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22章
喬季同不是普通的感冒,判斷為細菌性呼吸道感染,直接給安排了挂水。
挂完水餘遠洲把兩人送回去,沒說什麽就走了。剛才那一出鬧劇,給他的震驚也很大。
他曾經疼愛的弟弟,也是個同性戀。
那他和這個黎少爺的關系,已經不需要猜了。
餘遠洲想不明白,當年那個乖巧勤勞的小孩,怎麽現在過得這般亂七八糟。
關于喬季同的事,他不想問黎建鳴。他需要單獨和喬季同談談。
喬季同昏了不知道多久。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黎建鳴的床上。
扭過頭,就見黎建鳴坐在他旁邊,靠着床頭摁手機,應該是在和誰發消息。
“黎先生···”
黎建鳴頭也沒擡地糾正:“黎建鳴。”
“···黎建鳴,對不起。”
黎建鳴摁滅了屏幕,扭過頭居高臨下地看他:“對什麽不起?”
“我···連累您丢人了。”
“靠。老子才沒丢人。”
喬季同抿了抿嘴,垂下眼不說話了。
“你不是說你喜歡女的?”黎建鳴不打算放過他,冷聲問道,“為什麽騙我?”
黎建鳴現在不爽。很。十分。非常。
喬季同的前男友檔次太低了。別說差他幾條街,就是放在一起比較,都是對他的侮辱。
而喬季同寧可看得上那種的,也不肯跟自己。
簡直就他媽是匪夷所思。氣死人也。
“你明明喜歡男的,為什麽騙我?難不成你還喜歡那個三黃雞?”
喬季同對這個稱呼反應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很形象,有點忍俊不禁起來。
譚海那略近的眼間距,長條臉,确實和雞有點像。
“左右他都結婚了。”
黎建鳴更氣了,嘟囔道:“那還腆着逼臉喊你老婆。媽的有病。”
喬季同從被子裏擡起臉,看向黎建鳴:“您為什麽生氣?難不成您喜歡我?”
黎建鳴被這突然的直球打了個措手不及,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認:“放屁!我這是···這是···”
喬季同看到黎建鳴的反應,并沒有生氣,反而低低地笑起來:“您是在怄氣。怄氣我居然敢拒絕您。您明明看不上我,卻偏要我迷上您。”
黎建鳴無言以對,張着嘴沒說出話來。
一瞬間,他竟然也沒分清楚喬季同說得對不對。等他想要反駁的時候,喬季同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我若想迷上您,想必是件很簡單的事。可我不敢。”
“為什麽不敢?”
“因為我沒有蘋果那麽堅強。”喬季同轉了個身,背對着黎建鳴嘆息道,“您想跟我玩幾天呢?十天?兩周?一個月?等您也夠了膩了,我又該怎麽自處?阿海曾經愛過我,我都疼得要死了。若到了被您抛棄那一天,知道您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過,我挺不過去的。”
黎建鳴聽到這段話,猶如被當頭一棒。
他扪心自問。自己能對喬季同好多久。
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動心很容易,責任不容易。他知道失去新鮮感是什麽。
他和蘋果交往,也是因為看順眼了。可當沖動多巴胺褪去,他發現曾經喜歡的,都是索然無味的。
蘋果的魅力,睡一次少一些,直到再也勾不起他的杏玉。曾經讓他覺得有趣的小性子,後來也變成了讓他不耐煩的做作小氣。
不止蘋果。再往前翻,他甚至都記不起去年交往的那幾個男孩兒的名。
那麽喬季同是不是也一樣。
他不敢斷言不是。因為連他自己都不信。
黎建鳴的心亂了,他沒有否認喬季同的話。
———
喬季同挂水挂了四天,終于見好了。後面幾天,黎建鳴沒有陪他去醫院。
喬季同回來後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黎建鳴也沒再說什麽。
喬季同知道他想開了。這樣最好。
雇主和雇員的關系。別扯什麽從朋友做起,也別扯什麽動心不動心。
第四天的回程,喬季同已經恢複了九成的精神頭。餘遠洲開着車見他狀态不錯,開口邀請道:“季同,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喬季同點頭:“嗯,我還在假期中。沒問題。”
“想吃什麽菜?魯菜?湘菜?”
“都行。”喬季同想了想,道,“別去飯館了,花錢。咱去你家,我做兩個菜。”
餘遠洲抿了抿嘴,眼鏡上晃過一片流光。沉吟片刻後偏頭看了一眼喬季同,頗為寵溺地笑道:“小摳門。那也行。先去趟超市吧。”
餘遠洲的住所處在正繁華的地段,窗外車水馬龍。旁邊是商業區,對面是公安局。
房子面積不大,六十平米。但住一個人也算寬裕。
喬季同在門口脫了鞋,環視了一圈。房子沒有玄關,站在門口,整個房間一覽無餘。
往左看是個大客廳,白色的地板,米黃的沙發。靠窗放着一個木頭架子,架上錯落地擺着花花草草。
往右看是個不小的卧室,淡藍色的牆壁紙,一張雙人床。
“餘哥還是這麽立整。一個人住?”
餘遠洲從門口鞋櫃裏拿出拖鞋放到喬季同腳邊:“···嗯。”
喬季同換上拖鞋,拎着菜往裏走:“真好。那等我手頭寬松點了,也租個稍微大點的房子。”
“你可以搬過來。”
喬季同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臉來看餘遠洲。
餘遠洲走到他身邊,拎過他手裏的塑料袋,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可以搬過來。黎二少那邊,斷了吧。在哥這裏,不用着急,找個踏實活計做。”
喬季同明白了餘遠洲的話,有些尴尬地辯解:“不是那麽回事。我只是個家政,對黎先生也沒有那種意思。”
“不管你有沒有,他都有。”餘遠洲把菜放進冰箱,“季同。聽哥一句勸,別往那種人身邊沾。咱沾不起。”
“···我明白的。餘哥,我明白的。”
“還有那個叫什麽譚海的。”餘遠洲索性把話都說開了,“也別再聯系了。”
喬季同苦笑一聲:“我的臉都在餘哥這裏丢幹淨了。”說罷又小心翼翼地打量餘遠洲,“餘哥。你嫌不嫌我惡心?”
“嫌你惡心還往家裏領什麽。你不要在外面吃,偏要跟我回家,不就是試探這個意思?”
喬季同被戳破了心思,撓了撓鼻子尖:“你說出來幹什麽呀。”
餘遠洲放好食材,回身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瓜。
這一揉,又把喬季同給揉恍惚了。
他驀地想起來,餘遠洲去上大學那個夏天。他站在站臺上抹着眼淚送。
臨別的時候,他抽泣着許諾要和餘遠洲上同一個大學。
餘遠洲那時候也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好好學習。哥等着你。”
可喬季同終究是沒能上成大學。莫說大學,高中都沒去上。
他自覺自己背叛了和餘遠洲的約定,連帶着再相聚都沒有了底氣。
可餘遠洲來D城車站接他的時候,眼裏沒有失望,只有心疼。
剛開始來D城打拼的那些年,餘遠洲總是來聯系他,怕他冷了餓了缺錢花。可餘遠洲自己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大學生,能幫的地方太有限了。
喬季同又不願意累着他,便故意做出冷淡的樣子,不主動聯系。就連見面,喬季同都穿着最好的衣服,騙餘遠洲自己過得不錯。
兩個人的聯系,隧着喬季同單方面的疏遠而逐漸變少。但是彼此心裏對對方的感情,卻從未因聯系的變少而淡去。
再見面,還是一樣的熱絡,還是一樣的為對方考慮。
就像此刻,餘遠洲不用多言,只是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兩人就像又是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小鎮裏灼灼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