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大號說話
上大號說話
阿瑾邊往小區裏走邊摘下頭發上的玉簪,在手中握的很緊生怕掉了。
她記得李明澤有一塊玉佩,他剛生下來時體弱多病,他奶奶系在他腰間祈求健康,李明澤越長越健康,玉被他全家供起來,阿瑾八歲的時候,她哥哥拿着李明澤的玉佩給阿瑾長見識,阿瑾不小心把玉佩摔了,阿瑾的哥哥拿着碎玉佩告訴李明澤是他摔得,李明澤把玉佩拿回家告訴他爸爸是他自個摔得。
然後李明澤被他爸打了三天,冷落一個月,那時候阿瑾就知道中國的玉很貴且別有深意。
阿瑾回到家,華姨拿着熱水袋蹲下身給她暖腳:“阿瑾,怎麽這樣就出去了?冷不冷啊。”
“沒事。”阿瑾走進卧室把玉簪好好放在抽屜裏,然後接過華姨的熱水袋坐在沙發上:“華姨,飯做好你就回家吧。”
“我今天不回家,陪你過年。”華姨的菜單列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過年應該和家裏人在一起,不要和我在一起。”一定是孟宴臣的主意,但是有人陪她她不一定就會快樂,沒人陪她也不一定會難過:“你回家吧,我不會告訴孟宴臣,你也不要和他說,和他說他一定不開心覺得我孤零零的。”
華姨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拉阿瑾的手不停撫摸,樣子像在心疼她:“孟先生很關心你,怕你一個人孤單才讓我陪你,阿瑾你不要怪他。”
阿瑾沒少看電視劇,電視劇中像阿瑾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該叫情婦,但華姨對她很好,衣食起居無微不至,她胳膊骨折那些天,華姨晚上在她床邊打地鋪,像她媽媽:“我不怪他,我知道他對我好,那就夠了。我只是想讓你和家人在一起。”
“我女兒在燕城,我丈夫也快退休了,有大把時間見他們,你一個人在家怎麽行?今天是除夕。”
“為什麽不行?”阿瑾說:“我可以看電視,做木雕,外邊下雪了晚點出門堆雪人,我一個人想做什麽做什麽。但是你家裏人想你在。”
“我不回去,孟先生付給我那麽多的工資而且過年你一個人顯得……這……”
“我不覺得孤單。”阿瑾起身推華姨去廚房:“快點做飯吧,做好了你就回家,不走我就攆你了。”
午飯華姨從早上開始籌備,中午12點她做好飯,阿瑾先拍好幾張照片,然後才和華姨一起吃飯,飯吃完,她沒讓華姨刷碗,把她的包、羽絨服塞到她手裏開始攆人:“回家去吧,剛出生的小外孫還等你發紅包呢。”
“不行!我答應孟先生陪你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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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聽我的。”
“那我給孟先生打電話。”
阿瑾搶走華姨的手機:“華姨,就算你和他說我一個人過年,他會回來嗎?”
華姨半晌沒說話,她想孟宴臣是不會回來的,如果孟宴臣能在年三十抛下一大家子陪阿瑾過年,那為什麽不帶阿瑾回他家過年呢?說到底阿瑾是見不得孟家人的,孟家人也不會接受她。
阿瑾見華姨沒說話,又說:“你也知道他不會回來,但是他人很好,如果知道我一個人過年他一定難受,但沒法回來,何必讓他煩惱呢華姨。”
“我想陪你。”
“我想你陪家裏人,過年的意義是團圓。”
“那阿瑾你跟我回家吧,去我們家過年。”
阿瑾直搖頭:“那是你們家。”
華姨這才被阿瑾說動,華姨等電梯時阿瑾又叮囑她一遍:“華姨,我求你不要告訴孟宴臣,我不想他難受。”
華姨步子猶豫不決,還是想陪阿瑾,阿瑾硬推她進電梯:“快回家吧,今天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
華姨走後,阿瑾把菜用保鮮膜封好裝進冰箱,又去擦桌子刷碗,家裏紅彤彤的,收拾好一切阿瑾回工作間做她的車,她用雕刻刀在木頭上雕刻車窗,這是門技術活兒,她雖然了解車的構造,但木匠活兒對她還是有難度的,很多細節的地方她刻的很慢但是不細致很粗糙,只能不停的、重複的把粗糙的地方一點點刻平整。
時間過的很快,手機鈴聲讓她擡頭,下雪的夜晚天空是亮的,今夜還有月亮,是一種很溫柔的光,忽的漫天流星墜地,震耳欲聾,漫天煙火驚心動魄。
一串陌生號碼:“Buon anno.”
“新年快樂。”
“你中文說的越來越好。”
“不枉你和哥哥從小教我。”阿瑾走去客廳接了一杯水喝。
“今天是中國的除夕,很熱鬧的一天,你在哪裏?過的怎麽樣?”
阿瑾站在落地窗前欣賞煙花,回想幾個月的生活:“很好,在做有錢人的花瓶。”
“身體自由不代表心靈自由,在這裏有些事不合法,我不想再花300萬,我可是很窮的。”
阿瑾像是忍不住了般,一陣悶悶的笑:“我說了呀,他們跟我說有全年免費spa和漂亮衣服。”
“你覺得我可能相信嗎?”
阿瑾落寞道:“因為晚上不知道做什麽,剛好我又沒錢,第一天就被你抓住了。”
“我也很想他,好在還有你。”
“明澤。”阿瑾仰頭看煙花緊擁着沖向天空:“有個男人送我玉簪。”
“你給他送你禮物的機會?”電話那頭的男聲帶着清潤的音質,磁性動聽:“你想有意思還是沒意思?”
“沒意思是什麽?”
“沒意思就是随便送送,但是現在極少有男人送玉簪,說實話很土。”
“有意思呢?”阿瑾晃着手中的水杯。
“他愛你。”電話中的聲音變得很沉,很緩慢的語調:“他今天跟你在一起嗎?”
“不在。”阿瑾聲音淡淡,尾音略沉:“我不在意這種日子,一直都是我一個人。”
“你記得你十六歲的時候嗎?聖誕節過後你哥哥給你補過,加上他做果幹的時間,耗時一周,最後Panettone因為烤箱的原因烤糊了,我們三個人吃了三天才把它吃完。”
李明澤說完這件事,将阿瑾心底裏的某個角落照亮,笑容在她臉上久久不散:“真的很難吃。”
“阿瑾。”李明澤聲音帶着輕微的僵硬感。
“阿瑾。”阿瑾重複。
“那個有錢人打算跟你去流浪嗎?”
“估計不能。”
“那你還跟他在一起?”
“明澤。”阿瑾突然嗓子痛,仿佛有只小鷹在嗓子裏亂竄:“我發現我不能跟自己在一起了。”
“那你應該感覺到……拉扯吧?”
“我該怎麽辦?”
“我只希望你知道,你哥哥教給你那麽多,給了你那麽多,是希望你自由。”
阿瑾略帶自嘲地笑了笑,李明澤等待許久又說:“需要我陪你嗎?”
“不,你飛過來要十多個小時,別再被跟到了。”阿瑾道:“況且你們家不是過春節嗎?”
“他與我們同在。”
阿瑾鼻尖凝起酸澀,眼眶微紅,她忍住哽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挂斷李明澤的電話,她拿出手機對中午拍的飯菜剪裁一下,又加了一層濾鏡,确保看不出異樣發給孟宴臣,又調整好情緒給他發一條語音:“孟宴臣,我和華姨今晚吃的特別豐盛,新年快樂。”
昨天和華姨去超市采購,華姨給阿瑾買了仙女棒,她本來是想和阿瑾今晚吃完飯去樓下玩。
阿瑾給自己穿的很暖和,拿着一大袋子的仙女棒出門,孟宴臣這時回複她微信:“新年快樂。”
外面的鞭炮聲響的她心髒疼,小區裏沒幾個人影,應該都在家裏吃團圓飯。
阿瑾默默數着,一根仙女棒可以燃放九秒,她制造了九秒的美麗,可天上的動靜太大,一擡頭便覺得自己這點美麗微不足道。
她把花壇邊的積雪清走,坐在那,頭高高的仰着看煙花,一直看到這場煙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