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脫了
第十四章 脫了
親子鑒定到離婚,前前後後用了大半年的時間,那一年,小沈岸的十歲生日是在母親嚎啕的哭罵聲度過的。
母親帶着小沈岸離開的那天,沈爸爸獨自一人在書房裏抽完了兩包煙,小沈岸第一次看見那麽憔悴的父親,胡子拉碴,眼底全是黑眼圈,像一夜蒼老了五歲。
小沈岸跑到父親身邊,哭着說:“爸爸,我不想走,我能不能不走?”
沈爸爸看了他一眼,啞着嗓子說:“孩子,我不是你爸爸啊。”
十年的養育之情,抵不過血緣二字,那是刻在骨子裏的家庭觀念,無解。
小沈岸從未怪過那日不挽留自己的父親,他甚至不怪當年水性楊花的母親。
十歲,這個年紀,早就什麽都懂了。
也該學會面對了。
母親帶着小沈岸找到了他的生父,并且和那個男人再婚了。
于是接下來的一年裏,小沈岸幾乎天天被家暴。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
說難熬……
真的很難熬。
十一歲,小學五年級,開學前一天,那個男人又一次把小沈岸打得遍體鱗傷,小沈岸第二日不願去學校報道,獨身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想着以後的事情。
忽然有人喊他的乳名,沈岸擡起頭,看見了父親。
父親穿着很舊但是幹淨的衣服,模樣比一年前精神了許多,他看着沈岸身上的傷,滿臉錯愕地走到他面前:“怎麽傷成這樣?和同學打架了嗎?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沈岸眼眶突然就紅了。
一年了,被打罵了這麽多次,哭的時候也只感覺過害怕和恐懼,卻從未有過委屈。
偏偏一句關心的話,頓時讓沈岸覺得委屈得不行。
小沈岸避開父親伸過來的手,扭頭跑了。
那日,他躲在無人角落,哭得聲嘶力竭。
不是沒想過求助,不是沒想過訴苦,可是訴苦了求助了又能怎麽樣呢?老師來了又走了,警察來了也走了,最後等待着自己的,依舊是巴掌。
可是後來爸爸來了。
而且……
沒走。
沈爸爸要求拿走沈岸的撫養權,但是他不是沈岸的親生父親,法律程序根本走不通,母親和那個男人用了半年的時間敲詐了沈爸爸近六萬塊錢,這才讓沈爸爸将沈岸領走。
所有人都在嘲笑沈爸爸,笑他妻子給他戴綠帽他還替別人養兒子。
只有沈爸爸開開心心地給沈岸買了一套新衣服和大蛋糕,牽着他的手帶他度過了十一歲生日。
不同于其他孩子,小沈岸早早地學會了用最卑微的姿勢去讨好對他有恩的人,他知道沈爸爸沒有義務撫養自己,怕沈爸爸會把自己重新還給生父,所以盡全力去當一個乖孩子,這種态度甚至引發了一些可以稱得上是病态的行為。
好在這絲卑微在沈爸爸一日又一日耐心的安撫中漸漸消失,父子倆一起度過了數年安穩的時光,沈岸不負衆望地考上了自己喜歡的戲劇學校,念了表演專業。
誰知天不遂人願,沈岸大二那年,沈爸爸突然病倒。
之後的六年,那些令人稱贊的耐心和孝順,是跨過傷痕疼痛見過人間極惡才學會的愛,無關血緣,名為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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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穆無涯真的再次出現在病房門口,和護士醫生再三确認自己可以離開後,沈岸這才跟着穆無涯走出醫院上了他的車。
晚上穆無涯沒有自己開車,是司機接送,沈岸和他并排坐在車後座,低着頭如坐針氈。
穆無涯很忙,一路上拿着文件戴着藍牙耳機不停地打電話,就連和沈岸一起吃飯的時候都在翻看合同。
沈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你的胃病好點了嗎?”
“嗯?”穆無涯擡起頭,然後笑道,“好一點了。”
沈岸點點頭,見穆無涯又一次拿起合同,輕聲道:“吃飯還是別看合同了,對胃不好……”
穆無涯頓了頓,挑着眉看向沈岸,眸光裏帶着明晃晃的笑意,沈岸有些慌,聲音更輕了:“我是不是管多了,我只是……”
話說一半,沈岸啞然。
穆無涯将合同放到一旁,笑着追問:“只是什麽?”
沈岸看着眼前的皮蛋瘦肉粥,輕聲說:“只是關心你,你別覺得我煩,對不起,是我多管閑事了。”
穆無涯開朗笑道:“哥,你管我的事不叫管閑事,叫管家事。”
喝粥的沈岸嗆了一口。
穆無涯說:“慢點吃,不急。”
嗆得滿臉通紅的沈岸慌慌張張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嘴,胡亂地點了點頭。
穆無涯笑嘻嘻地低頭吃晚餐,再沒看合同一眼。
一起吃完晚餐,穆無涯直接把沈岸帶了家,怕他擔心沈爸爸,安撫道:“叔叔那邊我叫王姨照顧着,你別擔心,你也該歇歇了。”
見沈岸點點頭,穆無涯帶沈岸去了客房。
客房雖然不大,但是被裝潢得很溫暖,穆無涯說了一聲衣櫃裏有幹淨的衣服便走出了房間。
沈岸覺得自己身上全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時看見穆無涯坐在床邊.
穆無涯也洗了澡,半濕的頭發撫在額上掩蓋了他成熟的氣質,全然是三年前年少的模樣,沈岸一時間看得有些恍惚。
見沈岸從熱氣騰騰的浴室走出,穆無涯笑了笑,說:“哥,把褲子脫了。”
作者有話說
12.7開始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