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青木将她送到了民宿門口，沒有再送她進去，簡單道別後就離開了。
林生瑜并沒有提前預定房間，想着現在是旅游淡季，應該不至于沒有房間。
前臺看見她走進來，微笑道：“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林生瑜掏出自己的身份證，問：“沒有預約，可以現訂嗎？”
“現訂啊……”前臺神情有些為難，“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家今天的房間都已經預約滿了，只有明天的客房還有兩間。”
“這樣啊。”林生瑜聞言便要收回自己的身份證。
前臺掃了一眼她的證件，看見了她的名字，忙道：“您稍等一下。”
林生瑜：“怎麽了？”
前臺指了指，問：“請問可以看一下您的身份證嗎？”
林生瑜将身份證遞給她，說，“不是沒有房間了嗎？”
“您稍等。”前臺拿了她的身份證，對照着她的身份證號碼輸入進後臺，不一會兒，後臺VIP裏果然跳出了她的信息。前臺又驚又喜，擡頭遞過她的身份證道：“您好，是這樣的，您是我們的貴賓，保留有VIP房間，是可以随時入住的。”
林生瑜微怔，“VIP房間？”
“是的，林小姐。我這裏沒看到您之前有過入住記錄，您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前臺露出了标準的八顆牙齒的笑容。
“對，”林生瑜有些難以置信地再次确認道，“你說我是你們VIP？确定沒有錯嗎？”
“您是叫林生瑜，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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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是叫林生瑜......”
她還是覺得這件事匪夷所思，因此将信将疑。
“您的信息是總部直接錄入系統的，在所有城市的林小築您都可以免費入住，是不收任何費用的呢。”前臺說着從臺面下拿出了一張房卡遞給她，又道，“您再稍等一下，我這邊立刻安排專人帶您去房間。”
她拿出對講機，附聲道：“這裏有1號客人，有1號客人，麻煩安排管家過來接待。”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女人從過道內快步走了出來，朝向林生瑜微笑道：“您好，林小姐，我是您的專職管家，在林小築入住期間，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時招呼我。”
林生瑜失語良久，才說出一句：“謝謝。”
“不用客氣，您的房間在這邊，請您跟我來。”
管家帶她走過中心庭院，又順着旋轉樓梯走上頂樓。
入目是法式的白色栅欄，牆壁是泥沙和卡其色漆色混合，中心庭院遍布綠植，柔和且利于放松。
一切都與她曾經的想象一一對應。
林生瑜伸手觸摸過這一磚一瓦，難以置信這竟僅僅出于自己随口一句話，仍有種如墜夢中的恍惚感。
走到門口，管家擡手在刷卡區域示意了一下，提醒道：“您可以在這裏開門。”
林生瑜回過神，在門鎖上刷了一下，随着“滴”一聲，房門打開了。
大片的陽光撒入她眼前，一整面的落地窗外就是綠意盎然的中心庭院。
房間還是一個小套間，有一個小會客廳和卧室。卧室是林生瑜最喜歡的柔和奶油藍色，雙層帶紗的窗簾挽起，窗邊擺着一張懶人沙發和一張小茶幾。小茶幾上擺着一個花瓶插着藍繡球和桔梗，花瓶旁擺着一本《瓦爾登湖》。
林生瑜感覺到眼前一陣發暈，仿佛時間在頃刻間倒轉，倒回了那個秋天。
她曾坐在陳明祝家小閣樓的窗邊，就像這窗前的角落，只是那兒并沒有這麽好的透光，她也更喜歡那半明半暗的隐晦感，似乎能一并将自己隐匿起來。
她喜歡團在那張小懶人沙發上，抱着一本書看。只是那時候她看的是全法文的《瓦爾登湖》，看得很吃力，看了兩個月還是沒有看完，每次都熬不過五頁就開始打哈欠犯困。
有時候她實在困不住，将書往臉上一蓋，靠着懶人沙發和閣樓角落的牆壁就睡了。
陳明祝回來時不會叫醒她，只會将室內空調溫度再往上調一點，懶洋洋地往她旁邊的床上一躺，撐着臉看着她睡。
林生瑜困極了，偶爾腦袋往旁邊一磕就驚醒了，神情恍惚地睜開眼睛，總能看到陳明祝躺在昏黃的燈光裏滿眼是笑地盯着她看。
……
“林小姐，您還有什麽需要嗎？”管家的低聲詢問将她從回憶中驚醒。
林生瑜像大夢一場，惶惶然回過神，不知不覺眼前竟然已經濕潤了。
她聲音有些發啞，輕咳了一聲道，“我這邊沒有什麽事了，你去忙吧。”
“好，林小姐，床頭的內線電話3個1，您随時可以聯系我。”
管家走出了房間，禮貌地給她帶上了門。
林生瑜将包放在了床上，走到窗邊拿起了那本久久未曾讀完的書。
書是中文版的，幹幹淨淨，顯然還沒有被什麽人翻閱過。
屋內幹淨得能聞到丁點兒清馨的花香，很難說這不是有意為之。
林生瑜對香水過敏，也從來不用任何香氛和香薰。可和她截然不同，認識她之前，陳明祝偶爾會噴點男士香水，認識她之後，他的那些香水瓶瓶罐罐才落了塵。
有一回林生瑜實在好奇，聞了聞他的男香，此後一個下午噴嚏沒有停過。從那之後，他的房間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和人工調香相關的東西。
他的很多生活方式似乎都因她而改變，而握着那點自尊要堅持自我的林生瑜卻也在不知不覺中早已記下了那些屬于他的習慣。
他曾經喜歡的那一款香水，林生瑜只聞過幾次。她不知品牌，也不知調性，後來卻敏銳地從很多香水中選出了它。
她像斯德哥爾摩患者，一次次使用它，慢慢地，竟克服了香水過敏反應，這如影随形的味道伴随着她，像一種致幻劑，好像他還在她身邊，而她随時都還能往後一步拉住他的手。
分開的那些日子，他的習慣倔強地活在了她的身上，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督使她前進。林生瑜想過要忘了他，但從來沒有後悔過跟他認識。
——她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機場拾起了那張身份證，叫出了“陳明祝”。
《瓦爾登湖》這本書，最後還是成了她未完的遺憾。
林生瑜在懶人沙發上坐下，在柔軟的簇擁裏翻開了第一頁。
時隔多年，當年曾以為的深奧晦澀如今卻絲毫不陌生，就如故友相逢，那些曾以為沒有看懂的文字，在瞬間又成抽絲剝繭的缺口。
天色漸晚，日暮時分，林生瑜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心靈都被療愈了。
她放下書，站在窗邊拍了一張傍晚庭院的曉山風景發給了陳明祝。
他倒是回得很快，不到十秒，林生瑜看見他發了一個孤零零的“？”。
林生瑜屈膝靠坐在沙發上，仰着頭放松地回複他：[什麽意思，不會打中文嗎？]
陳明祝：[不該我問你嗎，什麽意思？]
[感謝陳老板慷慨，還記得給前女友留了一個VIP室~]
隔了很久，就在林生瑜以為他要裝瞎不回了的時候，陳明祝回複了：[測試系統，忘了改了，記得付錢]
死鴨子嘴硬。
林生瑜翻了一個偌大的白眼。
快到晚餐的時間點了，房間裏的內線電話響了。林生瑜過去接通電話，是之前的管家，輕言細語地問：“林小姐，您需要在房間內用晚餐嗎？”
林生瑜剛才吃火鍋的時間點，前不着午，後不着晚，這會兒說飽不太飽，說餓也不太餓，她道：“不用了，我吃過了。”
管家溫聲應下：“好的，如果您晚上需要用餐可以打我的電話，在客廳的櫃子裏也有零食。”
“好的，謝謝。”
挂了電話，林生瑜走到客廳，果然在邊櫃下看到了一個小冰箱和塞得滿滿的零食櫃。
小冰箱裏放着啤酒和酸奶。林生瑜拿了一瓶酸奶喝，剛入口，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人，猝然被嗆，一口酸奶險些噴了出來，她咳了好幾聲，等再看手機，來電鈴聲已經結束了。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回一個電話過去時，對方的消息又發過來了。
陳明祝：[？]
問號個屁！
林生瑜率性，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去。
視頻那頭露出陳明祝浸濕的領口和下颚，看得出他正在跑步機上運動，只有喘息聲。
“打我電話什麽事？”她喝着酸奶慢吞吞問。
陳明祝調低了跑速，慢下來邊走邊說：“玉溪的新店明天開業儀式。”
“嗯…嗯？”林生瑜一下瞪大了眼睛。
陳明祝睨了一眼，看見了她驚訝的表情，“嗯什麽？”
林生瑜：“你說話說半截是什麽意思？”
“營銷策劃案寫得怎麽樣？”
“我現在在外地，回去收個尾就發給你。”
陳明祝：“在玉溪？”
他那語氣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闡述。
林生瑜仰頭喝酸奶的動作一頓，“你怎麽知道的？”
“你自己發的朋友圈。”
哦，對，她和青木吃飯的時候發了一個火鍋的朋友圈，但是——她也沒有定位啊！
“對，我在玉溪，怎麽了？”
“明天開業，你有時間過來參觀也可以。”
林生瑜疑問，“有時間過來也可以的意思是邀請嗎？”
陳明祝拿起手機和毛巾，起身往外走去，用毛巾擦了擦臉，語氣淡淡道：“意思是告知一聲，來不來都可以。”
“哦，只是告知啊。我明天和人約了，有時間再看吧。”林生瑜将酸奶瓶子投進了垃圾桶裏。
好一會兒沒聽見陳明祝那邊的聲音，她拿起手機看，陳明祝那邊是一片黑，估計鏡頭被他蓋住了。
她頓了頓，問：“明天幾點開業？”
沒回應。
她正以為這人消失挂機了時，鏡頭亮了，陳明祝的聲音傳過來：“9點半。”
“嗯，去不去看我心情再說。”
說完，不給陳明祝再将她一軍的機會，林生瑜利落地挂了視頻。
電話一挂，她突然想起來還沒有問清楚這VIP房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難不成真是前女友的優待？
林生瑜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又走出房間，在過道欄杆旁站了一會兒。風吹得很舒服，她的手指敲打着欄杆，自在地哼了一會兒小曲。
随着夜的降臨，她側望着零星亮起的燈火，心情卻愈發明媚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