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迷失心智
自那日以後,我仿佛解脫了,許多曾經無法釋懷的事情,都已放下,那些令我痛苦的回憶和人,都在慢慢淡去。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便是順手清掃一下樓內,其餘的時間,會跑到觀星樓頂,那裏是四面環窗的閣樓,可以眺望整個皇宮甚至更遠一些的地方。我常常在那一呆就是半天,就那麽站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直到莫伽上來将快要凍僵的我帶下去。
我的記性似乎越來越不好,很多事情漸漸模糊,有一次,在閣樓上看到整個皇宮張燈結彩,遠處仿佛傳來韶樂之聲,此時莫伽站在我身邊,我問他宮內發生何事如此熱鬧,他淡淡說道:“今日是秦煜登基之日。”
我想了半天,覺得秦煜這個名字好生耳熟,卻記不起此人是誰,與我又有什麽關系。莫伽看我一眼,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我聽了便覺得沒必要再去想。
莫伽身上的傷慢慢好了,卻留下疤痕,不過他前胸後背早已布滿各種刀疤,添上幾道也看不出來。我負責為他換藥,每到此時,便會拿手輕輕觸摸那些密密麻麻的刀疤。有一次,終于忍不住問他,這傷是如何來的,為何整齊的好像人故意刻上一般。
他低了頭,只看到那長長的睫毛,看不清眼中的情緒,平平淡淡說道:“那是我師父刻的。我從小便被送到族中巫醫處,她将我養大,做了我的師父,因我雙生子的不祥身份,從小便被她看不順眼,稍有不慎就被打罵。”
“族中巫醫只有一位,必須是未婚女子,以處子之身終生獻于藥神,她遠離族人獨自生活十幾年,性情怪異,本來僅僅是打罵我還能忍受。誰知道,在我十四歲那年,她偶然見到了被當做大祭司繼任者培養的莫洛,竟然對小十歲的他動了心。而我生着與莫洛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每次她看到,便會想到莫洛,求而不得的痛苦讓她更加讨厭我。那時她已入了魔障,瘋瘋癫癫常自言自語,清醒時便在我身上劃出一道道洩恨,唯一不舍得傷我的臉。”
我伸出手,輕輕托起他的臉,那雙眼中沒有情緒,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心中有些悶悶的,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就這麽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一雙手按在我的手上,說道:“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那雙紫瞳看着我,裏面有一絲溫柔,他笑着說:“小七,你現在這樣多好,沒有痛苦,沒有煩惱,再沒有什麽能讓你哭了。”
說罷輕輕一拉将我扯入懷中,我聽着他胸前的心跳聲,覺得好像以前也曾這樣靠在一個人懷中,卻想不起那人是誰。他低下頭,在我額頭輕輕一吻,我擡起眼,看着頭頂那張好看的臉,腦中突然晃過一個身影,那張臉與莫伽的臉重合在一起,我卻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他。那是誰?腦中一陣鈍痛,莫伽仿佛對我說了什麽,我便睡了過去。
我常常站在閣樓,看着層層疊疊的宮殿,不知在想着什麽。知道自己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腦袋木木的,一想事情便會頭痛,所以我幹脆不去想。
一陣寒風吹來,我将手揣在一起,摸到腕上冰涼的镯子,擡起手腕,對着光看着上面的紋路。這只镯子一直套在我手上,我卻記不起是誰給我的,好像還是很重要的一個人。
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怎麽都想不起來,便有些生氣,不知是氣自己笨還是別的,摘下手中镯子賭氣一般狠狠向窗外丢去,那镯子在光下閃出一道銀光,不知落到何處。做完這件事我有些開心,心想終于不用再煩心,便蹦跳着下了樓。
到了三樓,我去那間放着衣物的屋子取了我倆換洗的衣服便回到大殿,從秘道下去,莫伽不讓我在樓內久呆,所以我除了每日去三層取衣物和他的藥,很少去別的地方。至于三層其他屋子,他告誡過我不準進去,還在上面上了鎖,因而我雖然好奇,卻從沒進去過。
回到地下,莫伽不知去了何處。我将他的長衫放到他那間卧房,拿了衣服走到池邊,想趁他不在洗個澡。他曾對我說不準我獨自洗澡,非要他在身邊才能下水,又說這池中有什麽蛇會傷到我。可是,我一女子每次都被男子守着洗澡,心中總是別扭,況且這麽多次都沒看到什麽蛇,便認定他是故意騙我,目的不過是想偷看我洗澡,只不過沒有被我逮到罷了。
脫了衣裙,僅着一件抹胸薄紗裙下了水。在閣樓吹了半天風,将我都凍透了,此時被溫泉水一泡,四肢百骸都舒展了,周身寒氣一掃而光。我将一頭長發解開,任其散在水中,拽着其中幾縷在水中蕩來蕩去,心想這水中若是有魚多好。正想着,有什麽東西從我腿邊劃過,那感覺滑膩膩的,速度極快。
我吓了一跳,蜷起雙腿,看着周圍水面,心中隐隐覺得有些害怕。想到莫伽提起的蛇,不敢在這水中繼續待着,劃着水向旁邊登上池子的臺階走去。眼看着馬上就要踩到臺階,突然什麽東西咬住了我,一陣劇痛,我尖叫一聲,一縮腿便沉入水中,嗆了幾口水。那東西咬住我不松口,腿上劇痛難忍,仿佛要被它咬掉一般。我掙紮的将頭伸出水面,大聲喊着救命,想起此時只有我一人,後悔不聽莫伽的話獨自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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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喊着,水不斷湧入口中,身上又被咬一口,這水中不知還有多少蛇向我游來。恐懼充斥全身,我在水中掙紮,揮舞着雙手,意識被不斷湧來的水淹沒,就當我絕望時,一只手猛地拽住我手臂,用力将我拉出水中。我被脫出水池,放到地上,不斷咳嗽着,吐出不少嗆進口鼻的水。
等回過神,轉身一看,身旁蹲着的正是莫伽。
只見他拔出靴中藏着的小刀,捏住我的腳腕,那小腿上被兩條尺餘長的小蛇咬着,即便出了水它們也未松口,只是不停地扭動身軀,鑽心的疼痛不斷傳來,腿上被咬之處血流不止,看起來十分恐怖。
莫伽手起刀落,從兩條蛇七寸處将其斬斷,說了聲:“有些疼,忍住。”便去捏其中一條殘留的蛇頭,我只覺得仿佛有鐵鈎将我的肉從腿上鈎出,疼的慘叫不止,眼淚停不住的流下。疼痛剛一緩,接着又是一陣鑽心劇痛,待這波疼痛慢慢減弱,我已疼到虛脫,出了一身汗,躺在地上連動的力氣都沒有。
他一臉鐵青的将手中蛇頭放在我面前,冷冷說道:“跟你說過不要獨自下水,這水中蛇咬住便不放口,你的血會招來更多的蛇,要不是我及時趕來,怕你早已被咬的千瘡百孔。”
我看着他手中那蛇牙上帶着倒刺,聽到他說的那樣恐怖,知道差點害死自己,心中又有些委屈,蜷成一團,眼淚不斷地淌下來。他看着我,終是嘆了口氣,伸手将我扶起。我方才疼的在地上滾了幾滾,此時身上又沾了些污垢。他抱起我輕輕放在池邊,要給我清洗。我對那池子懼意未消,抓着他死活不願靠近。
他無奈只好拿巾子沾了水,将我後背擦拭幹淨,又将我一頭長發在水中漂了幾下。我這才看到自己身上這件薄紗抹胸被水濕透變得半透明,隐隐約約看出身體曲線。便蜷起腿坐着遮擋,趁他回房取藥的功夫,手忙腳亂的脫下濕衣扔到一邊,拽起一旁備好的幹巾裹住自己。
他返回來,先撒上藥粉為我止血,然後細細擦去腿上血跡,用紗布仔細纏好。我掙紮着要站起來,卻被他攔腰抱起,一路抱回床上。我忙扯過旁邊被子遮住身體,他卻仿佛沒看到一般,取出另一塊巾子擦着我還滴水的長發。
折騰這一番,又受到驚吓,我此刻才放松下來,頭便有些沉,任他輕揉着我的頭,倒在枕上便睡得人事不省。将睡未睡之時,感到身上包裹的長巾被解開,頓時一涼,便咕哝了聲冷,接着一個溫暖的身體靠了過來,将我摟入懷中。我被束縛的并不舒服,迷糊中稍稍掙紮下,那身體卻将我摟的更緊,我便不再反抗,任由擺布,不多久便完全陷入沉睡。
待醒來時,身上已換了新的寝衣,腿上的傷還有些痛,我想起水中被襲的情景便頭皮發木,覺得這屋子跟池子裏的不遠,會不會那蛇爬出來藏在哪裏,立時覺得被褥床底都陰森森的,将被子翻了個遍,又在屋內轉了一圈,才稍稍安心,卻仍覺得不想呆在這裏。便惦着傷腿出了門。
費盡力氣終于爬完臺階,驚訝的發現地道的暗門居然敞開着,似乎還有打鬥聲傳進來。我從地道稍稍探出頭,看向大殿,此時兩個人正在大殿中打成一團,其中那個穿黑衣的是莫伽,還有個着灰衣的年輕男子,那張臉也生的十分好看,與莫伽的陰柔眉眼不同,那人劍眉星目,英氣逼人,此刻他眼神冷冷的帶着殺氣,我卻覺得那人應是十分溫暖的,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莫伽與此人武功不相上下,但他似乎體力有些不支,漸漸地落了下風,一不留神便被灰衣人一劍劃中,手臂中了一劍。兩人對峙着,只聽莫伽冷笑一聲:“沒想到,居然被你找到這裏。”那灰衣人冷冷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有膽子回到觀星樓,小七她在哪裏?”
“呵,沒想到你居然還惦記着她,怎麽,殺母之仇不想報了?”莫伽一臉譏笑,只見那灰衣人眼神一黯,似是不想接這個話頭,拿劍一指莫伽,說道:“廢話少說,将她交出來,說不定還能饒你不死。”
莫伽哈哈大笑,說道:“秦煜不殺我,是因為他還想從我得到想知道的,你以為我落在他手裏,會比死更好嗎?”說着,他舉起手中彎刀,說道:“你此次孤身前來,本就失策,到了這裏,便不要想活着出去。”
我隐約聽他們的話中似乎提到我,卻一點也聽不懂,便想走進聽清楚些,誰知剛要爬出秘道,冷不防手碰到地上一片碎瓷,發出一聲脆響。那兩人聞聲齊齊向我看來,我就這麽趴着被逮了個正着,尴尬的不知是該爬起來還是退回秘道。
只聽那灰衣人大喊一聲:“小七。”他看到我眼中似乎一亮,向我沖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下一章,好害怕會鎖,如果你們看不到,其實直接跳到下一章也不會影響情節,等我慢慢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