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漂泊
漂泊
“诶，對對。就是這樣。”
婁均一點點指揮着林筱揮着樹皮鞭。一開始他打算先教林筱“發球”，但是她怎麽也學不會。
不是陀螺沒纏好，就是時機和力度把控不住。婁均為了不耽誤時間，只能先自己發好球，然後把樹皮鞭給她，先玩着再說。
林筱按照婁均的吩咐，從陀螺偏下的位置抽動它。之前好幾次，她都抽歪了，然後本來轉得好好的陀螺就突然飛了出去。
現在她終于掌握了一點訣竅，能一點點地讓陀螺保持平穩運轉了。
“均均，快帶着你朋友來吃飯了。”王秀春端出最後一道菜，擺在桌子上，朝外喊着。
林筱這時候也抽歪了，陀螺又飛了出去。婁均見狀安慰道：“沒事，你這是第一次玩，等下次就熟悉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林筱點點頭，跟着婁均一起進了屋。
王秀春把碗筷都在位置上擺好，“你們趕快去洗手，這小龍蝦要趁熱吃才好吃。”
“嗯！好香！”婁均湊到桌子上聞了一下，趕緊拉着林筱到後面水龍頭下去洗手。
“你吃這個，這個也好吃。”婁均難得坐在飯桌上吃飯，剛坐下就開始給林筱夾菜。
林筱有些不好意思地端着碗接過，“謝謝。”
“你讓人家自己夾不行嗎？你這筷子放嘴裏了，還往人家碗裏伸？”王秀春一巴掌拍在婁均手背上。
婁均據理力争，“我沒有！這筷子我剛從桌上拿起來的！”
王秀春懶得理他，把幾道拿手菜挪到林筱面前，“均均的朋友？诶，你叫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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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筱，她說她叫林筱，是竹字頭的‘xiao’。”婁均不等林筱自己回答，就迅速搶答道。
王秀春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問你了嗎？還竹字頭的‘xiao’顯得你多有文化似的。”
“是她跟我說的。”婁均委屈地小聲辯解。
王秀春看向林筱，“筱筱對吧？來，嘗嘗阿姨的手藝，這些可都是阿姨的拿手菜。”
“謝謝阿姨。”林筱禮貌地每道菜都夾了一點，然後放入口中。
相比她之前在姑媽家吃的，王秀春做出的菜油水要更足一些，而且她感覺很香。每道菜都有它獨特的味道。
“怎麽樣？我媽的手藝是不是很棒？我覺得比外面的餐館都做的好吃！”婁均洋洋自得地誇獎道，好似在誇獎他自己似的。
林筱也點頭附和道：“嗯！好吃。”
王秀春顯然很開心，“你小子好好吃，別淨說這些有的沒的。”
然後也給林筱夾了點菜，“喜歡吃就多吃一點。”
過了片刻，王秀春起身去廚房把悶好的小龍蝦端出來，“你們也別吃菜了，快來吃小龍蝦。”
婁均見狀趕緊放下筷子，一搓手，“哇，都要等不及了。快來，都放在我面前。”
“都放你面前，筱筱吃什麽？”王秀春把兩盆小龍蝦放在了兩人中間。
婁均站起身，把小龍蝦都拉到自己面前，“我給筱筱剝，免得她弄髒了手。”說完就坐下，開始專心給小龍蝦剝起殼。
“喲，你小子還知道幫女孩子剝殼了？我怎麽從來沒見你給我剝過殼？”王秀春在一旁有些吃味，這孩子還沒養大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婁均難得發揮了一次孝心，“那我這次就給你剝。”
他把剝的龍蝦肉一人分了一半，然後囑咐林筱道：“你夾着這個肉沾着湯汁吃，超級好吃！”
林筱點點頭。她看着碗中白嫩還帶着一點紅的龍蝦肉，按照婁均的說法，用筷子夾起來，然後沾了點湯汁放進嘴裏。
“怎麽樣？”婁均期待地看着林筱的表情。
林筱細細的咀嚼了一下，細膩的龍蝦肉被處理得很好，嫩而不柴，也不散。她先沾的是蒜蓉口味的。濃郁的蒜香，在舌尖上迸發，微鹹中帶着點鮮，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非常好吃。
林筱沒想到長得如此怪異的蟲子，居然做出來之後會這麽好吃。忍不住又多吃了幾口。
婁均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喜歡吃了。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我說吧，小龍蝦很好吃的。你多吃點！”
說着，他又開始認真地剝起殼來。
酒足飯飽之後。林筱幫忙着收拾了碗筷，還想繼續幫忙洗碗的時候，就被趕了出來。
王秀春看着她如此勤奮而又娴熟的模樣，有些心疼，“你平時在家是不是經常幫忙做家務？”
林筱點點頭，還想繼續幫忙，王秀春趕緊把人往外推，“你別幫忙了，去休息會吧，你看我家均均就從來不知道來幫我。就一頓飯而已，你不用這麽客氣的。”
“媽！你是不是又說我壞話呢！”婁均耳朵尖，依稀聽到了王秀春女士又提到了他的名。
王秀春女士趕緊否認道：“沒有沒有，你聽錯了。現在天也不早了，你趕緊先把筱筱送回去。”
“好。”婁均很快就應下了。
但是應下之後，婁均就想起來一些事。林筱是離家出走的，她沒有家可回！
他開始考慮偷偷讓林筱留在自己家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王秀春女士的第六感十分靈敏。婁均有什麽事，根本瞞不過她。
婁均又開始想着其他可行之法。
林筱這時也意識到自己該離開了，這裏本就是不屬于她的。
“我先走了。”林筱低下頭，她很感謝這個僅認識不到一天的新朋友。
原本她應該一個人四處漂泊，有很大的可能到現在仍舊餓着肚子。也有可能被人發現她是偷偷跑出來的，然後想要把她扭送回去。
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她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也過得很開心，是她這七年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天。
婁均不知道她準備去哪，有些擔心，“你要不要先在我家住一晚？”
雖然可能會被王秀春女士瘋狂逼問，但是他也不希望林筱在外面居無定所。
“或者，你要不回去算了？”這也算是婁均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呆在哪都不如呆在自己家裏。就算家裏人再不喜歡，哪也比外面強。
他沒有體會過林筱這七年以來的生活，自然也不知道，她所說的：他們知道她走了，恐怕會很開心。是什麽樣的情形。
林筱強撐着朝婁均笑了一下，“沒事，我有地方可去的你不用擔心。”
“你準備去哪？”婁均不覺得她像是有地方可去的樣子。
“我......我準備去我姑媽家，她就住在這附近。”林筱編造了一個謊言。
婁均似乎信了，“那好吧，你路上小心。”很快他似乎覺得讓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太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不遠的。”林筱說完，就趕緊走了。她怕她再呆下去，就不想離開了。
婁均望着林筱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
他本就想不到，林筱是從她姑媽家裏出來的，怎麽又會回去呢？而且，她也是走了許久，才來到這裏，遇見他。
林筱再次獨自走在不知明的路上，她看着周圍燈火通明的房屋，沒有一間是屬于她的。
她開始感覺到孤獨，也開始考慮婁均的建議：要不要回去算了，雖然他們一直都很嫌棄自己，呆好歹能有個住的地方不是？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就算她現在回去了，姑媽還能繼續收留她嗎？
她覺得大抵是不會了，還會覺得她是個麻煩精，淨會給她沒事找事......
呼，林筱輕輕吐了口氣，不管怎麽樣，先找個地方躺躺吧，把今天先熬過去再說。
平水鎮的晚上是極其安靜的，雖然四周點着燈，但是他們的喜樂卻似乎并不會透過門窗傳出來。
目光劃過一間又一間的房屋，林筱突然停住了。
有一間屋子似乎并沒有人住，裏面沒有點燈。林筱又走近了點，靠在窗外的牆邊聽了一下，安靜的屋子聽不見任何聲響。
應該......是沒有人的吧？
林筱并不是想趁着裏面沒人就偷偷溜進去。她只是看到這家屋前堆着好幾捆幹稻草，想着等會就靠在這上面睡一晚算了。
她在這家屋前又蹲了一會，确實沒有動靜之後。站起身，往那幾捆幹稻草走去。
這些稻草應該都是去年放的，表面的一層已經變成了暗淡的灰色。用手一碰，還簌簌地往下掉着一層薄灰。
林筱把表面的幾捆挪開，露出裏面還比較新的一層。然後把挪開的幾捆堆放在旁邊，簡單搭了一個小窩。
林筱躺了上去。
厚厚的一層稻草很柔軟，比公園內冰冷的長凳舒服很多。林筱躺在稻草堆上，望着頭頂漆黑的夜空，無數的繁星在夜空中閃耀着。
她閉上了眼，今晚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夜晚。
身後的屋子傳來輕微的響動聲，林筱已經徹底進入了夢鄉。
她沒有看到那原本漆黑的屋子突然亮起了一盞暗淡的燈，一個佝偻的身影倒映在窗紙上。
也沒有看到，那人推開了門，手中提着一盞柴油燈，緩緩地向她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