗好上太多。挂機前,孟盛夏留了個心眼囑咐到,如果牧商想要說服牧家兩兄弟選擇出院,就讓醫生先來找自己。
他呆坐到七點鐘,尋思着何理群已經起來了,便打了個電話給對方。然而今天卻像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兒,往不會讓他等待太久的何理群也沒有接聽他的電話。
他竟變成了一個閑人……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的孟盛夏,只好先去吃了個早點,在住的地方等候指示。
只是他實在坐不住,于是便開始處理因為D縣耽擱的事務。長輩們本來也沒有對他賦予太多的重望,他一周的工作量和孟廣思相比,不過是對方一天的十分之一,他只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就差不多都安排完畢了。
中途他不死心地給嚴佑撥了電話,想要确認嚴恩現在的情況,可對方壓根沒接,似乎在“報複”他昨天沒有及時接通自己的去電。孟盛夏無奈地想,興許嚴恩的情況已經沒有大礙,否則他早就被長輩耳提面命要求去醫院了。
可等晚飯的時間都到了,他也沒等來任何通知他去上班的消息。孟盛夏終于坐不住了,打算自己先回一趟D縣看看情況如何。
他把對何理群一個人“扔”在那兒,本就有些過意不去,只是擔心公司又有什麽事情要把他叫回來,所以才暫時在住所待機。既然大家都遺忘了安排他的工作,那他得自己找點事做。
孟盛夏先去浴室好好洗了個澡。溫熱的水從他的頭頂沖下來的時候,他低聲喊了一句,發洩着這一周以來無處釋放的壓力。他很快結束了洗浴,從隔間離開,随意拽過牆上置物欄裏的毛巾,粗糙地揉搓自己的頭發。
在弄幹頭發的過程中,孟盛夏無意間望向了鏡子,一時之間不由訝然鏡中人何其陌生。
不過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他仿佛被另一個人奪取了身體。孟盛夏情不自禁把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因為熱氣缭繞而發白的鏡面上。他用手抹開那薄薄的霧,使得影像更加清晰。
他仔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很快察覺到了不同之處:他的眉眼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面容比起先前要瘦削一些,但眼神卻和從前大不相同了。
鏡中的他目光炯炯,仿佛火光在眼底燃燒,這讓他看上去精悍銳利,好似草原上盤旋的鷹隼,已然看不出過去嬌生慣養縱容出的懶散成性。
孟盛夏再次抹去鏡面上新凝成的霧氣,看着鏡中眨眼的自己,确認這的确是他之後,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是……他想成為的自己嗎?孟盛夏感到了茫然。他過去總以自己沒有大抱負為借口,從沒有想過要靠自己的力量實現什麽目标,更別提遵從社會中的“常識”、像其他的Alpha一樣活着,野心勃勃地追逐自己的欲望。
和他們相比,他是那麽的缺乏Alpha與生俱來占有的本性,又曾自暴自棄地在享樂中流連,以至于沒有誰對他抱有期待,他也自甘堕落,每天都是閑散過日。可他竟然也能成長成這個模樣了?
然而現在他所希望能夠看到他這一面的人,都離他越來越遠,促成他劇變契機的那個人,更是他在心中認定此生不能再糾纏的過客。孟盛夏低下頭去,他感到心髒一陣抽痛,叫他的眼眶也有些濕潤。
可是這樣的傷感沒能持續太久,孟盛夏等待已久的來電就來了。他連忙從防水袋裏取出自己的手機,對面傳來的是何理群低啞的聲音。
“負責人我們找到了,但現在有兩個壞消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