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要見你!
第8章 我要見你!
我淡然淺笑,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但有一點,你要現在不殺我以後就不要再威脅我,我不想整天惶恐不安地活着。對了,我只對你輕浮哦,誰讓你秀色可餐呢?”
別看我裝的挺輕松,鬼知道我有多緊張,我是濕黏的掌心便是最好的證明。但是我不想被人拿捏,也不想過提心吊膽的生活。
我說完這話,明顯地察覺到他的眼神變了,漆黑深邃的眸子中竟生出了一絲晦暗不明的異樣情緒。
随後,他猛的把我擁進他的懷裏,淡淡的香味萦繞在我的鼻尖,我一時無措,雙手自然下垂。
“染染。”他嗓音微啞。
他抱我抱的愈發緊了:“對不起,我收回我方才說的話,這次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傷你性命。”
管他是怎麽想的呢,有他的承諾我就放心了。但是我怎麽有點喘不過來氣呀?怎麽肥事?
我稍稍扭頭,看了一眼我那雙離地的腳丫子。我昂起頭,額頭蹭到他的下巴,我瞬間又低下頭,輕聲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鄭重點頭:“嗯,真的。”
“那你倒是快放開我呀,我快被你給勒死了!”我踢騰着腿,炸了毛。
池弋似是沒有聽清楚,問道:“什麽?”
下一秒,他就松開了雙手。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攬住他的腰,這會兒估計都躺地上了。
是狗男人,沒差了。不僅狗腦子還有點毛病,一會兒威脅我,一會兒又安撫我。他想幹啥子?
池弋輕咳了兩聲,有些尴尬的說:“那個,我不是故意的,你松手,我要走了。”
聞言,我趕緊拿開放在他腰間的手,然後又矛盾的拽住他的胳膊:“诶,先別走,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騙我說柳叔死了,你們有什麽過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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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誤會,以後不要再提了。”池弋大步流星的離開。
我正要關門時,一只黑色的狗出現在我的視線中。狗的體型偏大,但卻很瘦。毛發髒亂,有些部位甚至被髒東西粘在了一起。
它嘴裏叼着個的什麽東西,看上去血淋淋的,卻又黑黢黢的。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酸臭味令人作嘔。
它倒也不怕人,就那樣大搖大擺的從我眼前經過,拐進了另一個小巷子裏。
我緩緩地關上門,先去了奶奶的房間,奶奶睡得很沉。也是古怪,一般上了年紀的人睡眠都不好,而奶奶卻是個例外。
我退了出去,輕輕合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癱倒在床上。明明很瞌睡,但就是睡不着。
“湮沉,我好累呀,為什麽就連蒼奶奶也背叛我,她為什麽會覺得我做的那些事有錯呢?可錯的是他們啊,我只是想讓他們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我像是在問湮沉,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什麽時候才完全醒過來啊,我想讓你哄我睡覺。”
“你做的不對。”一道空靈的聲音在房間裏驟然響起,我激動的紅了眼眶。
“湮沉!你醒了,終于醒了!”我捂着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忍不住哭了。
“你不能把那樣的一面展現給他們,你應該是單純的、善良的、不谙世事的、弱小無助的,你明白嗎?”湮沉斥責道。
我抿唇不語,過了一會兒,我還是聽話的點頭了。但我很清楚,我這樣做不是因為贊同湮沉的話,而是因為我不想惹她生氣。
湮沉放柔了聲音:“傻孩子,我當然知道。但世人喜歡的,就是乖巧善良的孩子,男子尤愛弱小可憐的女子。你看,你不是因此讨得了你奶奶的喜愛嗎?而池弋,你必須要拿下他,他就是你等了十幾年的人。”
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确定了池弋就是我要等的人後反而沒有預想中的那麽開心激動。
我淡淡道:“好,我都聽你的,我能見見你嗎?我想你了,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你了。”
湮沉即便是拒絕我,也還是那麽溫柔:“還是不要了吧,我怕我會吓到你。”
我堅決道:“不,我不害怕!我要見你,我想你了!真的,我想你了!”
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洇濕了枕頭。思念像是春天的藤蔓肆意瘋長,緊緊纏繞住我的心,我難以呼吸。
如果說,蒼舟的奶奶是第一個讓我感受到愛意的人。那麽湮沉第一個讓我認識到,我沒有錯,我應該活着,可以被愛。
屋子裏的燈開了,伴随着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湮沉出現了。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發黑的頭骨正面向我,紫色的眼睛珠子鑲嵌在顴骨,格外突出,似是要掉出來一樣。
身體其他部位的骨頭散落着,一朵枯萎但嬌冶猶存的紅色山茶花在這一堆腐蝕發黃殘缺不全的骨頭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可曾經這朵豔麗的山茶花別在湮沉的耳邊,是那樣的相得益彰。風吹起她的滿頭的烏發,送來山茶花的清香。
而今山茶花枯萎,她只剩下一堆腐骨。
我跌跌撞撞的下床,顫抖着抱起那一堆骨頭,嗚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湮沉機械般的轉頭:“你不害怕嗎?我都嫌棄自己這副鬼樣子。”
我捧起她的頭,塞進自己的懷裏:“不,我不害怕,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恢複如初,我要用釘子把你的骨頭釘起來,再找一副漂亮的人皮,你會喜歡的,好不好啊,好不好啊……”
我說到後面泣不成聲,我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有多麽的荒謬,但我又能怎麽辦?
冰冷的液體打濕了我胸前的衣服,湮沉哭了,紅色的血淚順着她的骨頭流下來。她曾說過,她是不會哭的。
湮沉溫柔的哄道:“好孩子,你不要再說傻話了,沒有什麽辦法了,除非……可那不行,你說過的,你要走正途,修正道。我今日來見你,是想來提醒你不要恣意妄為,順帶與你告別,再過月餘,我便徹底消散在這天地之間了,到時候羽貝扇就成了一把普通的扇子,我無法繼續守護你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做事不要那麽沖動,權衡好利弊之後再做決定。記住,沒有人能傷害你,沒有人能讓你為了他舍去性命。便是為了我,也不行。”
可是,湮沉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即便走的是大道坦途,我亦沒有走下去的勇氣。
……
“染染,染染小懶蟲,該起床了。”奶奶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迷迷糊糊睜眼,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奶奶站在我的床邊,身上圍着圍裙。手裏拿着擀面杖,手掐腰。
“奶奶。”我顧不上穿鞋,直接撲到奶奶身上。
無論是湮沉還是奶奶,我不能再失去她們任何一個人了。
奶奶敲了下我的頭:“髒。”
奶奶作勢要推開我,我抱得更緊了。我搖頭:“不髒的。”
奶奶輕笑一聲,任由我抱着她。
“染染真是越大越粘人。”奶奶笑道。
我跟着也笑了:“誰讓奶奶對我最好?不粘奶奶我粘誰?”
我又想到昨晚在蒼家發生的事,問道:“奶奶,我與蒼舟那門婚事,是不是您定下的?”
“什麽婚事?染染,你是不是喜歡蒼舟那小子,又不好意思說?你要是真喜歡,我下午就去他們家把這事給定下來。你年紀也不小了,擱我們那個時候都兒女成群了,這婚事啊,早早定下來也好。”奶奶笑的滿臉褶皺,弄得我有些尴尬。
我連忙解釋道:“奶奶,我就是随口一問,沒什麽事。”
誰料奶奶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拽着我往她屋子裏走。奶奶翻箱倒櫃找了許久,最後找出了一個帶着鎖的黑色木匣子。
“奶奶,這裏面裝的是什麽?”我好奇的問。
奶奶朝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許是因為年代久遠,奶奶沒有找到鑰匙,用磚頭把鎖砸開了。匣子裏面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奶奶看着空空的匣子,頹然地坐在床上:“為什麽沒有了?我記得我當年給放進去了,為什麽……”
“奶奶,那是什麽東西?”我問。
奶奶放下匣子:“噓,小孩子不要多問。”
奶奶上半身伸到大箱子裏,把衣物一件一件地扔出來,嘴裏不停的念叨着:“東西去哪兒了?我明明放進來了……”
倏然,奶奶直起了腰,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看向我問道:“染染,你站在這兒幹什麽?”
什麽情況?
奶奶看到滿地的衣服和桌子上的匣子,頓時變了臉色:“你在幹什麽?皮癢了是不是?你動你爺爺的匣子幹什麽?”
無數個問號在我的腦海中閃現,奶奶怎麽了?還有這個黑色的匣子,竟然是我已故爺爺的舊物。
“奶奶,你還記不記得你剛才在做什麽?”我問。
奶奶有些迷茫:“我剛剛準備去做飯,我怎麽會在這兒呢?還真是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了,聽話,你趕緊把這裏收拾收拾,奶奶要去給你做飯喽。”
眼看着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所以我沒再問,乖巧點頭應下。
早飯後,我将蒼奶奶這些給我做的衣服都整理了一下,放在箱子裏,唯有手上的那根紅繩,我不舍得摘下來。但最後,我還是把紅繩和那些衣服一起封存在箱子裏。
看着已經上鎖的箱子,我哭了。
“染染,有人敲門,你去開門,奶奶正忙着呢。”奶奶喊道。
“好。”我抹了一把淚,走出去開門。
是蒼舟,他身着孝衣,眼睛紅脹。他看到我,先給我磕了一個頭。我沒攔他,因為這是我們這報喪的風俗。
他站起來,恰巧奶奶走過來。他再度曲膝下跪,重重磕了一個頭。
“蒼奶奶,我奶奶去了。”他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即便我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即便她傷害了我,而此刻我還是忍不住會黯然神傷。
奶奶一怔,喃喃:“怎麽會?怎麽會?老婆子也丢下我了。”
奶奶神色哀恸,身體如斷了線的紙鳶搖搖欲墜。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老人家,蒼舟幫我把奶奶扶進屋後去別家報喪了。
奶奶緩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染染,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不用守着我,你自個兒忙去吧。”奶奶對我說道,她的眼中盡是倦怠之色。
“好。”我退出房間,沒有帶上門,我站在屋門口守着。
過了好久,奶奶睡着了,呼吸平穩。我這才放心,出去做了午飯。
由于天氣炎熱,蒼奶奶的屍體又在池塘泡了幾天。蒼海請人算了算,隔天就把蒼奶奶下葬了。
下葬之前,蒼家人請人來為蒼奶奶超度。
那一天,我陪同奶奶去送蒼奶奶最後一程。我們才踏進靈堂半步,就被一個黑袍道士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