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膏藥 你剛才扯了我的挂脖嗎?
第10章 膏藥 你剛才扯了我的挂脖嗎?
窗外隐隐傳來蟬鳴聲,周鶴歸起身将窗戶關上,雖效果微弱,但聲音卻變得沒那麽刺耳。
桌上的稿紙被他用鉛筆寫滿,他揉掉,而後随意丢進一旁的垃圾桶。
恰好在這一秒,門口有腳步聲起落,頻率很高。聲音越來越近,直至視野中闖入一道纖細的身影。
今日的宋杳穿着靓麗。挂脖的綠色背心,底下搭配闊腿的牛仔長褲。低丸子頭被她紮高,幾根碎發落在耳邊。
周鶴歸看她熟門熟路地踏過門檻,朝他走過來。
“周鶴歸,你帶的膏藥呢?”
周鶴歸伸手取過桌上的黑色塑料袋,從中取出一盒遞給她,“一天貼兩次,一次貼三個小時。”他複述老中醫的話。
宋杳下意識想接過,手指蜷了蜷,想到歪點子:“怎麽貼?我不會。”
周鶴歸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包裝盒:“上面有說明。”
宋杳瞧他幾秒,才把東西接過來。
作勢看了兩眼,她皺起眉頭,一副看不懂的模樣:“這句是什麽意思?”
周鶴歸上前,跟着瞥了眼使用說明。
薄唇輕抿,他又将視線落在宋杳身上,思忖這說明明明寫得挺直白的。
“要不這樣,”宋杳瞄準時機,見縫插針,“我現在貼一片,你幫我看看我貼得對不對。”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鶴歸總沒有理由拒絕。
“……好。”
宋杳不太客氣地霸占了周鶴歸的椅子。
撕開離型紙,暴露在空氣中的膏藥體傳來淡淡的清香。她反手,不太熟練地将它對準後脖頸,手臂搖搖晃晃,遲遲不貼下。
餘光順便打量周鶴歸的反應。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見她第三次試圖失敗,終于忍不住來到她身後。
“我來。”
宋杳得逞,遲疑幾瞬才應“哦”。
膏體是冰涼的,貼上皮膚那一刻,宋杳簡直本能地想發出一陣謂嘆,但她忍住了。
與清涼膏體形成反差對比的,是周鶴歸無意幫她按壓膏藥背面的手。男人的大掌溫熱,透過膏藥貼滲進她後脖頸的皮膚內,酥麻感從此處向身體蔓延,她幾乎要軟成一灘水。
周鶴歸只是輕輕地按了兩下,位置把握得也很好,掌指不曾觸碰到她的肌膚。
“可以了。”他說。
宋杳看不見,只能問問他:“這樣貼着是不是不太雅觀?”
周鶴歸睨了眼,姑娘白淨光潔的背部像一件藝術品,而藝術品上貼着膏藥,倒真有點顯得突兀。
“下次換身衣服再貼,”頓了頓,他又說,“也盡量別穿這種款式的,不太方便。”
宋杳眨巴着眼睛看他,許久,才聽明白這句話。
“你剛才扯了我的挂脖嗎?”宋杳說。
周鶴歸将包裝紙丢掉,坦然道:“沒有。”
出于禮貌,他并沒有對宋杳動手動腳,包括那妨礙到膏藥位置的挂脖。所以他貼得有點往下了,應該再上去一點才對。
宋杳屈臂撐住下巴:“好紳士啊,周老板。”
周鶴歸不置可否,只是示意她:“剩下的回去再貼。”
趕她走呢。
宋杳倒是聽出來了。
但她不惱,站起身,眼巴巴地湊到男人面前,頗有種賴皮小孩的樣子:“回去也不會貼。”
“那就讓家裏人幫忙。”
“我爸媽年紀大了,笨手笨腳。”
周鶴歸:“……”
男人沒有應她,繞過宋杳走到她身後,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奶奶都會貼。”
言下之意,宋杳的父母,難不成還有許阿婆年紀大?
宋杳輕輕磨了磨牙,敗下陣來。
身後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音,宋杳轉身,無意發現桌上散落的書籍并不是她最初以為的文學作品。
而是一些金融經濟類的工具書。
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你怎麽看這個?”
“随便看看。”
一旁的稿紙上壓着那副銀邊眼鏡,宋杳拿開它,又将稿紙取過來,疊在手中那本書上。
白色的紙上用鉛筆零散地寫一些數據,側邊還标了備注,大多都是些專業術語。
宋杳看得稀裏糊塗的。
“你以前做什麽工作的?”她問他。
“投資顧問。”
宋杳猜測:“你大學學的金融?”
“嗯。”
宋杳啧啧:“那你存款應該不少。”
她上大學那會,金融學在她們隔壁院。大一的時候有幾個同班同學轉專業去讀金融,每回都要被他們老師拉出來調侃,說你是不是以後想搞錢。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氣場太過游刃有餘,她總覺得周鶴歸應該屬于那種在行業裏很出色的人。
“中規中矩,”周鶴歸很謙虛,“主要平時也不怎麽花。”
宋杳想想也是。
就周鶴歸這種清心寡欲的單身男人,給誰花錢去?
“不過,”她又說,“都辭職了,就好好享受生活。”
周鶴歸停下筆,擡眼。
“你都不工作了還想着工作上的事,折磨自己呢?”
這話說得糙,卻在理。
明明道理就是這麽簡單,這幾天周鶴歸卻像擰不過來的繩,因為日子相比以往過于舒坦,總想給自己找點事做,讓自己保持高度的清醒和效率,便提前“貸款”了日後的焦躁。
“太閑了。”他這麽回答宋杳的話。
宋杳走到店內一排排書架中央,挑了幾本自己看過的外國文學。
“閑了就看書,”她将書籍堆疊到桌上,“這麽大的書店全是你的,你就不會好好利用嗎?”
周鶴歸嚴謹道:“爺爺的。”
“……”
這怎麽一個比一個執拗?
沒等宋杳繼續講,店裏忽然來了客人。
那人似乎是目的明确的,按照分類找到書架,取下自己想買的書,便去結賬了。
周鶴歸只好暫時忽略她,起身去收銀臺。
感到悶熱,宋杳推開桌邊不遠處的窗。
霎那間,空氣跑進來,伴随着蟬鳴和陽光,還有老樹因暴曬而産生的獨有的樹葉香氣。
書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宋杳倚着窗子,視線越過書桌,望向收銀處的男人。
他應是天生就不多言、不愛笑,面對客人也是如此,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收賬機器。宋杳看見那束淡藍的、潔白的繡球桔梗花被他擺在一旁,已有了微微枯萎的架勢,卻不妨礙它仍舊是書店裏的亮點。
等到客人離去,周鶴歸拿起一旁的濕巾擦了擦手。
視線一擡。
空氣中閃爍着微弱的“丁達爾效應”,盡頭處,是剛剛被他關上,而現在又被宋杳打開的窗。
他沒戴眼鏡,能看見窗邊的女人,卻看不清她藏在逆光處的神情。
而與他隔桌相望的宋杳,沒避着他的目光,從他微皺的眉頭中也能明白,男人只是單純因為光太刺目,而做出的下意識反應。
可左胸膛內,跳動的頻率卻隐隐加快。
“要命。”
網上果然沒騙她。
近視的人看誰都深情。
宋杳也不多待了,林一晗教她,追求者不能逼得太緊,點到為止,才能留下遐想。
她沒忘了帶上周鶴歸給她的膏藥,走到收銀臺。
試探道:“那我先走啦?”
“好。”
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行。
她這人最愛做有挑戰的事。
“這個,”她反手用食指在後脖頸處膏藥上點了點,語氣輕快,笑彎了眼,“謝啦!”
身影消失在門口,巷尾的書店瞬間重回了以往的寂靜。
周鶴歸将桌上的工具書疊好,手背碰到宋杳拿過來的書時,止了動作。
窗外飛過幾只驚弓鳥。
他将工具書收到角落,原本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那幾本外國文學。
算了。
既然都回來了,便“入鄉随俗”,享受享受慢生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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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宋杳和江柏悅一起回了家。
甫一進門,就見江柏奕乖巧地坐在飯桌前,心情看着都沒有往常愉悅。
趁着江柏悅去廚房幫忙,宋杳湊到少年身邊,撞了撞他的肩膀:“今天怎麽這麽乖?”
江柏奕憤憤道:“你是不是和我姐說我被人收保護費的事了?昨天我回去被她教育了一個晚上。”
宋杳有恃無恐地“嘁”了一聲:“你們都多大了,還玩收保護費那套呢,電視看多啦?”
江柏奕看着她欲言又止。
恰好,江柏悅端着熱騰騰的可樂雞翅從廚房內走出來,語氣淩厲:“江柏奕,我再說一遍,這個年紀不該幹的別幹。”
都說長姐如母,江柏悅也不例外,特別是在姐弟倆這種沒有雙親的家庭裏,江柏悅更是要做得多一些。她可以對姑姑姑父和表妹态度溫和,但對江柏奕就要多一分嚴厲,才使得這個親弟弟總要畏上她幾分。
姐弟倆之間氣氛有些沉,倒是宋杳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樣,眼神來回打量,神秘兮兮地問道:“江柏奕你幹什麽事了,讓咱姐氣成這樣?”
“學習不認真?打架?玩手機?”宋杳頓了頓,意味深長地拉長語調,“還是——早戀啊?”
像被說中般,江柏奕瞬間漲紅了臉。
宋杳看着面前臉色各異的親姐弟,八卦之心不滅:“真早戀?江柏奕你行啊。”
“我才沒有,我那只能叫情窦初開!”他使勁為自己辯駁。
情窦初開?
連續兩天聽到這個詞,宋杳都要有應激反應了。
“別學你姐。”江柏悅丢下這句話,繼續回廚房。
江柏奕感到莫名,看了眼宋杳:“她說的姐是哪個姐,你嗎?”
……應該是吧。
宋杳:“少打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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