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自從掌門與蘇舊進入裂縫中,已經過去半月了,卻仍舊不見人回來,白石岐和唐玉秀每日都要來裂縫附近看上兩眼。
姜志春一開始也因為好奇而跟着,但白石岐和唐玉秀都不是愛說話的人,二人在縫隙附近一坐就是一下午,能堅持一句話不說。若是姜志春打聽點什麽,他們兩個人就一起搖頭,還是什麽都不說,一來二去的姜志春也就不來了。
這一日,白石岐和唐玉秀二人照常搬了個板凳,一人煉藥,一人畫符,誰也沒有打擾誰。
就在這時,縫隙中的魔氣像是被什麽東西攪動了似的,向上翻湧了兩下。
二人同時擡起頭,停下了手中的活,只對視一眼就知曉了對方的意思。
“有人上來了。”
因為不知道上來的是敵是友,二人退到了這幾日臨時做出的封印之外,并祭出了法寶,一旦出現任何異常,二人都能及時應對。
但那魔氣翻湧了一陣,二人看到,從裂縫下面上來的人竟然是容泊汐,他懷裏還抱着一個用衣服卷得亂七八糟的人形。
“白師叔,唐師叔。”
唐玉秀趕緊将封印開了個口,放容泊汐出來。
白石岐眼尖地發現容泊汐懷裏抱着的竟然是昏迷過去的蘇舊。
“他怎麽了?”
容泊汐抿着唇沉默良久,被白石岐又催了一遍,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一句:“他……他昏過去了。”
白石岐讓他抱着人往白鹿洞去,他那的藥品種類比較全,不管什麽疑難雜症都可以治。
幾人正往山腰去的時候,姜志春嗑着瓜子從山路上往上趕,正巧碰見了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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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回來了?這是咋了?怎麽還躺了一個?對了掌門師兄呢?”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白石岐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把路讓出來:“先回去再說。”
容泊汐感受到了懷裏的人炙熱的體溫,看他難受地皺着眉頭,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将那幾人狠狠甩在身後,他先到達了白鹿洞,像對待珍寶似的,輕輕地放在了石床上,生怕師尊會磕到頭,他還特地用手掌墊了一下。
那一日,他的意識昏昏沉沉地淹沒在亂成一鍋粥的魔氣中,耳邊盡是痛苦的哀嚎和哭聲,就在他快要走火入魔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清涼,聽到有一個熟悉的聲音破開那些魔障,告訴他——我是來救你的。
意識朦胧中他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涼的懷抱中,聽着那人熟悉的聲音,感受到了舒心和安然。
甚至他還做了個夢,夢見師尊答應做自己的道侶,還夢見自己和師尊做了一些出格的事。
可他萬萬沒想到,等他體內魔氣運行順暢,身上的傷也痊愈了大半之後,他再睜開眼,竟然發現師尊傷痕累累地縮在自己懷裏,發着高熱處于昏迷中,可憐到身上只蓋了一件破敗的衣服……
一些恐怖的記憶漸漸蘇醒,師尊變成這樣,好像是他一手造成的,師尊似乎哭過罵過,最後甚至暈了過去。
他真該死啊,他竟然還睡了一個安然的好覺,可是師尊卻在寒風中凍了一夜,只能可憐地抱住肩膀,蜷縮着發抖,最後還是染上了風寒。
當時的容泊汐恨不得再捅自己一次,可是師尊還在這呢,他不能就這樣把師尊一個人留在這。他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将可憐的師尊草草圍住,抱着他就趕緊飛回了太常山。
白石岐抓起蘇舊的手腕探查了一番,随即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他轉頭看向了容泊汐,雖面無表情,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嚴厲。
容泊汐自然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不用白石岐開口責罵,他自己就先跪在了地上。
白石岐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對他說:“容泊汐,他是你師尊。”
石洞外傳來了不大不小地一聲悶雷。
因為愧疚而一直垂着頭的容泊汐忽然臉色一白,他倉惶地擡起了頭,臉上還挂着兩道淚痕:“我知道,但請師伯小心開口,這件事是天道禁制,不可說,否則會招來雷罰。”
白石岐小心地把蘇舊的手腕放回被子裏,替他掖好被角:“不說便不說吧,你先起來,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我不好說什麽。”
一旁的姜志春震驚得幾乎要從原地跳起來:“卧槽!你再說一遍他是誰?”
容泊汐皺着眉頭看向他,有些委屈地開口:“師伯,不能說太多,會有雷罰。”
姜志春手裏的瓜子灑了一地:“不是,這怎麽會,你,他,啊?這都啥跟啥啊?”他又看了一眼唐玉秀,發現他臉上也沒有多少震驚,顯然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這讓他有些憤憤不平:“不是!怎麽回事?憑什麽就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唐玉秀沉默不語,卻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姜志春更生氣了。
白石岐把容泊汐從地上拽了起來,對他道:“他沒什麽事,就是雙修之後身體失溫,又着了涼,患上了風寒,我一會開幾服藥,他吃上幾天就會痊愈了。”
姜志春再次跳了起來:“等一下!二師兄你剛剛說什麽?雙修?他跟——容泊汐???”
姜志春一下就揪住了容泊汐的衣領:“你這個畜生,那可是你師尊!”
一聲驚雷吓得姜志春松了手,唐玉秀趕緊把他往後拉了拉:“你就別跟着添亂了,先把小五治好了再說吧,一會老三開藥,你負責煎藥。”
說着,唐玉秀就把姜志春給拽走了,免得他情緒激動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被拽走的路上,他還是有些不服氣,唐玉秀只好勸了他一句:“師弟,莫要多管閑事,你又怎知小五他是不願意的。”
姜志春一時愣住了:“什麽?你是說……他們兩個???可這?啊?”
唐玉秀抹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嘆息着道:“年輕人的事,咱們還是少管吧。”
石洞裏還留有一個白石岐,如今這沒了姜志春那個攪亂的,有些話他也可以說了:“不到晚上,他應該就能醒過來了,你也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負擔,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裏,他對你的好,其實也非比尋常,既然捅明了,就莫要辜負了他。”
容泊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白師伯的意思是不是說,師尊對他,其實也是不一樣的?
剛把師尊抱回來那會,他确實有些亂了陣腳,站在白師伯身後一直抖,生怕師尊被自己欺負得太嚴重,萬一醫治不回來,他都想好要殉葬的事了。
白石岐示意容泊汐把手伸過來:“過來,我給你也看看。”
這孩子臉色蒼白,想來也是身子正虛弱着,總不能一會蘇舊醒過來了,這孩子又倒下了。可是他探到容泊汐的脈象之後,不由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小五如今的這個身體,是個爐鼎體質?”
容泊汐紅着臉點了下頭。
白石岐感嘆着:“怪不得呢,原來是這樣。”
容泊汐一臉不解地被白石岐按着坐在了床邊,接着又被灌了兩顆藥丸。
“這次雙修最大的受益者是你,你原本應該受了極大的傷,是他用自己的爐鼎身體替你治好了一大半。”
容泊汐膝蓋一軟,又想跪下去了,師尊對他的恩情,恐怕他下輩子都償還不清。
白石岐站起身準備離開,走之前留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給容泊汐:“是他自願與你雙修的,你不必有什麽負擔。”
容泊汐卻自己鑽了牛角尖:“師尊都是為了我,才會受此屈辱,他分明不喜歡自己的爐鼎身份的,那一日我親耳聽到的,他……”
其實在西秘境的時候,師尊陷入回溯之夢時,他曾聽到過師尊的呓語。
師尊哭着說自己不是爐鼎,他不願意,不要再對他做那種事了。
自那時起,他便下定決心要保護師尊一輩子。
那日城牆下,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所以才說了那些話,他本還期待着師尊的回複,可如今,他竟然傷害了師尊,對他做出了那些他最厭惡的事。
沒想到最後,最先傷害師尊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白石岐看着容泊汐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緒中,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有些事,還是等那人醒了自己跟他說明白吧,不然旁人說再多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