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逼婚
20 逼婚
◎他似從濃濃的夜霧中撥開的一叢月光◎
房門的鎖被打開了,随後走進來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她手上端着飯菜,朝葉汝錦走來。
“葉姑娘,你餓了吧,我來喂你吃飯了。”丫鬟的聲音柔柔弱弱的,面上還有些腼腆。
“你怎麽知道我姓葉?”葉汝錦詫異道。
丫鬟遲疑一陣,只柔柔道:“老爺說,您是客人。”
“有将客人這麽綁起來的?”葉汝錦翻了個白眼,繼續問:“你家老爺是誰?是他把我綁來的?”
“這......這我不知道。”丫鬟面對她這些問題,直接選擇回避,雙手端起碗筷,将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肴肉地遞到葉汝錦嘴邊。
葉汝錦已經餓壞了,眼前的水晶肴肉在筷尖顫動,透着鮮嫩的粉紅色,看上去極為可口。但她別過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別想收買我,你不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是不會吃的。”
丫鬟年紀很輕,聽她這麽說,有些怯怯的:“葉姑娘,你吃一點吧,我只知道......老爺不會害你。”
葉汝錦看着丫鬟真誠的眼神,僵持片刻,終是将這一口肴肉吞進了肚子,既然她什麽也不說,自己也要先填飽肚子。
她一邊吃一邊納悶,這裏備的飯食雖然只有幾道菜,有鹽水鴨、水晶肴肉、姜油筍片,還有一道蓮子羹,但每一道都頗為精致,要不是到現在還把她綁着,還真有一點招待貴客的意思。
思來想去,她問丫鬟:“這是什麽地方?”
丫鬟抿抿唇,不敢作答。
葉汝錦又問:“你們老爺,難道是金元富?”
這只是她的猜測,畢竟他們葉家人向來與人為善,唯一談得上有過節的,只有金元富了。
丫鬟稚嫩的臉上根本藏不住事,聽她這麽一問,神色立馬有些不自然。
葉汝錦當她是默認了,心下還在暗自分析,把她綁過來,又給她好吃好喝供着,這到底是為什麽?
與此同時,金元富已經到了寧遠城,他在寧遠城的兩處居所甚少有人知道,一處是葉汝錦所在的宅院,一處便是這裏。
回到房裏,下人替他擺好酒菜便退了下去,只留了貼身侍從在旁。
金元富道:“你也坐下來,今日陪我喝兩杯。”
侍從在年少時就跟着他,本就親厚,因此并未拘泥,他立馬落了座,給他斟滿美酒,便聽金元富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她給綁來嗎?”
“老爺,任誰賠了近十萬兩的銀子出去,都咽不下這口氣的。”侍從道。
他所說的便是金元富近日最大的煩心事,因為繡品損壞,錦繡坊不僅要賠給徐老大人八萬兩,還有之前那一幅的買主,也聞風找了過來,要求他們賠償一萬八千兩。
那兩日瑞安城的街上都在傳錦繡坊的醜事,輿論越來越大,金元富因此整整幾日睡不着覺,索性來了寧遠城,遠離是非。他将近年來靠田地收到的佃租,以及多個店鋪近一年的收益攏共到一起,才湊齊那筆巨款。
錦繡坊的店鋪遍布,資金流動龐大,可要想在短時間拿出現銀,那可真是一番大出血,讓他近一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
“姨母那邊,我也只能先拖一個月了。”提及裕王妃的抽成,他實在無可奈何,前幾日寫了封信過去告知情況,到現在還未收到回信。
想起裕王那邊給的壓力,金元富将手裏的酒杯捏得死緊,咬牙切齒道:“葉汝錦這小丫頭,讓我賠了這麽多銀子,都是因為她,我才會淪為衆人的笑柄。要是姨父怪罪下來,我怎麽擔得起?”
“老爺莫要太過擔心,剛寄出去書信,以往也要再等幾日才能收到回信,再說王妃對你那麽好,這次也一定會體恤你的。”侍從安撫道。
他并未将侍從的話聽進去,反倒是越想越氣憤:“你知道嗎?葉汝錦她爹的病,也是我請賀神醫給治好的,你說,她憑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老爺,你對葉姑娘已經夠好了,依我說,就應該給她一個教訓。”
“教訓,當然得教訓!她不是很厲害麽,等這次過後,以後他們葉家的布莊,葉家的那本繡譜,還有這個可惡的小丫頭,都得是我們金家的。”幾杯酒下肚,金元富眼神有些微醺,語氣愈發狂妄。
侍從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道:“如此,那預祝老爺新婚燕爾,鴛鴦璧合。”
金元富臉色跎紅,想起葉汝錦,眼中有滿滿憤恨,在酒精的作用下,還添了一分欲念:“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再回瑞安城,只說是我們從匪徒手中救了她,是她以身相許......”
“老爺,此招甚妙。”侍從應和道。
在他的安排下,幾車的貨品被搬進了葉汝錦所在的宅院,無一例外,盡是用于拜堂的紅色物品。
葉汝錦人被綁着,只能枯坐在榻上。
當她看到自己的房間也被人擡進來紅色的被子、喜燭時,當即吓得花容失色,她顫聲問丫鬟:“珠兒,這是要做什麽?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珠兒垂頭作答:“老爺說,這些東西,是為了和你成親才準備的。”
葉汝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都震了震:“誰?誰要和誰成親?”
“自然是老爺,和姑娘你。”珠兒小聲答道,看向葉汝錦的眼神裏,有着一分憐憫,可她只是個婢女,什麽也做不了。
此時已經是晌午。
葉汝錦想起自己昨日還與蘇婉談及招贅的事,讓她自主挑選。怎料就僅僅過了一日,自己就被金元富這狗東西給綁來,還要被迫與他成親。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他!”葉汝錦憤然道,可又沒有別的辦法,不死心地問:“珠兒,要不你把我放了,我帶你回我家,有我們葉家保護你,你不用怕他。”
“不行的,姑娘,我若是跑了,家裏的母親和幼弟都還在鄉下,老爺不會放過他們的。”
“......行了行了,我再想想辦法。”葉汝錦頹然道。
過了一會兒,葉汝錦又想起什麽,問道:“那......什麽時候,會來給我換衣裳?我總不能一直這樣被綁着吧?”
珠兒回道:“姑娘,你別想了,他們不會把你松開的。”
既然是綁來的,以金元富的意思,是綁着也要強逼她與他拜堂。
“那......什麽時候,拜堂?”葉汝錦咬着唇,眸光黯淡下來。
“老爺說,明日晚上就要與你拜堂,為此,大家都在忙呢。”
聽她說完,葉汝錦陷入了短暫的絕望,此時的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人來救她,她悲哀地想,難道自己就要這樣稀裏糊塗地被強嫁給金元富那狗東西嗎?
她枯坐了幾個時辰,到了夜裏,珠兒給她端來了一桌子好菜,她毫無胃口,一口也沒有吃下去。
到了夜裏,珠兒把燭火熄了,葉汝錦平躺在床上,她沒有睡意,雙手被粗繩綁着,到現在已經酸疼難忍。
艱難地翻身,她疼得直抽氣,一時滿腹委屈,強忍了一日的淚水,淌濕了枕頭。
她在心裏大罵金元富,解不了氣,又想起蘇婉和葉兆海,此時不知道該有多擔心自己,小姑娘委屈極了,哭得肝腸寸斷,肩膀一抽一抽的,嘴裏發出嗚嗚的啜泣。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葉汝錦哭累了,睜着雙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陷入遠遠的思緒中。
不知不覺,葉汝錦有了困意,眼皮漸漸阖上。
......
“咣當!”
倏地,葉汝錦被一陣巨響驚醒,她睡眼朦胧,扭頭一看,發現房門已經被人破開。
“葉姑娘,你在嗎?”是熟悉的少年聲音,不似原本的清冽,因為急切而變得有些沙啞,這時傳入耳裏,如同仙樂。
葉汝錦因為長時間的哭泣,喉嚨有些發幹,說出來的話還帶着哭腔:“我、我在這裏......”
一雙水眸朝着那人直直望去,生怕這是一場夢境。
月色朦胧,少年一身赭石色窄袖軟甲袍子,入伍士兵的裝束算不上好看,卻被他這張俊秀臉龐襯得一身英氣逼人。
身影逐漸近了,時間仿佛停頓在這一瞬,他似從濃濃的夜霧中撥開的一叢月光,輕輕熨平了她心上的褶皺。
雖然沒曾想過,趕過來救自己的會是這人。但見到他的這一刻,葉汝錦高懸已久的心,緩緩下落回到原處。
宿硯上前将她身上的繩子解開,見她濕漉漉的眼睫,還在抖動的嘴角,倏地,他心下一抽,溫聲安慰:“葉姑娘,我來遲了......你別怕,我帶你出去。”
“好。”她的手終于恢複了自由,只是有些麻了,她接着問:“外面那麽多人,咱們能出去嗎?”
據珠兒所說,金元富派了不少人守着這裏,那他是怎麽進來的?
“你放心,他們都被我下了藥,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說完,他已經将她腿上纏着的粗繩給解了下來。
“我、我好像動不了了......”葉汝錦的腿腳被綁了一天一夜,又酸又麻,一雙腳剛觸地,麻得難以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