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第30章
停車場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餘遠洲的白車停在很靠裏的位置。
而那輛大塊頭的奔馳越野,就橫在兩人的必經之路。
餘遠洲輕聲道:“幫哥看看,那輛越野裏有沒有人。不用盯着看,掃一眼就成。”
“嗯。”喬季同拍了拍餘遠洲的肩膀,大步往前走。雖然裝作走得很大方,心裏卻直打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浮冰上。戰戰兢兢地走到越野車前,裝作不經意地往車裏面一掃。
借着停車場昏暗的燈光,喬季同憑自己5.0的眼珠子,看清了駕駛位上沒有人。
他回過頭對餘遠洲搖頭。
餘遠洲好似松了一口氣,肩膀不再那麽緊繃了,快步走了過來。
黑咕隆咚的淩晨,飄着星星小雨,只剩下冷。
兩個人胳膊挨着胳膊,從彼此身上汲取溫度,默不作聲地往裏走。
終于走到了餘遠洲的車旁。餘遠洲回頭看了一眼。停車場仍舊沒有一個人影,安靜得能聽到細雨的沙沙聲。餘遠洲如釋負重般長籲了一口氣,從褲兜裏掏出車鑰匙解了鎖。苦笑着對喬季同道:“讓你見笑了。等回去哥再跟你解釋。”
喬季同溫柔地安慰:“餘哥不想講不用勉強。不管發生什麽,我都陪你。”
餘遠洲伸手揉了一把喬季同的腦袋,剛想說話就聽到一聲冷笑。
這聲冷笑是從車和院牆的縫隙裏傳來的。
空氣好似變成了固體,沉甸甸地壓在身上。兩人緩緩地轉動脖頸。就見車門和院牆之間,緩緩升出一棟漆黑的影。黑暗中看不清臉,只是覺得分外恐怖,像是一大團索命的鬼。
鬼從陰影裏走出來,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個相當高的男人,估計能有一米九往上。穿着灰西服,梳着硬邦邦的背頭,發膠裏夾雜着些許細小的亮粉,像是剛從什麽宴會上回來。
平心而論,是個俊美的人物。但就是讓喬季同緊張,恐懼。尤其是那雙隼鳥一樣陰鸷銳利的眼睛,冰冷僵直地審視着他,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男人的眼珠從他臉上,緩緩滑行到餘遠洲的臉上,皮笑肉不笑地問:“你跟這個小白臉開一間房?”
餘遠洲沒有答話,只是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喬季同腿僵得打不了彎,卻還是硬着頭皮擋到餘遠洲身前。不安地清了清嗓子,像是給自己壯膽一樣高聲質問:“你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餘遠洲,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皮鞋跟擊打着水泥地,發出瘆人的咔噠聲。
随着男人的接近,輪廓越來越清晰。喬季同緊張地盯着那張臉,腦子裏晃過另一個人。
黎建鳴的好兄弟二丁——丁雙彬。
雖說丁雙彬比面前的人要黑,骨架也小上一號,但兩人的五官很相似。尤其是下半張臉,鼻尖和嘴唇的形狀,簡直是一模一樣。
電光火石間,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了。
丁雙彬的大哥,丁凱複。
明白的一瞬間,喬季同的心尖子都發毛了。
變态。瘋子。神經病。
殺過人。有案底。跟黑道不幹淨。
喬季同的腳也軟了,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站住。
丁凱複向着兩人走近,臉上挂上了笑。那不是人的笑,是一種野獸的笑。
時鐘好似被撥慢了,就像是一部慢動作電影。
兩人僵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野獸的靠近,仿佛陷入了一場黏稠恐怖的夢境。
“遠洲,你不老實。”
“你怎麽回來了···”餘遠洲渾身都如篩糠,“你別過來!!”
丁凱複的笑容越來越深,眼睛刮着他和喬季同相握的手。
“利用老東西把我支走,然後在這裏私會小白臉?嗯?我給你的自由太多了。”
餘遠洲面上已經沒有血色,卻強撐着把喬季同拽到自己身後。
“···你想怎麽樣。”
丁凱複微微彎下腰,伸手在餘遠洲的臉上拍了拍,“你、猜。”
餘遠洲擡起汗濕的臉:“你敢動他,我和你拼命。”
丁凱複笑得更開了,掐住餘遠洲的臉,指腹深深陷入皮膚裏。
“你敢為了別人威脅我?”
餘遠洲被捏得說不出話,胸腔劇烈起伏。
喬季同從未見過如此驚懼狼狽的餘遠洲,心底生出強烈的疼惜,這股疼惜又化作了憤怒。
他上前一步,握住丁凱複的手腕往下扯:“放開!”
話音未落,他就被拎了起來,緊接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
丁凱複打開他的手,像拎雞崽子似的拎起他的脖領,狠狠掼到了地上。
這一下的力道十分之大,腦袋碰撞到水泥地的剎那,喬季同覺得整個世界都錯位了。
餘遠洲瞳孔猛地收縮,撲上去阻攔丁凱複繼續施暴。可餘遠洲根本不是對手,丁凱複随手一揮就把他拍開了。對着倒地的喬季同剛擡起腳,就被餘遠洲攔腰抱住。
“不要動他!!不要動他!丁哥,我求你。求你···”
丁凱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放下腳轉過身,陰沉着臉看他:“哦?這回改求我了?”
餘遠洲牙齒咬得咯吱響,屈辱地點頭。
“那把褲子脫了吧。”
餘遠洲聞言猶如驚弓之鳥,慌亂無措地往後退:“你要幹什麽?!”
丁凱複一個大步上來,咬牙切齒地扯他腰帶:“求我?餘遠洲。你說你求我?!你不是高材生嗎?你不是敢跟我鬥嗎?你不是說我下三濫?嗯?你那麽傲,怎麽能為了這麽個小白臉,來開口求一個下三濫?!”
餘遠洲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打架鬥毆的經驗基本為零。他用盡全力抵抗,在丁凱複的手裏卻毫無還手之力。絕望的怒吼回蕩在空蕩蕩的停車場:“丁凱複!你個瘋子!變态!你不得好死!!”
喬季同被地面撞得暈暈乎乎。忽然餘遠洲的哀吼直直地鑽進他的大腦,讓他心神劇震,拼勁全力爬了起來,甩了甩昏沉的腦袋。
模糊的視線裏,看見餘遠洲已經被丁凱複壓到了車頭上。
喬季同氣血上湧,三兩步蹿到丁凱複的後背上,臂彎勒住他的脖頸,靠着自身的體重使勁往後別。
喬季同的手勁不小。丁凱複也沒想到這個小白臉有種硬剛他,一時間毫無防備,還真被別地往後別退了兩步。
餘遠洲趁這個空檔脫離了丁凱複的鉗制,一拳揍上他的太陽穴。
丁凱複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喬季同趁機擡腿沖着丁凱複的腹部一個側踹,卻被對方用小臂格擋了下來。
喬季同心髒咣當一沉——完了。
他性子老實柔順,從來不主動惹事。但畢竟進社會早,為了不被欺壓,也和人打過架。他知道,腿的力道要遠遠大于小臂。
通常情況下,小臂不可能擋下成年男人的腿。然而現在顯然不是什麽通常情況,他不僅被攔下了,而且還被制住了。
丁凱複抓着他的腳踝,手腕一轉,喬季同就面朝下重重拍在了地上。
整張臉都和水泥地來了個親密接觸,鼻梁骨處傳來強烈酸意,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溫熱的血從鼻腔裏淌出,滴進凹陷的水窪。意識更加渙散,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
賓館那遙遙昏黃的光,激烈搖晃在漆黑的夜裏,恍惚遙遠得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其實這個時候,他倒不害怕了。腎上腺素遲鈍了他的痛覺,憤怒又消磨了他的恐懼。他憋着一口氣搖搖晃晃地又站起來了。
然而剛站起來還沒走兩步,就被往前一扯,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後背摔上了一個稍微柔軟的地方,耳邊砰的一聲響,随即是咔噠的落鎖聲。
作者有話說:
劇情開始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