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蘇舊醒來時,身上的關節泛着酸麻的微痛,就像他剛被人揍了一頓一樣。他用手撐着坐起來,看了一圈,發現這裏是白鹿洞,這才松了一口氣,還好他們已經回來了。
就是不知道容泊汐怎麽樣了,他穿好鞋子,正準備往外走,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容泊汐端着一碗粥出現在門口。
“師尊你醒啦!”他有些激動地趕到了蘇舊的面前,甚至把粥都撒了一些。
蘇舊見他的手被燙的通紅,趕緊從他手裏接過粥碗放在桌上,想引着他在一旁坐下。
容泊汐卻忽然跪在了地上,膝蓋撞擊地面,發出咚的一聲響。
“師尊對不起,那一日是我失控,害了師尊,請師尊責罰。”
蘇舊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吓得一愣,手下意識一擡差點将桌子掀了。
那碗粥還是沒保住,滾落在地,粘稠的粥撒了一地,白色的霧氣一點一點飄起,與照進屋內的一抹光融在一起,複又消失不見。
他們兩個之間也有着什麽東西消失不見了。
蘇舊強行把容泊汐扶了起來:“不用說對不起,我沒怪你,那天是我想救你,實在沒什麽辦法了,才出此下策。”他自嘲似的笑了笑:“還談什麽責罰啊,我還怕你怪我呢,怪我毀了你清白。對了,這事不要和別人講,萬一影響你日後找道侶就不好了,本來……”
容泊汐打斷了他:“師尊在說什麽?道侶?您希望我找道侶嗎?”
蘇舊不知怎麽就有些心虛,不敢看容泊汐那雙炙熱的眼睛:“既然不是修的無情道,那今後可能總會有一位道侶的吧。”
容泊汐的眼眶逐漸濕潤:“師尊,那日魔宮城牆下,我的說話,您聽見了嗎?”
蘇舊的嘴唇抖了一下,其實他對容泊汐,也并非一點感情都沒有,不然那一日他也不會同意雙修,可是他最後總要回家的,他并不屬于這裏,所以他不敢回應容泊汐,也不應該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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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泊汐,你以後還會見到很多人,我并非你的最佳選擇,一個人在做出一個抉擇之前,一定要深思熟慮,我勸你再仔細想想吧。”
終究還是有一滴淚,從容泊汐的眼底滑了出來,在消瘦的下巴上凝聚着,微微顫抖着,倔強地不肯落地。
“原來師尊以為,我的那些話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可那些話他分明憋在心裏好久了,一直都沒敢和師尊說。
蘇舊聽到他委屈到顫抖的聲音,也覺得心裏仿佛被人一把抓住了似的,緊繃繃地抽疼。
容泊汐攥緊了手心,指甲摳進肉裏的刺痛,才讓他有勇氣繼續把話說完。
“可是我在臨近死亡的那一刻,腦海裏浮現的,心裏挂念的,舍不得閉眼也想看最後一眼的,全都是師尊。我說的那些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在心裏打了無數次的腹稿,也沒膽告訴你,但那天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我才……”
蘇舊忽然站了起來,卻垂着頭不敢看他:“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可是我還是不能……”
不能答應你。
蘇舊用盡所有的力氣擡起頭,看到容泊汐被淚水打濕的臉龐,還是沒忍心把話說死。
“你臉色有些蒼白,這幾日沒休息好吧,要不然你先回去睡一覺,有些話,我們日後再說吧。”
容泊汐的嘴唇都在顫抖,但他只說了一句好,然後就離開了。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蘇舊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失了所有力氣似的,癱坐在了椅子上。
他有時也在問自己,這樣做真的對嗎?可是這裏分明就是一本書的世界,為什麽有些事,比現實還要刻骨銘心呢?
蘇舊蘇醒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容泊汐才剛離開不久,他的三位師兄就趕了過來。
蘇舊數了數人頭,問道:“掌門師兄呢?”
白石岐回答道:“容泊汐說掌門還在魔尊手裏,不過魂燈還亮着,暫時應該沒有生你危險,我已經聯系了幾位閉關的師叔,他們說這幾日就會趕回來,到時候會一同随我們前往黑夜山營救掌門。”
蘇舊跟着松了一口氣,但随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已經不是于文水的臉了,但他剛才叫了掌門師兄,這幾人也沒什麽反應,難道……
白石岐見他一臉詫異地望過來,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不必驚訝,有關你的身份,我們大部分都知道了,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唐玉秀也在一旁解釋了一句:“容泊汐都告訴我們了,只要不觸及那個名字,正常的師兄師弟都可以叫。”
這個連蘇舊自己都不清楚,沒想到竟然被容泊汐給摸清了規律,但他應該不知道他是主角不會被雷劈這件事。
姜志春忽然湊了過來,盯着蘇舊的臉看了好幾眼,最後問出一句:“你真被你徒弟給上了啊?”
姜志春被蘇舊踹了出去,卻還在門外喊了一句:“你小心點別扯到傷口了。”
蘇舊紅着臉把門給鎖上了,免得他又自己開門進來。他回頭問屋裏的另外兩人:“他脾氣怎麽變得這麽好了?”
這要是擱在以前,蘇舊踹他一腳,他能罵一晚上還不帶洩氣的。
白石岐道:“出了樂山君那事之後,他一直對你挺愧疚的,這些年,是我們誤會你了。”
原來是這樣。蘇舊無所謂地擺擺手:“無妨,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不提也罷。”
“對了,最近出了一些事。”
唐玉秀拿出兩張發皺的紙,打開第一張,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蘇舊掃了一眼,好像是和雪族有關。
唐玉秀簡單描述了一下信的內容:“這封信是雪族新上任的族長寫的,他說雪族所有的聖物都不見了,包括那些沉睡千年的大山,全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了,現在雪族失了庇護,附近的靈獸經常襲擊他們,雪泱城也已經淪陷了,他們收拾好東西,正在前往太常山避難的路上。”
蘇舊抿了抿嘴唇,這些內容他好像在劇情裏看見過,但現在有點忘了,只能敲系統問,但系統又擅離職守,不知道做什麽去了,他敲了好幾遍都沒有回應。
等到時候回去了,他一定要投訴這個系統。
緊接着,唐玉秀又拿出了第二張紙,這上面的內容倒是簡短,上面只有兩個字——救命!
而且是鮮紅的血字,像是一封求救信。
譚玉秀的眉頭擰得特別緊:“這封信,來自星辰閣。”
看來最近各處都不怎麽太平。
白石岐嘆着氣,撫摸着自己的胡子:“我總感覺最近有大事要發生。”
二人與蘇舊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如今宗門只剩他們幾個,每天都有許多事要處理,他們告訴蘇舊好好休息,養好了傷就去幫忙。
蘇舊趕緊捂着嘴咳了兩聲。
白石岐難得露出了一抹笑,與唐玉秀結伴離開了這。
他們二人剛走沒多久,系統就出現了。
系統:“什麽事?”
蘇舊不滿地啧了一聲:“你最近怎麽這麽慢?”
系統很高冷地回答道:“最近很忙,你沒事不要叫我。”
蘇舊嘁了一聲,并更加堅定了回去就要投訴的念頭。
“我找你是有事要問,你還記不記得劇情進行到哪了?”
系統頓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最近出了八個,有許多消息都不見了,我幫你查查吧,但是不一定會有結果。”
身為系統竟然連最基本的劇情進度都不知道?蘇舊壓下心裏的疑惑,又問道:“那你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嗎?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系統說:“你去星辰閣吧,那裏有一切的答案。”
蘇舊還是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裏怪,如今的系統給他的感覺不僅僅是不靠譜和敷衍,有時系統給他的感覺很陌生,像換了個系統似的。
這時,系統忽然問道:“容泊汐愛上你了。”
蘇舊沒想到系統會說這個,他抿了抿唇後,說道:“我知道。”
系統繼續說道:“其實從你在雪族複活,他就發現你的身份了,但他很尊重你,知道你不想說,所以就沒挑明。”
蘇舊有些啞然:“他那時就知道了?怎麽會,我明明……”
系統打斷了他:“你是不是想說你的演技很好,我勸你不要太自信。”
蘇舊:……
“他對你真的又愛又敬,我從未見過如此癡情又執着的人。我覺得你對他也有好感,不然你不會和他雙修的,對嗎?”
蘇舊自己也很糾結,感情不是張張嘴說可以就可以的,他還有很多事要考慮。
系統又說道:“如果那天你不救他,讓他死在魔宮城牆下。等這個世界換一個主角,說不定你現在就不會這麽糾結了。”
蘇舊忽然大喊着制止道:“別再說了!”
系統嘆了一口氣:“看吧,你分明對他也很不舍,你現在這樣,就算完成了任務,還能保證自己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回家嗎?你回家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容泊汐了,那是一個沒有容泊汐的世界,你甚至連在夢裏見他一面都要祈禱。你能保證自己回家之後不會再想念他嗎?”
蘇舊忽然就感覺喉嚨有些酸澀,他已經說不出來一句話了。
系統繼續道:“你昏迷的這幾日,他為了照顧你徹夜未眠。你又和他說了那樣的話,他回去之後也根本沒有休息,輾轉反側的,恐怕腦子裏想的都是你。”
蘇舊有些自嘲地想到,他心裏又何嘗不是滿是他容泊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