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徐無憂昨夜意識到自己心境不對,反省了之後,并沒有立刻去見蘇輕玉。
他知道自己的狀态不對勁,暫時不敢去見她。
他一夜未睡,一大清早就聽到了徐鴻的嚷嚷聲,還是覺得這個徒弟不太穩重。
許是因為跟在自己身邊,沒有受過什麽挫折。又或許是少年人,沒有那麽多顧忌。
曾經的他也是這樣的,一如他的名字,無憂無慮,可終究是物是人非。
待在屋子裏,終究是覺得憋悶,便想着出來走走。
國師府中人不多,一路走過來,沒看到幾個人,走着走着,便到了書閣,想着閑來無事,看看書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沒想到只是随手拿了一本書,便對上了一雙眼睛,一雙同師父極其相似的眼睛。
不,那根本不是相似,那雙眼睛,同師父看着他的時候,是一樣的。
“勞駕,能把那書先給我看看嗎?”
那邊是女子的聲音,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再看那雙眼睛,曾經師父也是這麽看着自己的。
手裏的書何時掉了都不知道,他腳步匆忙繞過書架,終于看到了那雙眼睛的主人。
他很失望,不是師父。
只是一張很普通的臉。
繼而自嘲一笑,師父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呢,她明明已經回去了。
府中之人他都知道,此人沒有見過,卻能出現在書閣,不是他帶過來的,那便只有他的徒弟徐鴻了。
“你是誰?”對面的人開口問道。
他本不想理會,可是被那雙眼睛看着,嘴巴動了動,還是說了出來。
“吾名徐歲,字無憂。”
對面的女子點了點頭,“歲歲無憂,是個好名字。”
他有些恍然,恍惚間想到了那年有人對着他說。
“那你便叫徐歲,字,就叫無憂,為師願你歲歲無憂。”
“你怎麽會知道我名字的寓意?”她怎麽會知道的,明明連那個人都不知道。
“歲歲無憂,很難想到嗎?”
不難,一點都不難,可偏偏他最在意的那個人,卻想不到。
“你又是誰?為何會在這裏?”
“衛姑娘,衛姑娘,你在哪裏啊,我們回來了。”徐鴻還沒進來呢,就在那裏扯着嗓子喊。
徐無憂把自己心裏的疑惑給壓了下去,轉頭看着跑進來的徐鴻斥責道,“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師父,你怎麽在這裏?”
“怎麽,這書閣為師來不得嗎?”徐無憂垂眸看向徐鴻,臉上甚是冷靜,一點兒也看不出方才激動的模樣。
徐鴻哪裏敢在別人面前頂撞師父,就算是賴皮,也是私底下找師父耍賴。
“知道了,弟子下次不敢了。”
“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
師父主動提起自己的朋友,徐鴻特別開心,“是啊師父,你知道嗎?衛姑娘和聞公子,都是神隐宗的弟子呢。”
神隐宗?
徐無憂心頭一跳,姓衛?
“不知姑娘名諱?”
“衛彌月。”
果真是她。
徐無憂面色冷了下去,這個衛彌月倒是不像輕玉所說的那般,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
察覺到徐無憂的态度冷淡,彌月也不在意,“請問,你方才拿的那書,放到哪裏去了?”
她還心心念念的看下冊呢。
徐無憂伸手指了個方向,彌月走過去,将書撿了起來,翻開看了一下,确定是下冊。
“這書可方便外借嗎?”
“随你。”說罷,徐無憂便轉身離開了。
彌月看着他的背影,對着走上來的徐鴻說道,“你的師父,還真是有意思?”
“衛姑娘,你認識我師父嗎?”徐鴻覺得他師父今日有點怪怪的,他在京城也是有朋友的,請了朋友上門做客,師父便是撞見了,也斷然不會擺出這般神色。
難道師父不喜歡衛姑娘他們嗎?
彌月看向他,合上了手裏的書,“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在夢裏見過他。”
“啊?”徐鴻看着彌月,見她笑嘻嘻的,就覺得她是在逗自己玩。
彌月沒有逗他,她真的在夢裏見過徐無憂。
那個時候,他站在蘇輕玉身邊,滿心滿眼都是她,蘇輕玉似乎很信任他,還叫他無憂。
在那個夢裏,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聲音都是冷的,他說,“傷害她的人,都該死。”
彌月覺得好笑,她做過好多的夢,別的夢裏,她也看見了他。
完全不一樣的他,是意氣風發的他。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連彌月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謝莊還是不願意來?”
徐鴻點了點頭,“他說,要參加明年的春闱,堂堂正正的與我師父對峙。”
“那也沒幾個月了。”他們一路走過來,耽擱了不少時日,如今已然入冬了。
“衛姑娘,你方才同我師父說了什麽?”徐鴻看着彌月問道,面色有些不自然。
會不會是因為他把衛姑娘帶到書閣來,惹師父不高興了,若是這樣,師父可能是遷怒衛姑娘了。
“沒說什麽啊,我找他借了本書,莫不是因為我要看這書他不高興了?”彌月看着手裏的書,嘆了一聲,若真是這樣,她得把書換回去吧。
“不會吧,我師父向來不愛看這些雜書的。”徐鴻抓了抓頭發,這些雜書基本上都是他看的,因為這些雜書,還被師父訓斥過好幾回。
不過他覺得師父就是說說,畢竟訓斥歸訓斥,從來沒有把這些雜書丢掉。
衛姑娘來者是客,師父怎麽會因為這種小事生衛姑娘的氣呢。
知道自己可以看書,彌月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直接将書翻開看了起來。
這裏的書徐鴻都看過,他也不好意思打擾衛姑娘,幹脆找了聞溯,“聞公子,昨夜的事情我早上沒聽仔細,你再與我說說吧。”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細,當時師姐追了過去,我沒有去。”
“這樣啊。”徐鴻一臉的失望,隔壁是誰家的他倒是知道,那家中的姑娘即便徐鴻知道是哪一位,他也不能跑過去追着人家問。
姑娘家的名聲有多重要啊。
他嘆氣的時候,聞溯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多了一本書,也坐到衛姑娘旁邊看書去了。
徐鴻沒辦法,也只能随便抽一本書拿在手裏看,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
“郡主,鐘二姑娘來了。”
蘇輕玉眼中閃過不耐,自己還沒去找她呢,她倒是送上門來了。
“讓她過來吧。”
鐘書雪的丫鬟被攔在外面,她也顧不得許多,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郡主,不是說她會被帶走嗎?那她怎麽還活着回到家中?”
蘇輕玉冷了面色,“你現在是在質問我嗎?”
鐘書雪心頭一跳,知道自己太過急切,惹了這位不快,思緒轉換間,只能柔聲道,“郡主,我姐姐,今早回來了。”
“我知道了。”
“可是……可是她不應該被那個東西帶走嗎?她不該活着啊。”
蘇輕玉擡頭看向鐘書雪,同父異母的姐妹,鐘書雪長得就不如鐘韻好看,她随了她親娘的長相,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
多大點的事情,就讓她沉不住氣一大早的跑來質問自己,誰給她的膽子!
想到自己昨夜受得傷,看向鐘書雪的目光,自然也不是那麽友善。
“郡主何故這般看我?”
“你那好姐姐,當真與那死鬼情投意合,想要為他殉情?”
鐘書雪心裏慌亂,面上卻不顯,“是啊,只是姐姐她面皮薄,而且她有婚約在身,終究是不好說出口的。”
鐘韻的未婚夫與蘇輕玉是表兄妹,因為她的關系,她外祖母一家也是水漲船高,想到她那個莫名其妙的跑去道觀裏的親娘,蘇輕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又湧了上來。
夫妻和睦,不就是她爹納了幾個玩意兒回來,有什麽受不了了,偏偏要跑去道觀裏待着,有她在,還保不了她的榮華富貴。
什麽去道觀為她祈福,這個理由騙騙別人還行,也就那些人會信了她的鬼話。國師早說了她氣運加身,哪裏還用得着她多此一舉。
想到自己之前去見過幾次,都被她給拒絕了,自己的幾次碰壁都是在她那裏,心裏的煩躁壓都壓不下去。
“郡主,那姐姐她,還會不會?”
“不會了,那個鬼東西恐怕已經死了。”昨夜那人能偷襲自己,還殺不死一個鬼東西嗎?
“那怎麽辦?姐姐豈不是還要嫁給顏郎。”
蘇輕玉看着鐘書雪的裝模作樣,心裏止不住的冷笑,什麽與鬼情投意合,根本就是這個鐘書雪同她那個好表哥有了首尾,迫不及待的想要進他外祖家的門。
比起鐘書雪,她更讨厭鐘韻罷了。
現在嘛,哪個她都讨厭。
“鐘韻本就同表哥有婚約,嫁給他不是理所當然?”
鐘書雪面色一白,這是什麽意思,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郡主?”
蘇輕玉盯着她面前的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一巴掌扇了過去,直接将她扇得跌坐在地。
“郡主!”鐘書雪捂着臉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我幫你,是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并不是想讓你利用我,鐘書雪,識相的話,以後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了。你們鐘家兩姐妹,都休想嫁進顏家。”
鐘書雪嘴巴動了動,轉身跑了出去。
她的丫鬟見她頭也不回的跑了,連忙追了上去。
“郡主,鐘二姑娘她……”
屋子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禀告的丫鬟吓得後退兩步,連忙跪在地上。
“以後她再來,不要放她進來。”
“是,奴婢明白了。”
蘇輕玉閉上眼睛,仍然胸口覺得疼,那一劍刺到了她的心脈。用力的摔了手裏的茶杯,不管是誰傷了她,若是讓被她找出來,定然将她碎屍萬段。
還有鐘家兩姐妹,這筆賬她記住了。
蘇輕玉一口血吐了出來,烏子堯剛好進來,被吓了一大跳,“小師妹,你怎麽了?”
“烏師兄,我好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別瞎說,我這就傳信給師父,他定然有辦法的。”
看着烏子堯傳訊回神隐宗,蘇輕玉卻是抓着他的手,淚水含在眼眶裏,“算了,我不想讓師父擔心。”
蘇輕玉哪裏敢讓他傳信回去,師父知道她做那種事,萬一生氣了怎麽辦?
她還不想把這事暴露出去。
烏子堯只得答應下來,也更加心疼小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