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飲鸩止渴
第22章 22. 飲鸩止渴
牧周文愣了愣,似乎沒有理解孟盛夏在說些什麽。他的臉一下子紅了,那片紅色很快向下蔓延,燒得他整段露出的脖頸也泛着粉紅。
“想什麽呢?”孟盛夏朝他勾勾手指道,“過來。”他把座位往後調,方便牧周文跨過來。
牧周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硬着頭皮跨了過來。只是他的身材的确算不上小巧玲珑,勉強越過中間的阻隔,在狹窄的空間裏他也沒法維持平衡,幾乎是以向後摔的姿勢落在孟盛夏懷裏。
那樣的接觸只有短暫的剎那,牧周文馬上像是被火燎過一般挺直了脊梁。他沒有接話,或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孟盛夏嘆了口氣,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
牧周文不由得為此猛地一顫,可孟盛夏不肯放開他。在他的心口貼上牧周文的後背的時候,剛剛積下的郁悶頓時煙消雲散。他把腦袋擱在對方的肩窩,感受着牧周文的心跳,意外嗅到一股清香。
他知道牧周文愛幹淨的性子,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僅沖了澡,還換了一套新的衣服——他總不能自戀地認為,這是牧周文為了見他特意這麽做。洗衣液的味道淺淡,只有近距離的接觸才能聞到。孟盛夏嗅着這股淡淡的香氣,疲勞的感覺消散了大半,他有意無意地和牧周文寒暄起來:“今天比賽順利嗎?”
“還好。”牧周文小聲應到,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胸腔震動起來,像是微弱的海浪沖擊着岸邊的礁石。
“沒受傷就好。”孟盛夏不在乎牧周文班級比賽的輸贏,但他了解牧周文的性格:為了實現班裏同學的期待,他一定會拼盡全力,難免會傷到他自己。牧周文的腳踝受過舊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複發,他們頭一次見面的時候,牧周文就是再次扭傷了腳踝。他不能阻止牧周文去做想做的事,但也不能克制自己為對方受傷的可能性擔憂。
牧周文沒接話。于是他們就這麽坐了一會兒,像是過去在他的公寓裏那樣。他們每次看電視的時候,他總喜歡這麽抱着牧周文,和對方黏黏糊糊地貼在一塊兒。
過了一會兒,倒是牧周文先沉不住氣了。他困惑地問到:“你,只想這麽抱着我?”
他的語氣像是為這樣簡單的互動不可思議,孟盛夏沒想過牧周文會問得這麽直接,他自嘲地反問到:“你想要我對你做點其它的事嗎?”
牧周文沒接話,發紅的耳朵代替主人坦白了他的窘迫。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牧周文好像已經接受了他們如今的身份關系,對他百依百順。但在這種也許會被他人發現的場合,他仍舊局促不安,露出青澀的反應。這種并非矯揉造作的反應讓孟盛夏感到了懷念:“你剛打完比賽,體力消耗那麽大,我怕你明天起不來。”他這麽說着,環過牧周文腰身的手卻更加收緊,就像是擔心懷裏的青年會突然憑空蒸發一般。
“我——”
“不要拒絕我……好嗎?”
孟盛夏輕輕吻着牧周文後頸上由于消瘦突出的骨骼,像是信徒虔誠地親吻手中被賜予的信物,牧周文因他的親吻在他懷裏顫抖着,像是被風掀起漣漪的湖面,可一直壓抑着喉嚨裏的呻吟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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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害怕自己的,孟盛夏想,不論牧周文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說出那些話來,那種近乎明示的話語他不是沒有動心,但此時此刻他只想抱着牧周文,親吻他,觸摸他,感受對方的脈搏和呼吸,證明牧周文是一個鮮活的、非虛構的真實存在——如果他們的魂靈能夠合為一體,他還會如此不安和焦躁嗎?
“我真想吃了你。”孟盛夏無聲地喃喃到,不知道自己述說的哪一種含義的饑餓。他放空自己,過了幾分鐘,才扯住已經向無窮宇宙奔去的思緒的缰繩,“我之後會很忙。”孟盛夏沉聲到,把之前在氣頭上說出的話又好好解釋了一遍,“你要是有事直接聯系我。”
他從牧周文眼前消失,牧周文應當感到開心才是,孟盛夏有些悲傷地想到,在他過去的怯懦導致的一系列連鎖反應之後,這個世界上對他有所期待、願意全心全意接納他的人,終于一個都沒有了。
“我沒有什麽事……”果不其然,牧周文的答複還是在無形當中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他當然希望牧周文沒有問題,可他們關系的維護,卻是建立在牧周文無能為力的“問題”之上,如果沒有事,牧周文真的不會和他有任何聯系。孟盛夏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厭煩,他欲言又止,還是說到:“阿姨那邊我可能沒法一直關注,要是有什麽問題,你就找吳醫生,和他好好聊聊。”
“……謝謝。”牧周文小聲道謝到。
被他這麽一提醒,牧周文好像又要縮回之前為了“讨好”他而編織的殼子裏去了。孟盛夏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為自己的失言煩惱。
他本不願在這種時候和牧周文談起周鏡的事情——這讓他們的關系顯得像是只依存着這件事而存在。雖然這就是現實,可他有些不情願面對,更不想以此作為一種軟性的威脅,一次一次地提醒牧周文應該“順從”于他。
但張家這件事顯然是個難題(他不相信孟家只讓他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去挑戰,但在明面上指定他來負責,一定有更深層次的考量),處理起來必然會傷筋動骨,觸及到公司某些長久以來的積弊。他得好好花心心思去權衡利弊,再進行處理。
“好了,我現在送你回去。”
孟盛夏戀戀不舍地說,他松開手,努力克制自己再次抱住牧周文的沖動,把行動自由交還牧周文。而牧周文卻沒動,差不多過了一兩分鐘,才站了起來,慢慢地跨過中間的障礙,回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之後他們都沉默着,沒有人先開口。孟盛夏發動了車子駛進車道當中,他轉過彎很快并入了主道,向着B大而去。
……
到了B大的時候,那兒竟然沒有下雨。孟盛夏同意了牧周文的請求,在校門口前的一條街就讓他下了車。只是他不放心,慢慢地跟在對方後面,直到牧周文進了大門,他才掉頭把車開回了公寓停車場,在回公寓之前又去便利店買了幾瓶啤酒。
自從上次短暫的一夜過後,他再也沒有回過這裏。除了通勤不便,更多是這兒再也不只寄存了他和牧周文的珍貴回憶,他只要想起這裏,就會一次又一次地被迫回憶起和牧周文不愉快的經歷——想必無法從B大逃離的牧周文,觸景生情的機會更不會少。
他們是怎麽走到今天這步的呢?孟盛夏打開易拉罐的拉環,仰起脖子一口氣喝掉了一半的酒液。他被嗆得咳嗽起來,衣服襯衫也染上了污漬,不免煩躁地罵了幾句。可酒精很快接管了他的理智,他的大腦像是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很快,他的身體也變得失重。他開始飄飄然起來,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撞破頭頂的天花板,到另一個美妙的天國去。
他喜歡喝酒,但不喜歡喝醉以後宿醉帶來的頭痛,所以每一次都淺嘗辄止。可今晚他不想停下來,就算是明白明天要去見他許久未見的母親,他應該以莊重的态度早睡早起,他也只想放縱自己在今晚投入酒精飲鸩止渴的安慰。
只有酒精能夠沖刷他的郁悶和煩惱,帶給他超現實的體驗。孟盛夏機械化地重複着撬開拉環、把酒灌進肚裏的舉動,直到他買的啤酒數量已經不足夠他這麽做。
他站起來,握着手裏的空易拉罐,而後把它捏得扁平,嘗試把它直接扔進垃圾桶裏。可被酒精侵蝕的的神經變得遲鈍,他伸手把那扁平的片狀物甩出去,只是讓它掉在了地板上。
醉酒的狀态放大了孟盛夏的不滿情緒,他嘟囔着踹了垃圾桶一下,又不得不把它扶起來,再把垃圾扔進這空無一物的塑料容器裏。然後踉跄着去取以前存下的酒。
櫥櫃裏的酒有他自己圖新鮮買的,也有別人特意挑選後送的。他平日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遵循那些藏酒的訣竅, 耐心地用絨布清理瓶身的落灰……可它們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于是他随手抓了幾瓶出來,撬開木塞就往自己嘴裏灌。
這樣豪邁的喝法讓孟盛夏的步履越來越蹒跚,他開始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行動不變的木偶——這個比喻忽然跳到他的腦中,孟盛夏扯動唇角,惡意地笑着想,他的确也是——而誰正在擰開他關節處的螺絲,取下他的四肢。就算他搖搖晃晃堅持往前走,想要擺脫這樣的感受,卻還是阻止不了自己的手因為神經的麻痹失去了握力。
玻璃瓶子從他的手裏滑脫,在地板上碎裂開來,他俯身想要去撿那些碎片,睡意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造訪,于是他一頭栽了下去,陷入了深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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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量飲酒不利于身體健康,如果有煩惱,可以試試運動和向周圍人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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