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她須得留着，留到那時
03她須得留着，留到那時
顏曦染如鲠在喉，她知道，君淩現在是失憶狀況，不記得以前的事，可心裏還是忍不住難過。
“認識，你是東風的國師，本公主的準驸馬。”
“本尊沒有印象，只是隐約覺得，忘了所有重要的事，你與本尊說說。”君淩沒什麽感情地說着。
這樣的落差讓顏曦染的眼眶愈發酸澀。
她言簡意赅地把他的事說了一通，然後重點放在兩個人認識以後發生的事，結果他聽了沒多久，便要離開。
“本尊對情愛嗤之以鼻，又豈會有心悅之人？你便是愛慕本尊，也不該編一段故事來欺騙本尊。”君淩的語氣冷得幾乎要将顏曦染凍成冰碴子。
顏曦染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如此自戀，雖然，他有這個資本，而且還是事實。
找不出第二個。
想來一開始兩人從相遇到相戀的過程，都沒少拌嘴，他也總是嘴巴欠抽。
如此，不正經的語氣，或許能有效喚醒他的記憶。
“我為什麽要騙你？我長這麽好看，還缺男人不成？有些人明明那麽普通，卻又那麽自信！”顏曦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活潑些。
君淩還是那個君淩，又或者是他倆天生的吸引力，讓他跟顏曦染辯駁起來。
“姑娘承認喜歡本尊，不是什麽丢臉的事，那證明你有眼光，可你後面那句話，本尊不敢恭維，臉長得一般就算了，身子還幹癟。”君淩的目光暗示性的往她胸前掃了掃。
除了對着她，他不會那般瞧人，更不用說花時間上去。
有些東西，是刻在靈魂裏的。
按理說，他應該嫌她聒噪直接扇飛的，他卻沒那麽做，潛意識裏總想慣着她。
顏曦染雖然被氣着，但這是個好兆頭。
“起碼我有！不像你，長得人模狗樣的，那兒卻沒有一點看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發育不良！”她以眼神回敬他裆部的位置。
其實她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很猶豫的。
君淩記仇，說不準恢複記憶了要拿這個來說事，那她……
“姑娘這嘴不想要了，本尊可以勉為其難幫你切掉。”該死的女人，這種話怎麽感覺如此熟悉？難不成之前經常被她嘲諷？
“不是不想要，而是沒有做到想做的事，不痛快了，想罵你一罵！”
“姑娘愛發瘋請自便，本尊不欲再見到你，下次見了本座記得繞路走，本尊控制不住自己的刀。”君淩轉身離開，從始至終沒有對她動手的念頭。
腦海裏閃過某些片段，但模糊不清，他想一個人靜靜，好好回憶。
顏曦染怎麽可能放棄，快速向前走了幾步。
兩人本來就離得近，加上顏曦染反應快，君淩雖失憶，但骨子裏對她沒有防備，被顏曦染得手了。
她整個人沖到他身前攔下他，而後趁他微愣，即刻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将櫻唇準準地印上了那一抹緋紅！
君淩僵在原地，腦海中的記憶裏多了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如顏曦染一樣，一襲海棠紅。
記憶中那人，看不清臉，但是在他的對比中，似乎與眼前的女子重合。
他剛伸上去準備把顏曦染的手臂扯下來的大掌，竟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順勢摟住了她的纖腰，一手扣住她的腦袋，本能地加深了這個吻。
顏曦染眸中染上喜色，回應着他。
良久，就在她準備窒息時，他才把她放開，但也僅僅是放開，臂膀還環在她身上。
“你想起來了？”顏曦染不确定的問。
君淩不近女色，唯獨對她萬般寵愛，她想，如果沒有想起來，他不會這樣對她。
“沒有，但本尊的身體，對你很熟悉！”這也是令他震驚的。
“你好好想想，有沒有想起一些畫面？”顏曦染着急道。
“本尊的記憶裏，似乎有一名極為重要的女子。”君淩只是嘴上說說，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因為感覺是她。
顏曦染暗喜，沒有推開她，證明他意識裏還是有她的存在的。
為了讓君淩更好的回憶，顏曦染打算再多說些以前說過的話，做些以前做過的事。
她自己将君淩推開，君淩懷裏落空，竟有些失落感。
顏曦染可不知道，只顧着重演某些經典的相處時刻，她琢磨的同時，君淩腦海中的畫面已經接近清晰。
而就在顏曦染想做些什麽時，一邊昏倒在地的白無常醒了，看見君淩後，朝他揮了一掌。
君淩感到敵意，當即就要躲開，卻快不過顏曦染撲過來的身子。
顏曦染與君淩面對面，清楚地看到了白無常的舉動，而君淩背對着白無常，顏曦染怕他不似在人間時那樣敏銳，來不及閃躲，便毫不猶豫地将他撲倒，以免他被傷到。
她的動作很快，但是白無常的掌風也不慢，加上她是被動的一方，終歸是慢了些，肩膀傷到了一點。
君淩在白無常的掌風打到顏曦染時，心神高度凝集，被刺激得記憶一下子沖破牢籠傾瀉而出，眸中也即刻換上心痛與憤怒。
“染兒！”他心疼地喚了一聲。
白無常只是想把君淩打暈，所以只是比較輕的一掌，沒有下殺手，顏曦染的肩也只是骨頭被震傷。
雖然很痛，但沒什麽危險，也還能保持意識清醒。
“你想起來了？”她努力撐出一抹笑。
“你在這裏等本座，本座先去手刃了那傷你的東西！”他的俊臉上寫滿了自責，而後親了一口顏曦染的額頭。
稱呼都變回正常了，不言而喻。
末了，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殺意。
“傷了本座的人，該死！”君淩沉聲道，看看白無常的眼神，充滿了嗜血的感覺。
“你們在冥界生事，本差只是做好本分！”白無常站起來，準備迎戰。
“君淩，白無常剛剛只是想給個教訓，他不是要殺我，我們還是不要招惹他吧，将來百年了，也是要到這裏的，冤家宜解不宜結！”顏曦染連忙拉着他。
出來混是要還的，總不可能不死吧？對吧！
而另一點也是真的，白無常沒想着殺她。
“但他傷了你，這是事實，本座，無法忽視。”若不是此處不合适，他倒想自傷一回。
是他不夠能耐，沒護着她。
說罷，不等顏曦染多言，他一個瞬移來到白無常身邊，對着他的肩膀狠狠打了一掌。
白無常的表情一下子痛苦起來。
“這一掌，是本座跟染兒讨回來的，你只能受着！至于拆了你們那些個地方，本座回到人間後，會多燒點紙錢，就當是給你們的賠償，但本座不會道歉，本座當時過于生氣，你們地府欺人太甚。”君淩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就快速回到顏曦染身邊。
剛發現自己身在地府那會兒，竟是被一群小鬼拉着去喝孟婆湯。
白無常是個講理的，一掌還一掌，他意見不大，但是對于君淩做的那些破壞，還是有些窩火。
“你們就兩死人還想回去？給本差把這些修好了，本差督促你們投生，若是幹得好，本差可以不計前嫌，幫你們找戶好人家！”
“你把生死簿拿出來看看，我怎麽就不知道自己死了呢？”顏曦染有君淩做靠山，氣焰高漲，但也比往日收斂了些。
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他們的戰鬥力還受到了限制，時間長了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
“沒死又豈會出現在這裏？”白無常嗤笑道，下一瞬馬上嚴肅的說，“難道，你們是偷渡者？！”
“糟糕，被發現了呢！”顏曦染故作惶恐，又秒變臉，和君淩十指相扣的手抓得更緊，“不過，我們沒死，你就抓不到我們，我們先走了！椽悟椽悟椽悟！”
然而沒有任何動靜。
顏曦染得意的臉垮了下來，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尤其是沒有脫身的情況下……
不是說好的叫三聲搭橋者的名字就可以回去的嗎？！
“我們，好像要用另一個方法了……”她不安道。
“什麽辦法？”君淩捏了捏她的小手，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到孟婆殿的主殿裏，拿到她那裏唯一一朵白色的彼岸花！”
“大鬧地府還不夠，還動曼陀羅華的心思，你們是不想投胎了嗎？！衆鬼聽令，給本差攔住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進主殿！”白無常一聲令下。
接着，許多小鬼憑空冒出，阻止顏曦染和君淩前行。
他們兩個現在相當于是死者的靈魂，對上衆多的小鬼，想要成功，是一件難事。
“等一下本座負責攻擊這些小鬼，你伺機潛進去。”君淩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你一個人怎麽行？！我……”
“公主覺得本座不行？嗯？”君淩調小道，還沖顏曦染的耳朵上吐了一口氣。
“在陰間你也敢說這樣的話，死了都要愛是你寫的吧？”顏曦染羞紅着臉吐槽一聲。
“在你來之前，本座一人幹掉的小鬼比現在還要多，就連那黑無常，也被本座打得趴下，公主可以對自己的男人有信心。”他雙手握着她的手臂，讓她與自己對視。
顏曦染雖覺得臉皮不夠厚，但聽着心裏無比甜。
“說夠了嗎你們兩個？！本差可不是跟你們說着玩的！”被晾在一邊強行塞狗糧的白無常終于忍不住爆發。
“本座不喜歡玩，只喜歡滅鬼。”君淩說罷，主動出擊。
由于君淩的戰鬥力實在是太逆天，那些小鬼根本沒有往顏曦染身邊去的機會，只能挨揍。
顏曦染可不想成為豬隊友拉後腿，按原來說好的計劃行事，直接跑向主殿。
一邊觀戰的白無常見狀，飛快過去攔住顏曦染。
但反而被君淩拉過去一起揍，絕對不是因為弱！
顏曦染沒忘記自己的任務，接着往裏跑，卻在即将推門進去時，身子被一股力量彈開。
她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
見鬼了……呃不對，在這裏見到的都是鬼，咳，應該是奇了怪了。
怎麽是有結界？
“停下吧，吾把你們二人送回人間。”虛空中傳來一陣令人陶醉的女聲，卻不見人影。
顏曦染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把嗓音，細細一想，宮徵羽的聲音和這個有八分相似，都一樣淡漠清恬。
只不過，宮徵羽的聲音中多了一分涼意，而這裏的聲音，則是看盡人世浮華、遠離紅塵是非的空無。
倒是……和京柯的聲音一模一樣！
不過想來也是她多想了，京柯可是神女，跟冥界沒什麽關系。
孟婆，應當算是鬼吧？
“是孟婆大人！孟婆大人回來了！”衆小鬼歡呼雀躍。
就連白無常，挨了君淩一拳後，也格外平靜，和小鬼們一同看向那傳出聲音的主殿的方向。
君淩停下打鬥，幾個閃身來到顏曦染身側，再次握上她的手。
此刻，主殿的門打開，一名女子，踏着蓮步，緩緩走下臺階。
她身着一襲紅黑色衣裙，純黑的外袍上，左肩處繡着金色的碎花，細看之下，有些像山茶，右肩則是同為金絲的展翅鸾鳥穿背而下，一路蜿蜒至裙擺。
裏襯鮮豔如血的紅衣，給這一身添了幾分柔媚。
頭上戴着一頂華麗的金冠，冠身平橫，兩邊各挂着兩條長長的三絲流蘇，流蘇的最中間還穿着一顆珍珠。
華貴至極！
只是看不到那張臉，被她用一個柴色貍奴面具擋住了。
她身後還跟着一名小鬼，手上捧着一盆花，正是她需要的白色彼岸花——曼陀羅華。
“孟婆大人？”顏曦染任由君淩扣着小手，好奇地問出聲。
這個孟婆跟她想的不一樣啊！
她原以為，孟婆應該是個穿着樸素的老太婆，誰成想正主的裝扮竟如此典雅尊貴，聽聲音也是年輕女子。
“吾翻看了生死簿，你們陽壽還長着，只是有人從中作梗，才有現在這一出，且行且謹慎。”孟婆耐心道，與她平緩得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生出反差。
随後，她素手一揮，身後的小鬼便把曼陀羅華拿到顏曦染和君淩面前。
“你們兩個，等一下在牽着的手中間放一朵黃泉邊那紅色的曼珠沙華，再把一只手各自放在這曼陀羅華上面，觸碰它，吾會在那時打開人間與冥界的通道，你們閉上眼，數數數三聲，便會回到人間。”孟婆告訴他們方法。
若不是她的力量即将耗盡，也不至于借助外物。
她須得留着，留到那時。
有眼見力的小鬼已經拿來曼珠沙華，交到了君淩手上。
一切準備就緒。
“孟婆大人，走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認識京柯神女嗎？”顏曦染還是忍不住将兩人聯系起來。
“不認識。”孟婆當即說道。
顏曦染沒有再問，孟婆雖然動人，可本質上是女鬼，她可不敢挑釁她的耐性惹惱她，要知道，她從小怕這些。
若不是有信念在支撐着，她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但是呢，這裏給她的感覺和聽聞的那些鬼故事又很不一樣，孟婆更是如同常人一般……
怪，着實怪。
“走吧，吾現在送你們回去。”孟婆下了逐客令。
顏曦染不作多想，早就想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自然不做多留，和君淩手牽手，默念了三聲，失去了意識。
這一瞬，地府衆人就看着君淩和顏曦染消失。
“孟婆大人，您這次回來，還會走嗎？”白無常首先反應過來，連忙和孟婆搭話。
“不僅會走，而且，還打算一去不回了。”孟婆的聲音溫柔了些。
“這怎麽行？您是冥界的王，怎可……”
“這不是有你嗎？這些年，冥界被你管理得很好！知道你不喜歡管事，所以你放心，我看過了，冥王不久之後回歸，重新接管這冥界，你會和他相處得非常融洽，我很放心。”
她等得夠久了，沒有任何事物能動搖她的決心。
“可是我不想你離開，姐姐難道就舍得弟弟嗎？”白無常竟然有小奶狗的潛質。
“終歸是要長大的，等你經歷過某些事，就能理解姐姐今日的行為，作為補償，我會在這裏住上幾天。”她摸了摸白無常的頭。
白無常委屈得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雪白的犬，負氣離開。
原來，他的真身是狗子，因為修煉得道，還有孟婆的幫助，飛升成神，後來輾轉到冥界，當了現在這一角色。
沒多久，他又回來了，還是對孟婆沒法子，只能在有限的幾天裏和她好好相處。
白無常性子好，包括剛才被君淩揍，也有點水分在裏面，這是孟婆把他當親弟弟般對待的一個原因。
另一邊，人間。
就在顏曦染和君淩離開冥界後的半個時辰，兩人終于轉醒。
“回來了回來了，他們回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先起頭歡呼，接下來都是一片驚喜的聲音。
顏曦染在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認君淩的心跳和呼吸回來了沒有。
他身上已逐漸回溫，心率漸漸恢複正常，抵在他鼻子處的蔥指也感到了帶着水汽的溫熱。
他真的回來了，回到她身邊了。
“可是他為什麽還不醒？”顏曦染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公主，國師大人這幾天都處于瀕臨死亡的狀态，剛剛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得再歇上一會兒，最快也得一日！”紅绡安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