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回魔窟
沒想到莫伽居然有膽子回到觀星樓,如果說躲到冷宮是他料定那裏疏于守衛,但觀星樓乃是皇宮禁地,裏面不僅有前朝的遺物,據說還有密道機關,莫伽住在此地時雖撤了衛兵,尚且有傀儡防守,秦煜必定會派人嚴守這裏,就算不是為了防莫伽,也要防止其他宮人進入。
果然,遠遠便看到幾名衛兵站在樓前,分別守住幾個角,将觀星樓四周看得死死的。我放慢腳步,等着看莫伽如何突破這裏衛兵防守。
卻見他并未靠近觀星樓,而是沿着小路繞到樓後一處假山,這裏人跡罕至,衛兵也集中在觀星樓周圍,他左右觀察一番,伸出手推動山體一塊突出的岩石,只聽石塊磨動之聲,假山上一塊巨石向一旁移動,居然出現一條秘道!
他轉頭對我說一句跟上,便走入秘道之中,我猜測這秘道便是通往樓內,莫伽當初住在這樓中,多半也是為了這秘道,以防萬一,可見此人生性狡詐,連秦煜的心機也遜色于他。我随他走入秘道,他在石壁輕輕一拍,身後石門應聲恢複原樣。
密道內此時漆黑一片,我雖不會武功,不能夜視,因在九幽谷時常常走暗道,所以也沒害怕,只是不知往何處走。莫伽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我被牽着往前走。
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然後便是一層層的階梯往上爬,我腿還在痛,卻被他硬拽着一層層爬着,快要疼得受不住時他突然停住,我黑暗中看不到沒有收住腳,生生撞到他背上,似乎撞到傷處,只聽他悶哼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麽。
我揉着撞酸的鼻子,正在心裏埋怨他停下也不提醒一聲,突然眼前一亮,一道強光随着門的打開刺入眼中。我被晃到了眼,拿手一擋,還沒等适應,便被莫伽一把拉出秘道。
待适應了光線,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上次來到的大殿中。只不過,此時大殿內被翻得亂七八糟,似乎秦煜他們仔細的搜查過。回頭看來時的路,秘道暗門的位置竟與當初莫笙他們逃走的秘道位置一模一樣。可見這兩座大殿真如莫伽所言,皆是仿照無妄國大祭司殿堂所造,只不過,莫伽僅僅重建了大殿,秘道門內則是利用了觀星樓內本就存在的暗道。
我仔細一想,便明白當日莫伽是如何逃脫。他必是發現觀星樓被圍後,放出傀儡吸引秦煜的注意力,趁着大部分兵力被引至樓前時,通過秘道從假山後逃出。待秦煜處理掉傀儡攻進樓時,他已經跑遠。至于他如何逃出宮,又将我帶進宮內卻沒有驚動皇宮守軍,我暗暗猜測,定有一條秘道通向宮外某處,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去自如。
莫伽走到那臺階上的軟榻,也不顧上面散落了雜物,坐下來冷冷的看着殿中,不知在想着什麽。我不知他回到這裏的用意,就算進入觀星樓沒有被發現,難說中間會不會有人上來巡視,這裏始終不是久留之地。
突然他開口說道:“你,去旁邊屋找些傷藥紗布來。”說罷一指殿外,我知他是要處理傷口,心想此事乖乖聽話,等他放松警惕才好找機會脫身,便一瘸一拐的走出殿,推開旁邊一扇屋門。
因觀星樓內房間大多無窗,房間內較為陰暗,只有壁上點着幾盞長明燈。我看清屋內擺設,大約是一間藥房,立了幾排木架,卻又與九幽谷慕容那間藥房不同,每個架子上并非藥櫃,而是放着一個個木匣。還有一個架子上擺着透明琉璃瓶,瓶中泡着蛇、蜈蚣等劇毒之物。
打開其中幾個木匣,發現裏面也都是些少見的劇□□材,想起莫洛提到,莫伽從小在族中巫醫身邊長大,應該學了不少巫毒之術,只是有一點想不明白,他說自己從小便中了血毒,從他活到現在來看,這毒除了定期吸血對身體并沒有任何損害,為何莫洛症狀比他嚴重得多?難道這血毒症狀還會因人而異?
我正琢磨着,冷不丁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聲音:“這屋中的毒對我都沒有作用,你若是想下藥毒死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吓得我一個哆嗦,回頭一看莫伽冷着臉站在一步開外,他半邊臉擋在陰影中,陰測測的眼神仿佛毒蛇一般盯着我,即便與他相處這麽久,我仍被驚得汗毛豎起,結結巴巴說道:“我......我只是......沒找到藥在哪裏......”
他冷哼一聲,伸手一指我旁邊架子,我順着看去,一個白瓷瓶正在我臉側,拿來一聞果然是傷藥,再看他已經出了屋門,不敢再耽擱,找了紗布便趕緊回到大殿。他仍坐在那張軟榻上,見我來了,卻仍一動不動。我尋榻上一處幹淨地方将藥與紗布放了,看他坐着不動,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提醒他道:“你......先将衣服解開......”他斜我一眼,問道:“難道你不會解?”
“男女授受不親!”我沒好氣的說,若不是被他抓了,我連藥都不會給他上。
Advertisement
他突然嘴角上揚,一臉邪笑:“那你在冷宮時為何與我同榻而眠?”
“我......”我才明白這死變态絕對是故意的,不就是搶了他被子嘛,這麽記仇?心一橫,便坐到他旁邊,伸手去解他胸前的盤扣。
我從來到這個世界便頂不喜歡穿脫衣服,每次解這盤扣都費好多時間,莫伽還穿着冷宮的內侍宮服,雖比不上貴人們的宮裝紛繁複雜,但也要比普通人家的服飾正式些,不僅有明扣,裏層還有幾顆暗扣,大大小小十幾個扣子解完,手都酸了。我揉着手指關節,暗想難怪有錢人家都要配個貼身丫鬟,否則誰願意費這個勁天天解扣子?
想到自己幹了丫鬟的活兒,心裏氣不順,故意使了力将那外衫扯開,只聽莫伽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氣,心裏便有些報複成功的得意,可當看到他胸前,那股得意便蕩然無存。跟後背一樣,他前胸也是密密麻麻的傷疤,這次離得近,仔細一看,那些并非兵刃所傷,分明是一刀刀劃出的傷口,且深淺一致,絕不會是自殘所致。
我看向莫伽,那張臉沒有絲毫表情,平靜的仿佛一尊雕像一般,片刻,才淡淡說道:“還不快上藥?”
回過神來,将傷藥仔細灑在還未愈合的傷口上,這藥性有些烈,餘光看到他放在榻上的手緊緊握起,關節因用力已經泛白,可卻沒聽到一聲□□。将紗布裹好,又将外衫披在輕輕披在他身上。
許久他都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樓下有個房間內放着我的衣服,你去取一件給我換上。”那聲音裏帶着一絲虛弱,我心一軟便沒有說什麽,順從的收了藥,将他身旁榻上的雜物簡單收拾了,才出殿下了樓。
上次來這觀星樓時,因一至三層皆有鐵欄遮擋,所以直接便到了四層,這次到了三層,鐵欄已被砸壞,想必秦煜的人已經仔細搜過了。走進這層,發現觀星樓裏雖然從外面看每層皆是一樣,內部格局大不相同。三層正中間是圓形的石鋪地面,周圍呈環狀設了十幾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屋子。
唯一不同的,是每個屋門上寫着不同的字,距離我最近一間,上面寫着“藥”,我好奇為何這裏又有一間藥房,見門鎖已被破壞,門半掩着,便推門走進去。
與樓上那間藥房不同,這裏倒真的如藥鋪一般布置,放的也不是毒物,而是常見的藥材。我找了幾味補氣血的藥,想了想,又拿了一支十年山參,拿藥紙包了塞到懷中。
走出屋子,接着往下一個屋門看去,上面寫着“衣”。料定這應是莫伽所說的那件,打開門走進去,幾件衣服被扔在地上踏過,其餘雖然被翻的亂七八糟,卻還算幹淨。
這裏應該是莫伽的專屬衣閣,放的都是男裝,看料子應是上等,顏色卻以黑色居多。我随便挑了件黑衣搭在手上,正要出門,突然發現角落裏有幾件衣裙顏色似是女子衣物。走過去仔細一看,果然是四五件宮裝女裙,顏色倒還素雅,料子卻不比那些男裝差,尺寸與我身量似乎差不多。
拿出一件艾綠窄袖交領短襖,配了條牙白長裙,想着天冷又添了件長袖對襟褙子,本想在此直接換上,可自從被莫伽擄走已經三日未洗澡,想着這套衣裙料子金貴不能糟蹋,還是等找機會洗個澡再換上。
出了衣閣,見隔壁屋門上寫着“禽”。心想難道莫伽還養了鳥不成,将手中藥和衣物在門邊一放,沒多想便推開門,一股藥味撲鼻而來,正是莫伽身上那種奇怪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夾在其中,屋內因有一扇小窗采光,所以并不需點燈,光線昏暗,我隐約看到地上堆着些什麽,卻看不清,于是往裏走了兩步,蹲下身仔細看去,赫然發現那是一堆砍掉的手腳,尖叫一聲坐到地上,連跪帶爬的逃出屋。
我驚魂未定的腳一軟便坐到地上,盯着那間屋子,渾身不停地顫抖。突然,一雙腳出現在身邊,我擡頭望去,莫伽站在我身邊,冷冰冰低頭看了我一眼,說道:“讓你取衣,亂跑什麽?”說罷,走到屋內,看了一眼便關上門。
我坐在地上仍在發抖,低頭自己的手,剛剛摔倒時碰到地面,上面沾染了血跡,那血并非鮮紅,幾乎變成黑色,還有種難聞的味道,我發瘋一般的将手在宮服上使勁擦着,卻發現衣服上也染上了污血,一股惡心自胃中湧上,趴到地上大吐起來。
直到吐到再無可吐之物,才勉強坐起來,将一身污漬的宮裝脫掉,拿內層擦着手,可任我怎麽擦都有股惡心的味道揮之不去,這時旁邊傳來一聲:“伸出手來”,吐的淚眼迷糊的我擡頭望去,莫伽站在我旁邊,手中拎着仿佛一壇酒。我伸出手,帶着一股酒香的液體滴落我手上,沖去滿手污血,連那種惡心的味道也被沖散了。
我慢慢回了神,仔細的就着酒将手搓幹淨,直到一壇酒倒完,才就着身上的內衫擦了擦。我看着地上自己吐的污物,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用那件髒了的宮服沾着地上的酒擦了,将沾污的那面裹了堆在一邊。一番折騰結束,這才感覺出冷來,看着自己只着內衫,那薄薄的料子根本抵不住樓內的陰氣,控制不住的開始打哆嗦。
莫伽一直冷眼旁觀,我哆嗦着對他說:“有沒有洗澡的地方?”他一挑眉,我知那意思是嫌我麻 煩,也明白此時自己沒有資格提要求,硬着頭皮說道:“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
他倒也沒說什麽,說了句跟我來,便沿着臺階往樓上走。我撿起放在一邊的那堆衣服和藥,暗暗慶幸剛才沒抱着衣服進去,否則沾了血污,這上好的料子便廢了。
跟着他回到大殿,正奇怪這裏為何有沐浴之地,只見他在中間蹲下,手按在一塊石磚上,微微用力,那塊磚便陷了進去,地面顯出一條地道。因為見識過九幽谷大殿的重重機關,所以看到這條地道我也沒有特別吃驚,跟着莫伽走了進去,還未走遠,那入口又自動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