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藥
第二天，便有宮中禮官來接使團進宮。我本來作為一名替補大夫，是沒資格進宮的，考慮到三殿下的身體，他們讓我一起入宮，以防不測，這樣一來，倒省了混進宮的計劃。
一隊人進入宮門，雖前世去過許多國家，見過各種古跡，一旦親臨現場，仍覺得十分震撼。玉竺國建築類似于古波斯風格，大量使用圓頂和拱形，白色宮殿內寬闊高大，多用金線勾勒裝飾，這裏的人服飾也是巾帽白袍，與波斯人類似。我在隊伍中好奇的東看西看，對照昨天葉天給我看的地圖，暗暗記下路線。
到了殿外，除三皇子和兩位重要大臣，其餘幾人都被安排到偏殿等候。我坐在地毯上，面前長桌擺着各色水果和點心。我抱着一盤水果，邊啃邊豎起耳朵聽旁邊幾人閑聊。這幾人應是宮中內侍，這會主子不在，沒人管束，七嘴八舌的說着各路八卦，讓我偷聽了不少內部消息。
原來秦煜是不受寵的妃子所生，因而從小便不受國君待見，加之他身體不好，十四歲前一直呆在宮外一處別院。後來，為了制衡皇後外戚，國君提拔了秦煜外祖一派，才将他接回宮來。此時他母妃早已去世，便在宮中失了蔭蔽，經常被其他皇子欺負，因而呆在所住宮苑很少出來。
直到五年前太子意外墜馬而亡，其餘幾位皇子蠢蠢欲動打的不可開交，一個個互相揭短，混亂不堪，低調的秦煜反而引起國君的注意。慢慢的讓他參與一些政事，還将右相的千金給他做了正夫人。這次出使，一旦圓滿完成，回去又是一件功績。那幾人說着說着，便拐到宮內各種秘辛奇事、妃子之間争風吃醋等等，我聽得無聊，便埋頭在瓜果堆中打發時間。
玉竺國的作息與中原甚是不同，每日只有兩餐，一餐晌午，一餐傍晚，我吃了許多瓜果點心，倒也不餓，只是無聊的很。玉竺國君十分重視秦國使團，不久便有人帶我們在宮內參觀，到了花園，我暗暗觀察，卻未發現有守衛，也沒看到哪座假山看起來不尋常，轉到下午那人帶着我們一行人直接去大殿。
本想着我們這些随從是入不得席，玉竺國君大概好客的很，将我們也加入宴席中。一入正殿，才發現這殿內簡直大得離譜，十幾根圓柱撐着五六米高的圓頂，殿內擺了兩列長桌，從殿門口到主席居然擺了幾十桌。旁邊幾人皆目瞪口呆，就連我也暗暗稱奇。雖能入席，我們坐的位置自然很偏，離秦煜所坐主位隔了十幾張長桌，我對這個不顯眼的位置倒是十分滿意。
等落了座，宴席正式開始。主賓互相客套幾句，便開始輪番敬酒，我們這些人也被對面玉竺人頻頻端起酒杯示意。我自然是不敢飲酒，拿水應付了幾杯，便借着出恭的機會跑了出來。
玉竺建築風格沒有中原那些亭臺樓榭的造型那麽複雜，直來直去的路徑倒是讓我沒有迷路。按照與葉天的約定，來到花園，此地空無一人，卻仍能聽到大殿喧嘩之聲，我不知哪裏去找葉天，只能在路中間幹等，就在這時，遠處有燈光晃動，忙閃身躲在旁邊樹後，等燈光靠近才發現，是兩個持刀護衛。心中奇怪，白天并沒看到守衛，這兩人是做什麽的？
心中好奇，便偷偷跟在他倆身後，只見他倆說着我聽不懂的語言，走到花園中噴泉池邊，不知觸到什麽地方，泉水戛然而止，池中出現一條由幾塊石板連成的小路。這兩人踏着石板，走到噴泉旁，輕拍石體，只見中間噴泉底座升起，竟然出現一道階梯！我恍然大悟，原來密室居然藏在噴泉中！
只見他們沿臺階而下，我正要跑上前看個究竟，一只手自身後伸出，捂住我的嘴，我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摸懷中迷藥，卻聽葉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怕，是我。”
我繃緊的神經頓時松懈下來，示意他松手。轉過身，葉天一身黑衣，蒙了臉站在面前。“你是怎麽進來的？”我好奇道。
“這裏的守衛水平比秦國差遠了，”他輕松的說，看來是翻牆越壁而來。
“我昨日觀察一晚，這密室每一個時辰換一班崗，這兩人進去，很快便會有兩人出來。現在守衛大都在前殿，等那兩人走後，我們再進，一個時辰內定要出來，否則便有麻煩了。”
我點點頭，跟他一起在樹後等待，果不其然，片刻後，有兩人自臺階走出，将洞口關閉。到了池邊，又将噴泉恢複，這才離開了。
葉天看了看四周，确定他們已走遠，便拉着我走到噴泉邊，我看他在水中摸索片刻，用力一按，水中石板破水而出，我倆快步踏着石板走到中央，他用力一拍，等洞口出現，拉着我快步走入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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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內是一條石道，有燭火照明，所以并不黑暗。葉天擋在我身前，并沒邁步，而是從袖中取出兩粒石子，一粒擲在地上，只見石子彈了幾彈，跳到石道盡頭。我正想問他做什麽，只聽嗖嗖幾聲，石壁中穿出幾支利箭，射在對面石壁上，叮當作響，激起幾點火花，彈到地面。我吓得差點驚叫出來，幸好葉天即使捂住我的嘴才沒有驚動守衛。
沒想到這裏居然有機關，想到差點這箭便射在我身上，臉色立時有些發白。葉天又向左側石壁擲出石子，石子彈在左右兩壁，這次觸發的是發絲般粗細的鋼絲，若觸到人，便被切成幾塊，身首異處，我吓得躲在葉天身後。他回頭看我一眼，說：“好了，安全了。”便帶我踏入石道。
我緊緊貼着他後背，生怕在觸動什麽機關，命喪在此。直到過了石道，才松一口氣。盡頭是一扇厚厚石門，想必那兩名守衛便是在這石門內，所幸這門隔音極好，他們沒聽到外面的動靜，葉天如此熟悉內部構造，想必昨晚仔細探查過。
只見他從腰間取出匕首，對我說一句小心，上前在石門一側用力一按，石門應聲而開，瞬間，裏面發出的光晃到了我的眼睛。就在我閉眼剎那，葉天已不在我身旁，只聽刀刃相接，叮當作響，待我适應光線睜開眼時，地上已倒了兩人，而葉天站在他倆前方，一把匕首上滴着鮮血。
這時，我才看清密室裏放着各種珍寶，被燭光照耀，反射着奇異光芒，閃的睜不開眼。我一樣樣細細看去，終于在密室盡頭巴掌大的一個錦盒中，發現了裝着藥丸的玉瓶。我倒出一粒放在鼻尖，仔細聞了聞，依稀聞到冰泉雪蓮、龍骨等幾味罕見藥材的味道，用指尖撚開，又辨別出蠍毒和東珠等解毒的幾味藥，想來應該是解藥無誤。我沖葉天點一點頭，他牽起我的手便往外走。
等走出石道，登上臺階，葉天把噴泉恢複原狀。我倆正要離開，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我一驚，還未反應便被葉天擋在身前。從他背後露出半個臉，向前看去。只見一人身着淡黃長袍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手拿折扇，正是秦煜！
他搖了搖手中扇子，笑道：“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熟人。”那口氣，倒真像是朋友邂逅的寒暄，而我心中卻是一緊，秦煜此人，越是笑便有越多的花招，他是何時發現我們的？
葉天此時一身戒備，問道：“你想怎麽樣？”
秦煜搖了搖頭，那神情甚是無辜：“你們有差事，我也有我的事情做，況且，小七應該知道，我現在不适合動武。”說完他看向我。
我吓得縮了縮腦袋，完了完了被發現了。轉而一想，反正我們已經拿到解藥，大不了沖出宮去，有什麽好怕的，而且他現在的确是沒有體力與葉天對打。
“我只要你手中藥瓶的一粒藥丸即可，至于你們要做什麽，與我無關。”
我又是一驚，他怎麽會知道我們取藥之事？是谷中奸細，還是在打探消息時走漏了風聲？葉天轉過頭，看向我，似是問我的意見。我想了想，不管秦煜有什麽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這些藥解莫洛的毒只多不少，一粒藥丸能少個是非，也不算虧。
我沖他點點頭，取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丢給秦煜。他伸手接住，又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笑道：“既然事已辦完，那便告辭了。”說罷真的就轉身離開。我不知他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心裏總有種不安，這人心機太深，絕不是拿藥那麽簡單。葉天對我說句：“先離開這再說。”我來不及細想，跟着他離開花園。
為避免引起懷疑，我仍回大殿宴席，而葉天跳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中。回到大殿時，宴席氣氛正酣，婀娜的舞女，觥籌交錯的衆人，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剛才經歷的是一場夢。當我悄悄回到座位，一道視線傳來，擡眼望去，秦煜隔着幾桌笑着看我，向我舉了舉手中酒杯，我極讨厭他的笑，明明心中恨我要死，卻還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實在虛僞至極。我低下頭，裝作沒看到，心裏砰砰直跳，安慰着自己馬上就結束了。
好容易挨到宴席結束，一隊人被禮官護送回驿館。秦煜似是喝了不少酒，一路蹒跚着腳步，被幾名随從護送着回了院。我故意落後一段距離，直到他們都回房間才小心跑上樓。剛關上房門，便被拉入一個懷抱，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喚了聲：“葉天？”立馬覺得不對，這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麝香并不是葉天的味道。只聽耳邊響起讓我毛骨悚然的聲音：“難道能抱你的只有葉天嗎？”竟然是秦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