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18
C18
黎簡回望他,伸出手,那只大手抓着他的手。
夏天,真熱,手心已沁出汗液。
陳江行抓着他的手:“跳吧,我接着你。”
黎簡又想起了傑克和肉絲,You jump,I jump。
陳江行是先跳下去的,大概怕他跳到拖船上摔了,這樣一個面面俱到的人,感情史無,沒談過戀愛,也沒發生過關系。
黎簡不信。
他踩着梯子下面的一截,看着大船旁邊的藍色小拖船,他伸腿往下跳,陳江行抓着他的腰,接住他,沒讓他摔着,拖船太小,突如其來的不平衡,晃了下,幸好陳江行站得很穩。
黎簡被他抱在懷裏,胸腔互相擠壓着,陳江行沒松手,就那麽抱着他,緊緊地,陽光在他頭頂跳舞,松散的頭發有種淩亂感。
然後陳江行俯身,那麽輕輕的在他唇上點了一下。
黎簡僵硬着,臉熱熱的,這算什麽,離別吻,上完玩膩來個溫馨的句號?
親了很短時間就松開,陳江行把他安穩放下。
誰也沒說話。
陳江行轉身發動拖船,發動機轟隆隆響起來,船尾濺起的水花落到黎簡白色襯衫上,暈出一片淺淺的水痕。
黎簡坐在拖船的橫板上,看陳江行熟練地操作拖船。
大船在他的視野裏漸漸變小,船上的三天離他漸漸遠去,一切都像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他心口堵了塊石頭,本來失戀,這回比失戀還憋悶,失戀好歹有個缺口供他發洩,現在這算什麽,被人玩完直接丢掉,而他還要好脾氣的接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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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好脾氣,好脾氣就該被這麽對待麽?
拖船開到岸邊,陳江行走過來,意外發現黎簡眼裏好像有些潮意。
“南江市暴雨,上岸之後別往那邊去。”陳江行說。
黎簡垂眉,沒有吱聲。
陳江行蹲在他面前:“又怎麽了?”
黎簡有點難過,鼻子酸酸的:“如果我想談戀愛了呢?”
金燦燦的江面因為江浪推動,閃動着晶光。
陳江行伸手握住黎簡的手:“什麽意思?”
黎簡撇過眼:“沒什麽。”
陳江行:“什麽沒什麽。”
黎簡不想再說,剛剛真是發神經,他就算說了談戀愛又能怎麽樣,不能怎麽樣,都要拜拜了,有什麽好說的。
陳江行:“想和我談戀愛?”
黎簡沒敢望他,站起身:“沒什麽,那個尾號866的司機什麽時候到?”
陳江行也站起來,俯視着他,嘴角沒忍住揚起:“你說了,你想談戀愛了。”
黎簡:“沒說和你談。”
陳江行:“那你想和誰談?”
問完之後,忽然想到什麽,皺眉,“你他.媽比上岸要去找那個渣男?”
……
黎簡:“你說話文明點。”
“媽.的。”陳江行越想越氣,剛剛某個瞬間,他以為黎簡說的想談戀愛是對他說的,沒想到是因為要上岸了,他才想談戀愛,這麽一串,不就是要和渣男複合,“你是不是要和渣男複合?”
……
黎簡望他:“和你沒關系。”
陳江行:“怎麽沒關系,你他嗎都給老子上了,前前後後上了個遍,你他.媽怎麽就跟老子沒關系了。”
粗鄙的話,黎簡受不了,早知道就不多事說什麽談戀愛。
“我要上岸了。”黎簡自顧自說。
陳江行:“上個幾把,你他.媽的說清楚,你是不是要和那個出軌的狗渣男複合?”
……
黎簡不想理他:“怎麽,我上岸你管得着我嗎?”
絲毫不覺着自己話外音多麽濃烈。
陳江行本來在氣頭上,但又覺察出黎簡這話透着一股小孩子氣,好像在怪他?還是在責備他?還是其他什麽,反正不是“跟你沒關系”這種無情的話。
“黎簡你個傻.比,你他.媽的就會氣我。”
黎簡:“走了。”
陳江行把拖船綁到岸邊的樁上,跳到岸邊,伸手接黎簡:“手。”
黎簡并不想給他,打算自己從拖船船頭跳上水泥地,踩着船頭,沒想到一用力,小船移動幾分,眼瞅着就要栽進水裏,腳上的運動鞋限量版一萬多,完了,損失一雙鞋。
結果被人撈着腰,穩穩接住了。
“你就作吧。”陳江行把他放到邊上。
黎簡徑直走了,陳江行跟上去。
“老蔣他們在等你回去。”黎簡回頭。
陳江行跟了兩步:“這趟貨送完估計要月底,你給個地址,我去找你。”
黎簡停住了,心裏被他說的話撩個滿懷,他還以為陳江行上爽了就把他丢了,那點不高興立馬沒了。
黎簡:“沒必要。”
陳江行拉着他的手臂:“喂,你不是想談戀愛嗎,你不給我地址,我怎麽追你。”
黎簡臉頰有點熱:“誰說要你追了。”
陳江行伸手一拉,把人拉進懷裏,下巴抵着他頭頂,雙臂緊緊抱着他:“你說的。”
又是那副委屈巴巴的語氣。
黎簡也沒掙紮:“行吧。”
陳江行松開他些,又低頭親他,親了好一會,整個人都熱起來,昨晚才搞到接近早上,這會又熱了,燥得很,二十歲出頭的少年,剛經過這事洗禮,懵懂啓蒙态,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壓着他幹,真是憋悶。
黎簡也感覺到了,他真不曉得陳江行為什麽精力這麽旺盛,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濃烈的煙草和硫磺的味道,越是動情那味道就越濃。
陳江行用力揉了把他的臀才戀戀不舍地松開:“別去南江市,別和渣男複合。”
黎簡眼睛染了層水汽,是剛剛被陳江行挑起來的情緒,鼻子裏發出一聲帶後鼻音的“嗯”。
陳江行不滿足,湊過去又親一口,親得黎簡眼睛沁出水花才罷手。
“草。”陳江行揩掉他眼角因為激動泛出的水花,“就他媽會哭,昨晚也哭,真想幹啊。”
黎簡還想問為什麽送他上岸,這會腦袋懵懵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走了,月底找你。”
黎簡:“哦,不急。”
陳江行嗤了聲:“老子急死了都。”
黎簡噗嗤笑了起來,望着陳江行跳上拖船,發動拖船,轟隆隆,船尾濺起水花,透明的水珠在陽光下像是揮灑的水晶珠。
陳江行朝他揮揮手,黎簡也揮揮。
那些陰霾早已被掃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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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市暴雨持續了三天,全國各地都在增加救援,同時,寧城也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暴雨,
#寧城xx村整村消失
#寧城暴雨樓房被沖塌
#南江市市民大逃亡
#南江市受災人數超10萬人
……
黎簡已經回江城好幾天了,成日窩在酒店,這幾天陰雨連綿,他的心情也差不多,懶得出門,懶得動,更懶得回京市。
媽媽早上打過電話,說起他跟江承皓分手的事情。
黎簡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的關心,自己明知道對不起家人,但又沒辦法給家人希望。
選擇畫畫和出櫃都是。
當初出櫃,他爸因為老黎家後繼無人,第一次揍他,罵他不孝,罵他對不起列祖列宗,可是性取向這東西沒法改,他媽媽倒是還能接受,這幾年從中調解,也讓他爸爸稍稍有些改觀,加上談的對象是江承皓,他爸後來也就認了,江家算是門當戶對,江承皓又是事業心很重的男人,也就随他們去了。
結果分了,老頭子肯定受不了,回了京市也是免不了挨罵挨打,索性就賴在江城。
他媽勸他回去住幾天,讓阿姨給他補補元氣,黎簡拒了,他媽那種溺愛式關心他真是有些受不了。
姜銘進來的時候黎簡正在看新聞播報,裏頭放着南江市暴雨,姜銘把酒店剛打包的松鼠桂魚拆開放在茶幾上。
“今年真是稀奇,這雨下個沒完。”姜銘抽出筷子給他。
黎簡裹着薄毯,從沙發上坐起來,疊着腿坐在長絨地毯上,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沉悶的雷聲一聲接着一聲。
“你周末有空嗎?”黎簡插了一塊松鼠桂魚。
姜銘坐在一邊看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黎簡這些年半點都沒變,跟大學時候沒什麽兩樣。
“有空。”
黎簡點頭:“那行,我要去趟南江市。”
姜銘:“去那幹嘛?那邊受災嚴重,路不通。”
“送點物資,訂了點方便的速食和一些日用品,找好了車打算周末跟着去趟南江。”
“記者找好了? ”姜銘以為是以黎氏集團的名義,畢竟物資捐了,總要發揮點新聞輿論效果。
“找記者做什麽?”黎簡把碗擱下,實在沒有太多胃口,“不是我爸讓我去的,我自己去的。”
姜銘吃驚:“你自己?”
黎簡點頭:“那邊受災太嚴重了,其他地方過去比較遠,江城還算近,能幫一點是一點,這幾年畫畫賺了點錢,都是我自己的,沒花我爸的錢。”
“那我也跟你去,出個人力還是簡單的。”
黎簡點頭:“成。”
“你不吃了?”
“吃不下。”
“你飯量真是越發見小。”姜銘把桌上的菜收了,準備下樓時丢掉。
黎簡忽然想起什麽,看着那條已經被做成花一樣的桂魚:“別收,等會放冰箱,我晚上吃。”
姜銘擰起眉頭:“晚上出去吃吧。”
黎簡把菜蓋好盒子,塞進冰箱:“不了,不浪費。”
“你現在可以啊,怎麽着,環保主義上身?”
黎簡關好冰箱,不知怎麽有點想陳江行,想他給他做的那條紅燒鲶魚,雖然不如飯店擺盤精美,但味道真是甜而不膩,都說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他好像真的被陳江行抓住了胃,不然怎麽會總是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