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靈修羅場日志

第35章 圓桌騎士

第35章 圓桌騎士

摩羅伽極輕、極輕地眨了眨眼,他接過了那條吊墜項鏈，深深地看了蘭斯洛特一樣，突然輕聲開口說道：“你離開後，往東方走,在越過山頭看到的第一個湖泊前呼喚‘維維安’之名。”

蘭斯洛特沒有問為什麽,他只是輕聲回複一聲“好”,便沉默地凝視着摩羅伽轉身從自己的身邊離開。

再繼續留在卡美洛特，蘭斯洛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控制住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做一名忠誠勇武的圓桌騎士，在他徹底瘋狂、徹底失控前,他得離開這裏,用什麽理由都好,以什麽由頭都罷，只要離開這裏,不再見到摩羅伽，或許那日夜噬咬自己心髒與靈魂的痛楚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寧了吧？

蘭斯洛特以想要出發游歷、增進自己實力為理由離開了卡美洛特,亞瑟同意了他的請求，但依然為蘭斯洛特保留了圓桌騎士的席位。

阿格規文對此倒是喜聞樂見，那張一向冷酷陰沉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了輕松的表情。

至少會影響到卡美洛特與大不列颠的一大不穩定因素,識趣地主動離開了,讓阿格規文的工作量減了不少。

蘭斯洛特離開卡美洛特,在湖泊邊呼喚維維安之名,從透徹的湖水中得到了一個擁有無比純潔靈魂的幼童,在看到那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輪廓時，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孩子。

在抱着這個銀發金眸的幼童時，蘭斯洛特跪在湖水邊，滾燙的熱淚沿着面頰潸然而下。

蘭斯洛特為這個孩子取名為加拉哈德,他要把這個孩子好好地養育成人，讓加拉哈德成為繼承自己武技的強大而英勇無畏的騎士。

時光繼續流轉，蘭斯洛特勇武的名聲越傳越遠，有不少慕名而來的騎士也效仿蘭斯洛特，加入了圓桌騎士，只是他極少返回卡美洛特，即便返回了，也只是略略待上幾天，便又匆忙離開。

加拉哈德在成長之後，出落為了一名英俊又率直的少年騎士，他順利地通過了考核，成為了一名圓桌騎士，很快又因為強大的實力，得到了亞瑟的重用。

此時莫德雷德已然是年青一代圓桌騎士中隐約的領頭人，他的實力、策略與計謀都十分出衆，加荷裏斯與加雷斯都是他的好友，而加拉哈德的加入讓莫德雷德感到了威脅。

不僅僅是因為亞瑟對加拉哈德的賞識，更因為摩羅伽對加拉哈德也關懷備至，再加上他還是蘭斯洛特的孩子，這讓莫德雷德十分不悅，如果不是他一直關注着摩羅伽，知道王後不可能懷孕，不然真的要懷疑加拉哈德是否為蘭斯洛特與摩羅伽的孩子了。

“莫德雷德，你的騎士游戲，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摩根勒菲也等得不耐煩了，眼看着亞瑟的名聲和威望越來越高，他的複仇卻遲遲未能完成，即便再怎麽安慰自己，唯有亞瑟在最幸福的那一刻堕入絕望才是完美的複仇，可是摩根勒菲的耐心也越來越少了。

“圓桌騎士雖然各自為政，但都是圍繞着亞瑟而運轉的。”莫德雷德手撐着臉，另一只手則在桌面上點動着，“而我們的陛下，父親你是知道的，完美而高潔，我甚至懷疑，坐在那王座上的其實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名為‘永恒王’的王之容器。”

個人的希冀、喜悅、甚至是欲望都是圍繞着這個國度與臣民，亞瑟本人的喜惡宛如在明月之下的黯淡星子，被掩蓋得分毫不見。

“如此完美的‘王之容器’，對于臣子來說固然令人恐懼，卻也令人安心，因為王是不會變的，無論鬥轉星移，時光變遷，王會一直完美。”

莫德雷德在‘完美’二字上咬重了音調。

“哼，你的意思是要破壞亞瑟王的完美，讓臣民産生失望對吧。”摩根勒菲冷哼了一聲，懷着怨毒地繼續道：“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

“如果亞瑟不是如此完美，我又怎麽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又怎麽時至今日卻還沒能完成複仇？！”

“我會繼續關注的。”莫德雷德欲言又止，最終他還是皺着眉頭如此說道，便截斷了魔術通訊。

讓亞瑟不再完美的弱點，其實莫德雷德知道，那就是被騎士王一直珍藏在內心的王後殿下，可如果利用摩羅伽的話，或多或少都會傷害到他。

結束與摩根勒菲的通訊後，莫德雷德心有不暢，洩憤般地踢到了房間門內的一椅子，木制的椅子應聲而倒，與大理石的地面發出了響亮的撞擊聲。

他心情不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蘭斯洛特即将返回卡美洛特，亞瑟已經為他準備了盛大的洗塵宴——要莫德雷德說，那種家夥根本就不該

給他舉行什麽宴會！

莫德雷德越想越氣，也不想再待在房間門裏了，他幹脆出門散步，夜色中的卡美洛特顯得格外地寂靜，偶爾會有巡夜的騎士經過，在見到莫德雷德時，都會向這位圓桌騎士颔首行禮。

莫德雷德懶得應和這些品級不高的騎士們，他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摩羅伽所居住的塔樓下方。

他停下腳步，擡頭看向那被圓月恰到好處包裹住的塔樓，想象着此刻的摩羅伽是否在那皎潔的月色中安然入眠——至于亞瑟？被莫德雷德完美地忽略了。

嗯？莫德雷德突然警覺地轉頭，看向了另一側——塔樓下方是宮廷花園，因為摩羅伽一向喜歡倚靠在塔樓的窗臺上，往下看那盛開的花海，于是亞瑟為了讓他開心，便将宮廷花園移到了此處。

花園固然美麗、讓人賞心悅目，但同樣的，在夜色黯淡的時候，那蜿蜒的枝丫和茂盛的樹冠，也能隐藏一兩個人的身影與蹤跡。

莫德雷德是來這裏散步的常客了，他當然清楚哪裏最适合隐藏、咳咳，觀賞風景，不過那位新來的訪客似乎并不熟悉，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站在那種極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了。

是貝狄威爾？有時候莫德雷德夜游時，會碰見那位獨臂的銀發騎士，他會默默地幫忙整理着花園，為花園中增添新的花卉品種。

不過莫德雷德一向看不起貝狄威爾，畢竟一個失去了手臂，無法在戰場上發揮作用的家夥，根本算不上是騎士，如果不是因為亞瑟看重他，恐怕圓桌騎士都不會有貝狄威爾的名字。

有時莫德雷德會遇見高文，這個高大的白騎士大部分是因為在訓練場加訓到天黑，所以才會從花園裏繞近道回去，不過孰真孰假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偶爾也會在花園中遇見崔斯坦，不過這位更像是吟游詩人的圓桌騎士只是單純地認為盛開的花卉與月色适合撥弄他的豎琴弦絲罷了，莫德雷德對這個紅發的騎士沒有那麽重的敵意。

強大的實力固然是一大因素，更多的還是因為崔斯坦彈奏豎琴時，偶爾也會引來摩羅伽的注意，王後會坐在敞開窗戶的窗臺邊，也彈奏起七弦琴，那悠揚動聽的樂曲，比流水更加流暢清澈的音符，就連月光也會為此停駐。

盡管月光黯淡，夜色濃郁，但莫德雷德看得出來，對方既不是貝狄威爾、也不是崔斯坦，更不會是高文，那深沉的發色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了，擁有這樣發色的人，在莫德雷德的記憶中大概便是阿格規文了，不過以鐵之書記官的性格，他是絕不會出現在塔樓下，甚至是宮廷花園中的。

那麽只剩下一個可能了，蘭斯洛特應當還沒有回到卡美洛特才對，但誰知道他是否會提前回來，等在塔樓下方，被花瓣葉片上的露水浸濕，就為了見到清晨推開窗戶的摩羅伽？

莫德雷德眼神銳利起來，他掃視過那站在樹蔭下、以為自己隐藏得極好的家夥，在遮擋着月光的雲層短暫地飄開、散落下幾縷明亮皎潔的光輝時，透過那葉片流淌而下的光芒，莫德雷德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

果然是蘭斯洛特，莫德雷德幾乎是立刻生氣了，蘭斯洛特故意隐瞞已經回來的消息，就是為了提前潛入到塔樓下嗎？誰知道這家夥是不是抱着什麽異樣的心思？

果然和加拉哈德一樣，都是令人讨厭的家夥！

同仇敵忾的莫德雷德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不也是趁着夜色‘散步’到了這裏，又有什麽立場去責備蘭斯洛特？

正咬牙切齒地生着悶火，莫德雷德便聽到了蘭斯洛特輕輕地嘆了口氣，莫德雷德本以為他打算離開，頓時屏息隐藏自己的存在，可是沒有，蘭斯洛特依然站在那樹影下，直到露水為他身上風塵仆仆的盔甲染上了一層銀亮的水光，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直到宮廷內外逐漸蘇醒，有了人聲的響動，蘭斯洛特依然沒有動。

莫德雷德産生了一股不服輸的較勁念頭，他也站在籬笆牆後等待着，他倒是要看看，蘭斯洛特到底想要做什麽！

年輕騎士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上方塔樓隐約的動靜聲，莫德雷德連忙擡頭看去，果不其然見到了摩羅伽的身影，他穿着貼身的輕薄睡衣，正打開窗戶，迎接清晨新鮮的空氣。

莫德雷德喉頭滾動，他心如擂鼓，有些害怕自己會被發現，又為自己見到摩羅伽這格外私密的一幕而竊喜，不過随後亞瑟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在讓摩羅伽不要在窗邊待得太久了，免得着涼，這讓年輕的騎士回過神，忍不住臭着一張俊臉來。

不過這麽一回神，便讓莫德雷德目睹了蘭斯洛特正癡癡地擡着頭，凝視着那纖細身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