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49、
江眠,秦無咎回到家中時,兩人拜入長陽宗的消息已傳入秦老爺和秦小姐的耳中。
兩人都沒想到秦無咎會做此決定,還以為是在做夢。
往年秦老爺求爺爺告奶奶,請那些來重遠鎮收徒的仙君為孩子治病。那些人對秦小公子的病症無從下手,也從未有人提起要讓他入仙門的事。
或許在他們看來,秦小公子沒幾年好活,就不要再去折騰他了。
“大宗門就是不一樣。”秦英安慰秦老爺道:“他們既收了小弟,肯定是有辦法醫治好他的。”
秦老爺滿心不舍秦無咎離開,可也希望他能過得更好,在更廣闊的天地翺翔。
老爺子背過身,不讓孩子們看他的臉,低聲說:“确實,這是好事,不必難過。說不好将來咱們秦家還能出一位名揚天下的仙君。”
望着父親的背影,秦英輕嘆口氣,她心中也有諸多不舍,可沒有表現出來,她不想給小弟帶來心理上的壓力。
秦英收拾好心情,問道:“什麽時候出發?”
江眠回答說三天後同長陽宗的師長一同離開。
“還來得及。”秦英說:“正好我讓人給你們做幾身衣裳,再準備些吃的用的。”
接下來幾天,秦老爺和秦小姐異常忙碌,江眠知道他們只是假裝忙起來罷了,怕見了秦無咎會不舍,會難過。
分別的日子終于還是到來了。
秦英準備了兩個大大的包袱。城門口,除了秦家父女,其餘送行的家長也都到了。
Advertisement
衆人各自道別,殷殷叮囑伴随着壓抑的哭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鄭家的馬車遠遠駛來,停到一旁。鄭其然從車內鑽了出來,堪稱靈活的跳下了車。
衆人都有些戒備,以為他是落選心有不甘過來找茬,卻見鄭其然不自然的咳了聲,手一揮,身後家丁提着禮盒一字排開。
“小爺去不了,你們這些人可不許給重遠丢臉。”
鄭其然說着唰地展開“有容乃大”的折扇扇着風,闊氣昂首道:“将來你們之中有一個飛升了,咱們重遠鎮面上也有光啊。這些是我為諸位準備的薄禮,祝各位一路順風,仙途坦蕩。”
衆人都懵了,想不出這姓鄭的在唱哪出。
鄭其然見衆人不動,便命家丁将禮物分發了。他自己則拎了一份來到秦英和秦老爺面前,禮數周全道:“秦老爺,秦姐姐。”
他這幅模樣,跟前幾日當街口出惡言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秦英還禮,命人将東西收下了。
鄭其然面對秦英,握着扇子,神色竟頗有些扭捏:“姐姐,我覺得我這不能去也挺好的,秦小公子一走,日後我陪着姐姐吧。”
江眠沒想到,這家夥竟喜歡秦家姐姐。
那面對秦無咎時還那般嘴欠,活該進不了秦府的大門!
他仔細觀察,發現鄭其然這家夥當真不介意無法拜入長陽宗。
這人挺有意思,在某些小事上氣量狹窄,可若真的碰到無法回轉之事,倒是很快就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快速接受,并轉而發現新的希望和快樂。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活的太辛苦。
鄭其然還圍在秦英身旁,殷勤的幫着她整理東西,眼神中莫名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江眠對他的印象有些改觀,這家夥倒也不像其他惡少般動辄看人不順眼就揍人,就是嘴太欠,容易挨收拾,讨人嫌。
除掉嘴欠這條,秦家姐姐這種性格也不會喜歡他這種性格。
鄭其然注定要單相思了。
江眠莫名覺得鄭其然有點可憐,心中最後一點芥蒂也消失了。
鄭其然送完了禮,還命人在門口點了炮仗相送。被他這麽一攪,衆人心底離別的悲傷都被沖淡了許多。
江眠見秦英眼眶紅紅,承諾說:“姐姐放心,我們到了之後,會經常寫信的。”
秦英點點頭:“仙門不比家裏,要聽師長的話。”
江眠想起在天道宗,他跟小師叔被罰着抄書,戒律堂最後還被小師叔一劍給劈了。
念及此,他忍俊不禁,笑說:“姐姐放心吧,我們一定不闖禍。”
長陽宗主殿位于海上的一座陡峭山峰之上,經年海浪沖刷,山峰卻屹立不倒。
江眠他們到時,天空剛下了一場小雨,峰頂彩虹環繞,像極了故事中人們尋找的仙山。
這也确實是仙山。
因着地勢險要,峰與峰之間距離也很長,底下更是滔天浪潮,所以長陽宗同天道宗不同,除了威嚴主殿弟子不得喧嘩外,其餘地方弟子都是禦劍來回。
江眠,秦無咎等一衆新弟子被安置在遠離主殿的一處矮峰上。此處算是新弟子求學練劍之地。
師長告知他們三個月後尚有比試,要他們安心修行,若到時檢測不合格,是會被遣返回去的。
江眠倒不擔心比試,他迫切的想要找到那個帶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年輕男子。
根據上次經驗,那人應當不會距離他們太遠才對,弄不好就在這長陽宗內。
江眠坐在崖邊的一塊巨石上,感受着鹹濕海風拂面而過。
這塊巨石是他到長陽宗三日後,晨起練劍時發現的。
坐在這裏看日出也非常合适,他很喜歡這裏,思考的時候很喜歡待在這個地方。
江眠回想着在楓洲見到的那名男子,看其容貌和通身的氣派不像是普通人。
這長陽宗的人他也見了七七八八,門內長老也曾遠遠見過,并未發現那人的身影。
難道他猜錯了?
正想着,下方吊橋上恰好有兩名弟子經過。
江眠認得,是負責新弟子飲食起居的兩位師兄。
那二人并未禦劍,邊走邊聊着天。他們說起宗內小長老閉關三年未出,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小長老?
江眠耳朵一動,他倒是不知這宗內還有一位長老。
一般門派的小長老都是很厲害很有故事的人物,他心念一動,沖下方道:“兩位師兄。”
新弟子入宗已近十日,這兩名弟子負責此處,倒是也已經混熟了。
兩人道:“師弟,你在那裏做什麽?當心掉下去,快下來。”
江眠便下了巨石,朝吊橋走去。
三個人站在橋上看着下方蔚藍的海面。
江眠問:“師兄,我聽你們剛剛說到小長老……”
這兩人性情溫和,才會被選來照顧新弟子,聽了江眠的問題,不覺得冒犯,笑說:“你初來乍到不清楚也正常,小長老不到而立之年,不說長陽宗,放眼整個仙門都是最年輕的長老。”
“那這麽說,小長老很厲害喽?”
那兩人面上笑意更重:“是,小長老是天才,還是下一任皇位繼承人,身份尊貴。”
江眠眼睛亮起,不僅是修煉天才,還是天潢貴胄!
那兩人繼續說:“算算時間,小長老也快出關了。小長老不喜說話,性子冷,以後你見了就知道了。”
江眠道謝後,立刻回去找秦無咎。
“小師叔,這門內還有一個小長老,很可能就是拉着咱們到此的罪魁禍首 ,咱們瞧瞧去。”
他已經打聽清楚了,這小長老姓蕭,單名一個望字。蕭望不喜與外人接觸,居所除了一名弟子外,再沒有其他人。
“他現在在閉關。”江眠說:“咱們偷偷過去。”他只求看一眼,解了心中疑惑就好。
秦無咎自然知道江眠打得什麽主意,并未拒絕,兩人一同前往。
蕭望居在清幽崖,山上有一處天然寒潭。
寒潭四周布滿結界,顯然蕭望就在潭底閉關。
寒潭周圍的草木結了一層冰淩,呵氣成霜,江眠眼底滿是欽佩,在這裏閉關三年,果真不是一般人。
催動靈珠回溯時光需要強大的力量,江眠越發确定這小長老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想一探究竟,然而結界阻擋了他的腳步。他若強行入內,弄不好會害了潭底的人。
江眠心中雖已确定,但到底不曾證實,也不敢貿然行動。
退一步說,就算潭底是他要找的人,他也不會攪亂其閉關。
這可是害命的事情。
再者,他也想看看那人的所求到底為何,又有哪些遺憾,才會想同系統做交易。
“算了,反正那兩位師兄說他也快出關了,咱們到時候再看吧。”江眠說:“也不必急于這一時。”
秦無咎颔首。
來到長陽宗開始修行後,秦無咎就借口丢掉輪椅站了起來。長陽宗師兄探查一番他的脈搏,心中雖有疑慮,卻什麽也沒查出來。
新弟子這種情況算不得什麽大事,師兄們并未上報,只叮囑秦無咎安心修行,或許不久後就能完全痊愈。
江眠沒想到,竟這般輕易就蒙混過關了。
此時,兩人正欲離開清幽崖,忽聽深處傳來一陣笑聲。
并非是那種聽了讓人忍不住跟着一起笑的歡愉笑聲,而是帶着惡意的。笑聲中似乎還夾雜着鞭子抽打肉體的聲音。
江眠同秦無咎對視一眼,不是說小長老閉關,山上只剩下一名弟子嗎?
還有其他人在?
兩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遠遠地就看到幾名穿着深藍色衣衫的長陽宗弟子拿着鞭子抽打一名少年。
被打的少年同樣穿着弟子服飾,為了躲避鞭子在地上翻滾不休,衣物上滿是髒污。
作惡的數名弟子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江眠最見不得有人被欺負,上前喝問道:“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新入門的弟子?”那群人欺負人被撞見,一點也不怕,反而在瞧見江眠,秦無咎身上衣物後,态度更加嚣張,“哪來的回哪去,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
都說相由心生,明明是一樣的弟子服飾,穿在那些除妖的弟子身上,是英氣,穿在這些人身上,江眠只覺得他們不配,玷污了這身衣裳。
偏偏那些人還不覺得,各個口出惡言,還當自己在替天行道。
“新來的不知道吧,這小子克死爹娘,又害的小長老重傷閉關。掃把星,怎麽還有臉活在世上,要是我,早就去死了。”
這翻言論不可謂不惡毒,江眠眉心緊鎖,回頭看向身後那人。
那名弟子已經爬了起來,江眠發現他的臉頰上生有深紫色的瘢痕,再加之被鞭子抽打的腫脹,更顯可怖。
那人可能是知曉自己容顏醜陋,在江眠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偏過頭,過長的劉海遮掩住臉頰,這樣怕是走路看路都費勁。
此人被打了一點怒火也沒有,反而畏畏縮縮,像是自己犯了錯,周身的自卑感都要溢出來了,江眠見不得他這個樣子。
面容美醜本就是天生,誰都不能自己決定,以外貌嘲笑一個人,實在可惡。
他目光往下一掃,發現這人的衣物被打爛了,露出的皮膚上滿是陳年舊疤。看來小長老閉關的這三年,他沒少被欺侮。
更過分的是,這人脖頸上還挂着項圈,這群混蛋是把人當成牲畜對待了。
江眠脾氣上來了:“今天這事,我管定了。”
那群人更樂了,“好啊,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來管。”
“不要為了我打架,不值得,你走……”江眠身後的少年開始推他。
江眠不動,那群作惡的少年中一個瘦竹竿說:“多管閑事前也弄弄清楚,這家夥有一半妖族血統,出身卑賤,你救他做什麽?”
那人渾身一抖,細白的手指拗在一起,近乎拗斷。他無地自容,跪下來求着江眠:“謝謝你,我沒關系的,習慣了。你走吧,真的不用管我。”
“你起來。”江眠心裏堵得慌,他把人拉起來,發現這人輕飄飄的幾乎沒有重量。
“半妖怎麽了,只要不害人誰都沒資格欺負你。小長老既收了你,你就是長陽宗弟子,與他們是一樣的,憑什麽任他們欺負!”
那人沒想到江眠竟會如此說,渾身一震。
他的眼神讓江眠看的哀傷。
瞧着這人脖子上的項圈實在紮眼,江眠擡手欲除去,發現上面還下了術法,強行破除,術法怕是會勒斷這人的脖子。
江眠眼底顯出一抹怒意,沖那夥人伸手:“鑰匙。”
那夥人氣笑了,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弟子說:“想不到今年的弟子這般膽大,好啊,我今日就……”
話尚未說完,臉上就挨了一下,頓時鼻血橫流。
江眠盯着那人,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我說,把鑰匙給我。”
嘿嘿,謝謝各位的祝福,每天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