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圓桌騎士
第37章 圓桌騎士
莫德雷德的計劃其實很簡單,摩羅伽經常與阿格規文一同辦公、處理各種內務,阿格規文這裏應當有摩羅伽的筆跡。
這就方便他們模仿摩羅伽的字跡,将蘭斯洛特約到塔樓下方的花園中,如果蘭斯洛特赴約,就能将罪名加渚在他的身上——倘若蘭斯洛特對王後沒有觊觎之心,那麽他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然後再把有蘭斯洛特字跡的情書放到摩羅伽的寝房裏,這樣便能坐視蘭斯洛特觊觎王後的罪名了。
“蘭斯洛特也大可以将罪名推在摩羅伽殿下的身上,況且只有書信,也無法證明蘭斯洛特就擁有觊觎之心,更容易讓人攻讦摩羅伽殿下。”
阿格規文皺起眉頭,仿佛第一次認識莫德雷德一樣打量着他,那毫無波瀾的聲音裏也帶上了淡淡的疑惑:“我以為你應當是仰慕摩羅伽殿下的。”
鐵之書記官的言下之意十分清楚,那就是沒想到莫德雷德竟然能想出這樣的計劃。
“放心,只要你安排好,就絕不會對摩羅伽殿下産生一絲影響——一同去的騎士都是我的人,只要将寫有王後筆跡的書信拿走,蘭斯洛特為了摩羅伽殿下的名譽,也不會亂說什麽。”
“你的計劃還有個漏洞。”阿格規文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道。
“如果摩羅伽殿下承認是他邀約的,要免除蘭斯洛特的罪,我們該怎麽辦?即便有他們筆跡的書信,也大可以推诿為僞造。”
莫德雷德的面龐扭曲了一瞬,以摩羅伽對蘭斯洛特的關心來看,這的确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其實解決方法也很簡單,可是莫德雷德猶豫再三,卻終究無法下定決心。
“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吧,只有同樣将有蘭斯洛特字跡的書信遞到摩羅伽殿下的手中,讓他們相會,才能徹底地抓個現行。”
阿格規文平靜地說道。
“情書也好,書信也罷,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落實蘭斯洛特的罪名。可是陛下愛重王後,如果沒有無法辯駁的證據,為了保護摩羅伽殿下,陛下是絕不會給蘭斯洛特定下罪名,以免牽連到王後。”
“你能下這個決定嗎,莫德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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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被問得啞口無言的是莫德雷德了,他皺
着眉頭,心緒重重地反複思考,以目前的情形來看,若是要将蘭斯洛特定罪,趕出卡美洛特,還真的就只有這麽一種方法。
少了哪一個環節,都無法徹底地将蘭斯洛特捶死,但同樣這也意味着,摩羅伽毫無疑問地會被牽扯進來。
“可惡!到底該怎麽辦才好!?”莫德雷德揪住了自己的頭發,金色的發絲被揉亂得宛如鳥窩,可是他依然無法想出再不牽連到摩羅伽的情況下,把蘭斯洛特趕出去的辦法。
阿格規文也仿佛莫德雷德沒有前來找過自己一樣,依然平靜地處理着卡美洛特各項大大小小的事務,而摩根勒菲也好奇着莫德雷德那計劃的後續,時不時地追問,這讓莫德雷德愈發地頭疼了。
阿格規文當然沒有放棄這個計劃,蘭斯洛特是阻礙卡美洛特團結的麻煩,他一直這麽認為。
雖然計劃直接又粗魯,漏洞也相當多,可是蘭斯洛特無法壓抑住感情這一點,阿格規文的看法和莫德雷德是一樣的。
當初蘭斯洛特為了斷絕這份背德的愛意而遠走,可倘若愛意這麽容易被斬斷,那麽世上也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
更何況阿格規文在得到莫德雷德說出的情報後,去塔樓下方的花園守株待兔,他也見到了蘭斯洛特,蘭斯洛特提前回來這件事當然瞞不過內務官,但他的确不知道,蘭斯洛特每晚竟然會潛入到塔樓附近,注視着那扇高窗,直到摩羅伽清晨起床推開。
蘭斯洛特這番舉動讓阿格規文确定了他的的确确沒有放下這份蔑倫悖理的情意,既然如此,他應當做的便是徹底将這份有可能導致紛亂的威脅扼殺在搖籃中。
毋需僞造筆跡和書信,蘭斯洛特恐怕無法忍耐太久,他壓抑了太久的情感,在找到一個契機點後,便會噴薄而出。
作為內務官的阿格規文要想監視一位久不在卡美洛特城內的圓桌騎士,只需要吩咐幾句,也正如當初他對蘭斯洛特所警告的那樣——“我一直在盯着你。”
在那個時機來臨前,阿格規文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務,然後耐心等待。
他同樣不缺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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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羅伽收到了蘭斯洛特的書信,信上寫着希望能夠單獨與摩羅伽見面,有重要的事情相談,約定的地點在花
園的西側那株栎樹下,時間也定在夜晚月上樹梢時。
他挑了挑眉,略一思索,雖然時間有些晚了,既然蘭斯洛特說有重要的事情相談,那麽他還是去見上一面吧。
蘭斯洛特等待在高大的栎樹下,他深深地吸氣,再吐出來,讓晚間冰涼的夜風浸潤着自己滾燙的胸腔,讓那顆不安分的心髒重新變得乖巧溫馴。
那份邀約的書信并非僞造,而的的确确是蘭斯洛特所寫,他也确實有話想要對摩羅伽說,盡管用的理由是加拉哈德相關的信息,但出于某種隐秘的念頭,蘭斯洛特還是約在了人深人靜的時候。
盡管他告訴自己,是為了防止有人目睹摩羅伽與自己見面時誤會,讓摩羅伽被不知情的人議論紛紛,但恐怕只有蘭斯洛特才能騙過自己了。
約定的時間還未到,蘭斯洛特便已經等在了栎樹下,長了不少的紫發被他梳理得整齊,紮在腦後,雖然并未穿着盔甲,但是身上的衣衫都是幹淨得纖塵不染,讓他的身影看上去更加英挺筆直了。
“蘭斯洛特。”
沙沙的輕響聲在蘭斯洛特的右側響起,那正是披着鬥篷而來的摩羅伽,夜晚的寒風掠過柔軟的兜帽,連同那垂落在胸前的銀發也一并拂動着。
“你說的有事要商談,是指的什麽?”
摩羅伽走近蘭斯洛特,輕聲詢問道。
在真正看到數年未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聽到那對自己訴說的聲音後,蘭斯洛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心髒跳動的聲音幾乎都要吵到他自己的耳朵了,可是于是想要心髒安分一點,那髒器卻偏偏不肯聽從大腦的指揮,鼓動得越發雀躍,仿佛要敲打着肋骨,從胸口裏蹦出來跳到摩羅伽的懷裏一樣。
“是有關加拉哈德那孩子的。”
蘭斯洛特定了定心神,盡管他的目光依然無法離開兜帽下方摩羅伽的面龐,可是聲音卻低沉而柔和地敘說着自己的擔憂。
“我聽聞那孩子坐上了那個災厄之席,盡管知道他繼承了我的武藝,也已經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圓桌騎士,可是作為父親,我還是擔憂着那孩子的未來……希望他能夠平安喜樂地成長,即便無法成為聲名遠播的英雄也無所謂……”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知曉加拉哈德那孩子未來的命運吧
?”蘭斯洛特說到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聲音也柔和了不少,他希冀地看向了摩羅伽,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期待的回複。
“那孩子會擁有自己的傳奇,他的名字将會聲名遠播,被歷史銘記——因為他是唯一能夠得到聖杯的圓桌騎士。”摩羅伽輕聲地說道,“他是你的孩子,更是湖中仙子維維安的孩子。”
話說到這裏,加拉哈德的未來已然很明晰了,聖杯可不是什麽容易得到的東西,蘭斯洛特能夠想象得到加拉哈德會遭受怎樣的艱難困苦。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無奈地嘆息道:“或許是如此吧,好在加拉哈德十分努力,沒有一絲懈怠,我想他應該能從各種危險和困境中保護好自己。”
許久未見,蘭斯洛特有許多話語都梗在喉嚨間,明明想要一股腦地傾訴而出,可是理智卻告訴着湖水騎士,你不該再奢求了,到底還要貪婪到什麽地步才能滿足?
垂在身側的手在微微發抖,那顫抖的幅度也越來越大,那是蘭斯洛特在用全身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努力表現。
“我該走了,蘭斯洛特,你保重。”
摩羅伽擡頭看了看天色,只見那明亮的圓月已經落在了樹梢上,他朝湖水騎士颔首致意,便打算轉身離開。
蘭斯洛特喉頭不住地滾動,他終究是再也控制不住那渴求而顫抖的手臂,握住了摩羅伽纖細的手腕:“請等一等,摩羅伽,我還有話想要對你說——”
這飽含着熾燙情意的哀求尚未完全說出口,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了讓兩人都驚愕瞠眸的聲音:“王後殿下?蘭斯洛特卿?你們為何會在這裏?”
“蘭斯洛特卿怎麽抓着王後殿下的手?”
“避開耳目在這種僻靜的角落裏見面……該不會他們在私通吧?”
“私通?!這不可能吧?!”
“可他們拉拉扯扯在一起……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就不能白天說嗎?”
那是夜間巡邏騎士的聲音,這些騎士不知為何偏離了往常的巡邏線路,來到了這個僻靜的角落裏,并且目睹了蘭斯洛特與穿着鬥篷、明顯是特意掩人耳目出來夜會的王後站在一起,行為親密。
蘭斯洛特瞳孔緊縮,不明白為什麽這些騎士們會巡邏到此處,但是當他看
到站在那些年輕騎士之中冷着臉盯着自己的阿格規文時,福至心靈地瞬間明白了原委。
阿格規文沒有理會蘭斯洛特的憤怒,他示意騎士們将蘭斯洛特壓制住,讓他跪在地上,雙手也被別在背後,又将王後帶離蘭斯洛特的身畔。
阿格規文微微眯起眼,擡手拔出劍,切斷了猶在掙紮中的蘭斯洛特脖頸上垂落的項鏈,劍尖接住了滑落的吊墜,那樣式的的确确與摩羅伽胸口挂着的如出一轍,看來莫德雷德說的沒有錯。
阿格規文閉上眼,他短促地吐出一口濁氣,命令騎士将摩羅伽脖頸上的項鏈取下。
騎士對摩羅伽的态度比蘭斯洛特的好,但他們是隸屬于阿格規文麾下的騎士,自然更聽從長官的話語。
“抱歉了,殿下。”
騎士一邊道歉,一邊小心翼翼地在不接觸到摩羅伽肌膚的情況下,将那吊墜取下。
摩羅伽閉上眼長嘆一口氣,沒有動彈,任由對方取下了帶着自己體溫的項鏈。
“蘭斯洛特卿,你脖子上帶着的首飾為什麽和王後殿下的一模一樣?”阿格規文捧起摩羅伽的吊墜項鏈,在場的騎士們都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分明是成對的款式。
“嘶——定情信物?”有騎士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摩羅伽和蘭斯洛特的目光也不對勁了。
“這一切是你在搞鬼吧,阿格規文——”蘭斯洛特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将蘭斯洛特帶到陛下的面前,讓陛下進行審判裁決——若是反抗,格殺勿論!”
黑發的鐵之書記官嘴角露出了譏諷且篤定的冷笑,随手将劍尖上纏繞着的吊墜項鏈甩到了草堆中,仿佛在篤定這一次蘭斯洛特無法再逃脫應有的罪名了。
眼看着阿格規文氣勢洶洶、有備而來,再一聯想到犯下了通丨奸罪的人将會被剝下全部的衣物游街,他怎麽能夠忍受摩羅伽遭到這樣的侮辱?
阿格規文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守在這裏,就為了抓自己一個現行!按上私通的罪名!!
蘭斯洛特驚怒之間,原本深深壓抑在內心的負情感宛如洪水般蜂擁而出,頃刻間吞沒了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