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圓桌騎士
第27章 圓桌騎士
“蘭斯洛特,你還好嗎?”摩羅伽上前攙扶住了受傷的蘭斯洛特,扶着他遠離了人群,進入到廣場附近的樹林裏,讓他在僻靜的草茵上坐了下來。
皮納爾自盡之事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但人死為大,剩下的亞瑟自然會解決,摩羅伽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失血致死,幹脆将人帶到一邊,為他治療了。
蘭斯洛特的面龐因為失血而有些蒼白,但反而讓那張英俊的臉顯現出了令人心生憐愛的脆弱,他輕喘着氣搖了搖頭,低聲回複道:“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了。”
“那就是還在痛,我來給你治療。”摩羅伽不容置疑地說道,他為蘭斯洛特解開了腿上的盔甲,袒露出了大腿上的傷口,馬達爾刺出的傷口雖然已經停止流血了,但是那被割裂的豁口依然猙獰,長褲的布料都被湧出的鮮血染成了黑紅色,甚至可以看到內側森白的骨頭。
摩羅伽垂下頭,将雪白的手掌虛放在蘭斯洛特的傷口上,淡淡的藍光閃耀起來,蘭斯洛特傷口上傳來的痛楚在逐漸地減弱,宛如被涼爽的春風拂過,又好似被溫柔的羽毛撫摸着,他緊皺着的眉頭不知不覺中舒展開來,繃緊的肩膀也放松下來。
傷口在愈合,但愈合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或許是因為摩羅伽的手掌并未與蘭斯洛特的肌膚相貼,為了避免留下暗傷,摩羅伽虛放着的手掌最終還是按上了蘭斯洛特大腿上的傷口。
随着那滑嫩的掌心和蘭斯洛特的腿根接觸,那被劍刃撕裂的傷口也加快了愈合的速度,蘭斯洛特蒼白的面色變得越來越紅潤,甚至紅過了頭。
距離好近,太近了,蘭斯洛特渾身僵硬,他低頭就能看到摩羅伽漂亮的發旋,能夠嗅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而最要命的是摩羅伽放在他腿根上的手掌,被劍刃一并割開的布料使得摩羅伽溫熱滑軟的手掌和他的大腿緊密相貼,那熱意讓他的膝蓋忍不住抽動着,酥酥麻麻的電流在體內竄動着,這股電流還鑽到了胸腔裏的心髒中,讓那顆髒器違背蘭斯洛特的意願噗通噗通地直跳,聲音大得都讓湖水騎士開始心虛,擔憂着摩羅伽是否會聽到這太過明顯的響動。
蘭斯洛特甚至忍不住動了動身體,調整了一下姿勢,試圖掩蓋自己越來越糟糕的身體反應。
好在摩羅伽只是取下了腿部的盔甲,沒有動腰部的,這也避免了蘭斯洛特在摩羅伽的面前出糗的後果。
“好了,不過雖然傷口愈合了,但是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是好好休息,靜養一下。”摩羅伽說道,收回了手。
那溫暖的手掌離開自己的肌膚後,蘭斯洛特立刻感到了失落的悵然,目光也忍不住追逐着摩羅伽的一舉一動,一直貼身放在心口的戒指似乎又在發熱,催促着蘭斯洛特做些什麽。
“摩羅伽,你感到幸福嗎?”
或許是忍耐太久太久了,此刻的風又太過輕柔,草葉被吹拂時發出的沙沙聲響,都在鼓勵着蘭斯洛特說出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真心話。
話一出口,要繼續說下去便簡單多了,蘭斯洛特越說越流暢,目光擔憂地看着摩羅伽:“亞瑟王的确是一位英明而值得追随的君主,但作為丈夫,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給你帶來滿足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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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你是對曾經養育你的湖中仙子維維安所說,還是大不列颠卡美洛特的王後,格爾維亞所說?”
摩羅伽并未回答蘭斯洛特,而是如此反問道。
蘭斯洛特的喉頭滾了滾,他看向摩羅伽,認真地說道:“既是,也都不是。我詢問的是此刻站在我眼前的摩羅伽殿下,我想要你幸福,哪怕這幸福并非是由我親手給予的……”
“即便這幸福不是由你來給予的,也會感到快樂?”摩羅伽嘴角微勾,慢條斯理地替蘭斯洛特補完了下半句話。
“——不,怎麽可能感到快樂!”蘭斯洛特胸口深深地顫抖了一下,随後吐露的心聲宛如噴薄而出的岩漿一般,帶着令人顫抖的滾燙。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後悔自己為何當初不再堅定一點,為何當初沒有鼓起勇氣,若是當初我動作再快一點的話,是否、是否此刻的結局就會不一樣……”
英俊的湖水騎士痛苦至極地将面龐埋在了雙手間,方才他英姿勃發地在決鬥中大展身手,獲得了歡呼與崇敬,無數女性将灼熱和愛慕的目光投向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跳上蘭斯洛特的床,和他春風一度,可現在的蘭斯洛特卻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可憐之人罷了。
“可我又能怎麽辦?我尊敬亞瑟,他是我所見過的君王中
最優秀、也是最完美的,只要跟随他,毫無疑問就能讓和平和安寧降臨,我不想辜負他的信任,也不想辜負這份宏願……”
蘭斯洛特日夜為自己背德的思念而輾轉反側、痛苦不安,這些思緒甚至讓他數次都陷入了瘋狂,唯有疼痛與鮮血才能讓他維持冷靜與鎮定。
瘋狂的征兆已經日漸明顯,蘭斯洛特無數次地夢到自己将摩羅伽擄走,從此兩人浪跡天涯、再不回來,有時候為了壓下那惡毒而甜美的念頭,蘭斯洛特甚至隐姓埋名去往其他的領地,挑戰那些成名的騎士,在戰鬥與鮮血中以發洩內心的郁悶。
湖水騎士的名號越發地響亮,受人尊崇,可是蘭斯洛特卻越發地沉默,唯有輪到他值班,陪伴守護摩羅伽時,那無時無刻不再噬咬他心髒的蟲豸才會停下作亂,讓他獲得片刻的安寧。
“真可憐啊……”摩羅伽嘆息着,捧住了蘭斯洛特的面龐,讓這張充滿痛苦和絕望的臉袒露在自己的眼底。
湖水騎士深紫色的眼眸充滿了痛苦的水霧,他在這背德而無望的感情中孤獨地掙紮了這麽久,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于是摩羅伽順從了自己的心意,他俯首将淡粉色的唇瓣印在了蘭斯洛特的眼角上,吻去了那滾燙而鹹澀的淚水。
蘭斯洛特如遭雷亟般地僵直了身體,眼睛瞠大,茫然而恍惚地看着摩羅伽的面龐靠近自己,那柔軟的唇瓣落在了他的眼角,明明輕柔,卻帶來了比岩漿還要熾熱滾燙的熱意。
“啊啊……摩羅伽……”僅僅只是這麽一個吻而已,便宛如滔天的洪水般頃刻間擊垮了蘭斯洛特所有的心理掙紮、自我告誡。
但是這個吻很短暫,摩羅伽起身時,蘭斯洛特甚至下意識地去追逐着摩羅伽的體溫,他本能地擡起手,握住了摩羅伽的手腕。
蘭斯洛特抓得很緊,手臂上的肌理因為用力而鼓了起來。
摩羅伽應當贊賞蘭斯洛特的意志力,因為他此刻光是克制自己不要将摩羅伽抓住擁入懷中,讓他不再離開,便已經花費了全部的理智與精力。
但是那個吻已然是意外之喜了,是摩羅伽的憐憫,是不忍蘭斯洛特在痛苦中苦苦掙紮而賜下的慰藉,蘭斯洛特不該貪心,不該再奢求更多,可是一個在沙漠中已然備受幹渴折磨的旅人,在感受到綠洲的涼風,
以及那近在眼前的甘甜透徹泉水,又得擁有怎樣的意志力,才能拼命地掉轉頭,不去痛飲一番?
“你受傷了,需要好好休息,蘭斯洛特。”摩羅伽淡淡地嘆息一聲,他沒有強行從蘭斯洛特的掌心裏抽出自己的手,而是靠近了湖水騎士,輕柔地撫摸着他的發絲與面龐,為他拭去殘留着的血跡。
蘭斯洛特的表情逐漸地放松下來,他也終于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放開摩羅伽的手腕了。
摩羅伽後退了一步,蘭斯洛特沒有動,于是他輕呼一口氣,點頭道:“我先回去了,記得好好靜養。”
蘭斯洛特沉默地目送着摩羅伽的背影遠去,他仿佛已經化身為了一座石像,巍然不動。
湖水騎士的心緒被那落在眼角上的一吻給擾亂,他滿腦子都是繁雜的念頭,甚至沒有發現,有人将自己與摩羅伽的互動都看在眼底。
“蘭·斯·洛·特——”莫德雷德強忍着內心噴湧而出的憤怒和妒忌,咬牙切齒地咀嚼着湖水騎士的名字,仿佛恨不得就這麽把蘭斯洛特剝皮抽骨。
“那個卑鄙的、低劣的混球!!居然膽敢引誘摩羅伽!!”
莫德雷德強忍着怒氣離開了樹林,甚至顧不上查探皮納爾一事的後續,回到房間後,幾乎是立刻聯系了摩根勒菲。
往常他可沒有這麽積極主動,非得到了日期才會連接摩根勒菲,偶爾甚至還會忘記,讓摩根勒菲不得不自行進行連接。
“怎麽了,我的兒子,看上去這麽憤怒?簡直就像是一頭喘着粗氣、橫沖直撞的蠻牛啊。”
摩根勒菲低沉的聲音從鏡面裏響起,複仇者臉上蒙着一層黑紗,掩蓋住了男性的身份。
莫德雷德才懶得管這家夥又跑到哪個國家搞事去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給我毒藥,我要殺死蘭斯洛特!!”
金發碧眼的英俊少年此刻的表情陰沉而冷酷,明明眸色與發色與亞瑟更相似,但是神态卻和摩根勒菲如出一轍。
“我知道你有的,那種不會被查出來,了無痕跡就能讓人不知不覺中就死去的毒藥——不,這種毒藥太便宜蘭斯洛特了,還是要那種讓人會痛苦得生不如此的毒藥最好!”
莫德雷德還是第一次如此明顯而劇烈地表現出抗拒憎惡一個人,摩根勒菲敏銳地嗅到了此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