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煙火
只是慕越說了句是惡靈,宋葉曦也才認為是惡靈的,但他并不知道這骨枝到底是何種惡靈所化。
骨枝焚燒殆盡,白森森的骨枝都化為了黑漆漆的灰燼,宋葉曦總覺得還有些不對勁,想上前察看。
驀地,從那一堆灰燼中猛地抽出千百根骨枝,骨尖鋒利,所有的骨枝都朝着同一個方向襲來。
這也出乎慕景言的意料,他抓住宋葉曦往後一退,只是退得太慢,那骨枝竟纏上宋葉曦的手臂,貼着他的手臂,化作了一個手環緊緊扣住手腕。
宋葉曦神色凜然,想強行将它拿下,奈何它如同與皮肉連在了一起,怎麽也動不了它。
“罷了,它與你也算有緣,強摘下的話,會傷着你自己。”
“我不想的,誰也強迫不得。”宋葉曦皺着眉,打量了一下,也不是摘不下來,只是要破層皮罷了。
慕景言見宋葉曦竟有想強行扯下的念頭,趕緊攔了下來:“它不會傷你的。”
宋葉曦一擡手臂,放到慕景言面前:“拿下來。”
慕景言微微挑起眉,被發現了呢,他指尖觸到宋葉曦手腕上的骨枝,那骨枝變得細小,化為扳指狀戴在了手上。
只是他還沒把手拿開,骨枝竟有依附回了宋葉曦的手腕上,任如何動它就是不下來。
“它的惡念已經被消去了,它認你為主,就讓它跟着你吧。”
宋葉曦望着手腕上透着亮的骨枝皺起了眉,看着很是嫌棄,甩了甩手說:“想跟着就跟着,最好不要礙着我。”
宋葉曦在進栾川之前就又把面具戴上了,雖說他的容貌已恢複了不少,但他回的是栾川,栾川宋族,又怎可大張旗鼓。
夜幕遲遲,到了栾川都已黑了天,二人決定暫時在栾川的客棧裏先歇息一晚再做打算,在栾川也有一家禾然居,也是禾家的,相比其他地方,宋葉曦還是信得過這裏。
剛擡腿踏進了禾然居,就看一個胖影迎面撲來,而今宋葉曦傷了胳膊動作有些不利索,他心想這下要是躲不過可就要被壓成餅了。
關鍵時刻還是身後那人把他往後拽了一把,一手抵住撲過來的人。
只見禾冬被慕景言一手抵住胖臉不讓靠近,甚是委屈,連連叫了好些聲小師父。
宋葉曦松了一口氣,這禾冬這一身肥膘要是撲到他身上可就真是夠他受的,這剛包紮上的傷口非得又破開不可。
宋葉曦才不信禾老夫人會放禾冬出來:“你怎麽過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小師父甭管我怎麽出來的了,反正我是來了。”禾冬一臉自豪的那樣兒就知道他成功逃出禾老夫人的眼底了,禾冬領着他們進去,一邊說:“就知道小師父會跟師伯一塊過來,所以專程在這裏等着。”
“哦,你怎知你小師父會跟我一起過來?”慕景言朝宋葉曦那邊看了一眼,宋葉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皮低垂,看不清他的神色。
禾冬拍着胸脯得意說道:“我小師父我肯定知道啊,小師父可想你了。”
咳咳,不知是真嗆着了還是假意幹咳,宋葉曦放下茶杯瞪了禾冬一眼,只不過那個不争氣的徒弟見了慕越基本就圍着慕越轉,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徒弟。
慕景言眼裏蓄着笑,反問道:“是嗎?我怎麽看不出?”
禾冬湊到慕景言身旁壓低聲音說:“師伯我跟你說,小師父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來。”
這到底是誰的徒弟!再不攔着,這小子不知道又要說他什麽呢,宋葉曦氣急道:“禾冬!你準備的房間在哪兒呢。”
“在樓上最邊上,知道小師父你喜靜,特意給您留的那間上房。”
慕景言問:“那我呢。”
“師伯你在小師父隔壁。”
慕景言點點頭,甚是滿意地點點頭,禾冬見此,立馬樂成了一朵花,但從宋葉曦的立場而言,他覺得禾冬就差在屁股後邊插條尾巴搖啊搖了。
禾冬這才念起他的小師父呢,搖着尾巴又跑在宋葉曦身後:“小師父今晚放煙火,一塊去看吧。”
正在上樓的宋葉曦停了下來,他不曾轉身,只是接着上樓,問了一句:“為什麽放煙火?”
“不知道,說是宋族的那位未來帝後的吩咐,也不知道慶祝的是啥,也許是慶祝劍林大會的舉行呗,那小師父你要去?”
“不去。”宋葉曦一口回絕,徑直進了房門,咔嚓關上了門。
吃到閉門羹的禾冬見小師父這邊行不通了,便打起了慕景言的主意,這麽一想立馬來了精神,又跟在慕景言身後。
“那師伯要不要去呢,可好看了。”
慕景言看了一眼隔壁緊閉的房門,搖搖頭說:“乏了,不去了。”
一個兩個都沒答應,禾冬這才怏怏地回去,應該是盤算着拉着自家小夥計出去。
月光盈盈,夜色涼涼,窗外的風吹進來,将桌上的紙張吹得翻起。
夜晚的微風吹動了他柔順的發,他揚起頭,此刻他的表情格外認真,他确是認真在這裏等了一個晚上。
忽地,煙火起,燦爛的煙火将黑夜染得格外絢爛。
宋葉曦坐在窗邊依靠在窗框上,他将面具摘下,眸中映出夜空的色彩,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伸出手,看着指縫中閃過的煙火,縱然手中一片虛空,煙火還甚是絢爛,只是在今兒個日子裏太不合适了。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的人,煙火該是給活人看的,而宋氏族長宋葉曦早已經就死在了那場剔骨刑罰之下了。
宋葉曦的臉色猛地一沉,眼睑低垂,他的手緊緊握拳,骨節都攥得發白。
還未曾成為帝後就如此濫用私權,那個人還真是一派天真哪,也不知宋族的那群古板老頭是如何同意那個人如此胡鬧的,果然是因為未來帝後的頭銜麽。
那個文弱的人會在他被罰禁閉時偷偷探望,會在他被風長老逼着殺人時替他苦苦哀求,會在他生病時徹夜不眠的照顧他。
文弱并不懦弱,宋葉曦在閉上眼時笑了,嘴角勾起,宋諾是給過他溫暖的人,縱然那點溫暖微不足道,但他知道那已經是宋諾的全部了。
想告訴宋諾,自己從來沒有怪過他,沒有怪他是半妖,沒有怪他是廢人,沒有怪他無法保護他。
可他不能說。
宋葉曦閉上眼,罷了,只要那人過的好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