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頭蛇身的妖物
第1章 人頭蛇身的妖物
六月初六,烏雲黑壓壓的一片,天邊染上血紅。濃霧彌漫,空氣中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
我飄在空中,寸步不離的跟着我的那副軀殼。它躺在木板上,穿着惹眼的紅衣,手腕和腳腕上用紅線綁着鈴铛。
“叮叮铛……”鈴铛聲和着風聲,詭異到了極致。
山路崎岖不平,擡着木板的四個大漢走的如履平地。不,準确來說是飄。我跟着他們走了好長的路,有些後悔跟來了。
但不過想想,好像除了跟着他們,我不知道該去哪裏了。
兜兜轉轉,我回到了那所充滿回憶的小院。正值三更半夜,我撞見族長帶了一群族人偷我的肉身。無奈的是我阻止不了。
我看着他們把我的肉身擡回了一處廢棄多年的老宅,嬸子大娘給我的軀殼梳洗更衣。還別說,這紅衣裳賊漂亮,一看就是晚清的古董,年代久遠,袖口都磨毛了。
她們給我梳了發髻,插上沒什麽光澤的珠釵。她們折騰了好長時間,做好這一切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之後我的肉身被放置到了一塊木板上,我認得出那木板是桃木做的。他們在我手腕和腳腕上纏了紅繩,繩子很細。
緊接着,我目睹了一場詭異的法事。
法事結束,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下起紅雨。也不知道為什麽,雨落在人的身上,瞬間就消失了。
被雨淋中的族人,瞬間紅了眼。只聽到族長一聲大喝:“起!”
族裏四個壯漢把我擡了起來,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我的倒黴兄弟蒼舟,可他身邊的人是誰?
一晃眼,他們不見了。
族人擡着我在村裏避着人和房子七拐八拐,就拐到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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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忘說了,我今年十七歲還未成年。不用為我嘆息,我含淚賺了十幾年的光陰,已經很值了。
我生來背負詛咒,自幼體弱多病,本就不是長命之人。實際上我六歲的時候已經死過一次了,那時我高燒不退,我奶也不帶我去看醫生。
等熬到我沒氣兒了,趁着夜黑風高,把我往土坑裏一撂,就要給我埋了。而這時,不遠處的林子裏突然傳出幾聲怪叫,奶奶吓得丢下鐵鍬,拔腿就跑。
第二天早上,奶奶看到坐在門口石凳子上的我,猶如見了鬼,驚叫不已。
奶奶一改往日對我的冷漠苛責,她開始對我很好,好到讓我心裏不安。
我八歲那年,詛咒第一次發作,我的身體涼的像冰塊一樣,捂都捂不熱。腰間的紅色胎記像是火灼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疼過之後那一片的皮膚開始潰爛化膿。
我以為奶奶會像我六歲那般,挖個坑把我埋了。但這一次她沒有,她為我尋醫問藥,夜夜忍着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為我清理傷口,刮除腐肉。
起先我還能夠忍受那種疼痛,但到了後來,我真的忍不了了。我求着奶奶,讓她不要再管我,我好早日死掉。
奶奶不肯,仍舊沒日沒夜的照顧。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小半個月,一個算命先生莫名找來了。他說我這是詛咒,那一天他和奶奶在房間裏聊了很長時間。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救的我,但總之我過了那一個難關。我的體溫恢複正常,傷口長出新肉,胎記的顏色加深了幾分。
他給了我一顆符珠,讓我戴在身上。
也許是因為符珠,我的身體比以前好多了。我可以像同齡人那樣上學,玩耍。但到了最後,我一切向往的東西都成了我噩夢的開始。
這個噩夢一直延續至今。
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三,符珠在我高考前幾天丢了。我發起了燒,我趕緊嗑了退燒藥。這一嗑不要緊,體溫不僅降下去了,而且一降到底。
我看着腰間逐漸潰爛的皮膚,我知道是詛咒又發作了。但好在,柳叔确實在一定程度上幫我壓制了詛咒。皮膚潰爛的不嚴重,我至少也還有力氣下床,寫字。
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柳叔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聯系不上。我有預感,我這次可能真的要挂了。
但不管怎麽說,高考我是一定要參加的。
最後一場結束的時候,我趴在桌子上,再也沒能站起來。
我的人生在高考的最後那一天結束了。
我倒也沒有什麽不甘心的,畢竟我這十幾年的經歷可比正常人豐富了不止一星半點。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她們。
咦,是哪兒?是地府嗎?
這地方陰冷潮濕,光線黑暗。地上白骨森森,随處可見人的骷髅,腐爛的腥臭味兒竄入鼻腔,直沖天靈蓋。
要不我還是走吧,不就是一副破軀殼嘛,誰愛要誰要。
我雖然是這麽想的,但好奇心作祟,我還是跟着他們往裏走。
一個白發紅衣的女人突然跳了出來,背影窈窕,會是白發魔女嗎?
她扭頭,一張沒有血肉,只剩骷髅和眼珠子的臉正對着我,脖子扭成了麻花。
我吓的險些當場魂飛魄散,撒腿就飄。開玩笑,我是一只阿飄,竟然還帶怕的。可我就是怕,嗚嗚……
我飄啊飄,怎麽也出不去了,我急哭了。這時候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一下子把我帶了過去。
眼前這一幕還不如讓我直接灰飛煙滅的好。
一條黑色巨蟒,将白發魔女緊緊纏繞住。不消片刻,白發魔女神魂俱滅,幻化成了一顆珠子懸在空中,珠子上萦繞着詭異的光。
我想逃,可是始終有股力量,桎梏着我,我逃不了。
巨蟒突然露出了頭,那是一顆碩大的人頭。烏發散落,濃密的眉毛很長很粗,鼻梁挺拔的像一座山,重要的是那一張嘴一看就能把我一口吞下。
人頭蛇身,妖物啊!
這時候,珠子落在了我肉身的嘴裏,一時間,紅光乍現,我下意識閉上了眼。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木板上。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我的手腕和腳腕上的疼痛,我活了!
我現在是個人了,逃命要緊。
我試圖掙紮開綁在手腕和腳腕上的紅繩,即便是勒出了血痕,我也沒能掙紮開。溫熱濕滑的東西落在我的手腕和腳腕上,紅繩瞬間消失。
正當我欣喜的時候,我看清了那個東西,那是舌頭!胃裏泛起一陣惡心。
巨大的頭顱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渾身哆嗦,身體軟的跟一灘爛泥似的,站都站不起來。我被他用尾巴圈住,勉強站了起來。
“染染,為夫終于等到你了。”他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我如遭雷劈,震驚不已。我正想說些什麽,就看到他張開了血盆大口,把我往他嘴裏送。
又要死了嗎?我才剛活過來呀。不,我不甘心。我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畫血符。
符成,落在妖物身上,妖物瞬間化為無形。我随之重重跌在地上,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拼了命的跑。
“染染……”
我聽到他的痛苦的哀嚎,可我沒有回頭,我也不敢回頭。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終于逃出了那個鬼地方,一雙腿酸痛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回到了村子,途經村頭那棵大槐樹,一群的嬸子大娘在樹蔭下唠家常,他們見到我竟也沒逃,真是古怪。畢竟我在我們村可是瘟神一般的存在,除了與我奶奶交好的池家幾口人,他們都避我如蛇蠍。
在他們眼裏,我克死了爺爺,克死了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跟我走的近的人,無一都受到了被害。輕則少幾顆牙,重則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