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背誓者
背誓者
安德烈伯爵的下場要悲慘得多了。
那一天他正躺在別墅的大床之上，懷裏摟着皮膚滑膩的美人逍遙。盡管長期放蕩不羁的生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跡，他仍然具有野蠻的體力。
忽然之間，他做了一個噩夢。他夢見腥紅的火舌舔着鐵門，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他。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扭開鐵門的栅欄往外鑽，卻看到亨利瞪着火炭般的雙眼，仿佛地獄的使者一樣。一陣皮膚被灼燒的焦味撲鼻而來。
他從噩夢中驚醒，汗水将他的頭發黏在臉頰上，使他看上去像一頭金色的狼。
現實中沒有大火，他卻迎來了皇帝派來的使者。根據皇帝的命令，一定要讓他嘗到毒發的整個過程。毒性會從腿部開始發作，逐漸向上蔓延，當毒性到達胸口之時，那顆心髒便會停止跳動。這樣便能讓他感受到毒藥一點一點滲透肌膚的感覺。所以使者必須站在一旁見證整個毒發過程，回去之後還要将所有細節彙報給皇帝。
安德烈站了起來，雙手抱住腦袋，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清了清嗓子。“皇帝陛下是否有恩赦令？”得到否定的答複後，他面如死灰，頹坐在椅子上。
面對服毒而亡還是被送給狼人喂食的選擇，安德烈伯爵顫抖着選擇了前者。他有一顆大膽的心，卻缺乏正确的判斷力，否則就不會加入這愚蠢的叛亂。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當上了首相。
毒性開始蔓延，他的臉逐漸變成青紫色，當毒血到達心髒那一刻的時候，他的痛苦凝結在臉上。
終于結束了。
親眼見證丈夫的死訊之後，艾蓮夫人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仆人們以為夫人受了刺激瘋了，沒有誰敢靠近她。可是夫人一路狂奔到花園裏，還是狂笑不止。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淺銀色的睡袍，跌跌撞撞地沖到一個石碑跟前。“我為你報仇了。”她低頭親吻那個冰涼的石碑，紅色的長發一直垂到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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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氣沉沉的守靈夜讓人心情沉重。女主人艾蓮夫人卻在自己的房間裏做另外的事情。她輕輕拉開了抽屜，取出紮有紅色絲帶的一疊信件，重新攤在桌上，細細閱讀。
“我的前半生，是在貴族的城堡裏度過的無驚無險的日子。直到遇見你，我才了解到生命的意義。我知道這是危險的，是在自殺，但是我就是情不自禁。親愛的裏奇奧，只有在你的懷裏，我才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女人。”
她回想起和裏奇奧在舞會上的第一次相遇，紅色的葡萄酒弄髒了她的銀灰色禮服。兩人脈脈含情地相擁而舞，絲毫不顧周圍人的議論。直到午夜的十二點鐘聲響起，他們就在這醉人的時刻中沉入無盡的黑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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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奇奧是一個漂亮的小夥子，每天早晨他會為她朗誦英武絕倫的詩句。“親愛的夫人，你是我生命的光，是我的明星，是我最深沉的愛戀。”情人的話語仿佛還在她的耳邊響起。
艾蓮夫人也只有在英俊的侍從長裏奇奧出現的時候，才會露出一抹羞澀的微笑。
可惜安德烈伯爵殘缺的容貌下面是一顆殘缺的靈魂。他知道自己的相貌不會讨夫人喜歡，他也從來沒有期望過這一點。現在艾蓮夫人是他的財産了，他想怎麽對待自己的妻子都行。在他發現妻子的不忠之後，他暴怒的樣子仿佛要殺人一般，這時候他抛棄了所有的理智。所以他選擇了殘忍地對待她和她的情人。
于是那一日丈夫謀殺了情人，鮮紅的血液玷污了她的白色長裙。随後空中下起了大雨，雨水沖淡了石板上的血跡，卻沖不淡她心中的恨。伯爵對裏奇奧恨之入骨，下令将其屍首抛在荒野，并不允許其家人将其下葬，下定決心不要讓他的靈魂得到安寧。
艾蓮夫人卻請來了最偉大的音樂家，為他譜寫了一首安魂曲。她将和情人往來的書信藏于這個紅色絨面小箱子裏面，不時地拿出來欣賞。
原本以為不堪忍受的五年光陰彈指而過。艾蓮夫人在黑暗中雙手合十，看似在祈禱。可是她祈禱的對象不是神，而是魔鬼。她發誓要用黑暗力量複仇。這份深深的仇恨在她心中深深紮根，逐漸發展成一棵參天大樹。最後凝聚成一瓶無色無味的毒藥。
誰能想到，這位看似嬌弱得像蘆筍一樣的妻子，卻是安德烈伯爵厄運的來源。她進過宮，見過皇帝看皇後的眼神，也見過皇帝對待安德烈伯爵的态度。所以她設了這個局。可笑的安德烈，只需要一點點蠱惑，一點點誘導，就能讓他心甘情願的走向自己設計的墳墓。
“裏奇奧，我不管你是否死去，你會一直活在我的心裏。”
她的姑母卡珊德拉是偉大的預言家，卻在給皇帝進行了一次占蔔之後就失了心智，直到臨終的木床上，才向她吐露了那個預言的破碎片段。
艾蓮夫人重新放好了珍貴的情書，披上了紅色的鬥篷。“該來的，終究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