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
三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呆立了許久。
一直沒人開口說話。
蔣進看到顧小晚提前回了家，自然是驚喜萬分，但驚喜之餘，又疑惑萬分。
看清一旁的肖鶴後，他又忽然不疑惑了，顧小晚能提前回家，自然是動用了肖鶴他爸的關系。
可是顧小晚穿着睡衣，肖鶴也只穿一件薄衫。在他推門之前，這倆在房門口做什麽？
但他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他只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感謝肖鶴幫忙，否則顧小晚還被關在裏面受罪。
可他此時嘴巴笨拙得打都打不開，哪裏還說得出什麽感謝的話。
肖鶴也感覺到眼前這一幕似乎解釋不清，但他覺得自己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必有太多歉意。反而他倒有幾分責怪蔣進的意思，覺得他沒有保護好顧小晚，還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沒盡到丈夫的責任。
在蔣進看來，肖鶴半夜出現在他的家裏，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難道因為出身好，就有這般底氣？
顧小晚後悔了，後悔不該賭氣讓肖鶴住在自己家裏。她知道蔣進為了一直在忙前前後，他出身貧窮，能做到讓她半個月內出來已經是他盡了全力的。
最後還是她先開口，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
“蔣進，聽你單位的人說……你和市長出去考察了？”
蔣進點了點頭，低頭換鞋，沒有和她對視。
“去古麗鎮找廠地。司機回來給市長取東西，我就跟着坐車回家一趟，明早還得再去。”
他擡手看看手表，已經一點多了，“不是明早，是今早。”
其實，他回來一趟無非是想再往裏給顧小晚送一回東西，塞個紙條啥的，好讓顧小晚在裏面待着不至于太煎熬。
蔣進平時從來沒有對她冷臉過，看他這樣子，顧小晚知道他心裏不痛快。
“蔣進，是肖鶴幫忙……”
“我知道，否則你現在哪能回家。是我太笨，竟然沒想到找肖鶴，讓你在裏面關了這麽多天。”
蔣進說着轉而看向肖鶴，他終于肯正視眼前的人了。
“肖鶴，謝謝你。”
肖鶴卻道：“你不用謝我，我是小晚的同學，不可能袖手旁觀。倒是你，小晚都被關進去了，你還有心裏和別的女人說說笑笑，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說完肖鶴便後悔了，剛才他敲門只是想跟顧小晚說這事，讓她認清蔣進這個人，可現在竟然當着蔣進和顧小晚的面說出這事。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是在破壞人家夫妻的關系。
蔣進愣住，他和別的女人說說笑笑？
“什麽時候？”
“前天傍晚呀，你自己做的事竟然還不記得？”
蔣進想起來了，他也不想争辯什麽，此時顧小晚也投來質疑的目光，他便說了一句，“趙美蘋說他叔叔答應幫忙，讓你十天內出來，永華半年內出來，當時我聽了确實很開心。”
又是趙美蘋，顧小晚現在無論是看到她還是聽到她的名字，心裏都極其不舒服。
但顧小晚還是信任蔣進的，不想再扯這些了。
她過來給蔣進倒一杯茶，“今天我一出來就去找你，結果你單位的人說你跟市長出去了，又不告訴我你去哪。要是我知道你去了古麗鎮，我肯定會過去找你的。”
蔣進聽了這話，心裏很是感動，卻又為自己的無能自責。
他接過茶杯，坐下來喝茶，正準備邀請肖鶴一起坐，肖鶴卻紅着臉說“我……我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便回客房，把門關上了。
肖鶴見人家夫妻倆好好的，剛才他真不該說那一番話。蔣進解釋一句，顧小晚就釋然，人家是夫妻，他橫插一腳幹嘛？
他回房躺下譴責自己，看來注定這一晚是睡不着了。
蔣進和顧小晚坐在那兒喝茶，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沉悶了許久，顧小晚說：“蔣進，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懷疑，是趙美蘋和她爸在背後搞鬼，是他們想把我和永華關進去。”
蔣進本也有幾分懷疑，現在顧小晚也這麽說，他就更加懷疑了。
可他這幾天還一直在點頭哈腰地求人家幫忙，還答應陪趙美蘋去看海，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可憐的小醜一樣，被別人愚弄。
良久，他突然說：“小晚，我想辭職……去開自己的公司。”
顧小晚以前也是希望他有一天能自己開公司的，但她覺得眼前還不适合。
“你這個時候提辭職，那是明擺着跟人家作對，你想開公司怕是會遇到很多問題，手續能不能辦下來都難說。”
蔣進這幾天看夠了領導的臉色，這些事他又如何不懂？這個社會就是如此，他如果不想妥協，就得硬着頭皮幹。
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已經鐵了心，想自己幹。即便現在不和市長、趙美蘋父女倆撕破臉，只要自己不服從他們，将來總有一天還是要撕破臉的。
至于自己的公司能不能開起來，聽天由命吧。
“小晚，我辭職後咱們就去離婚吧。”
“你說什麽？”顧小晚手裏的茶杯一下抖地上去了。
蔣進蹲下來收拾茶杯，再拿拖把把地板拖幹淨。他一直背朝着顧小晚幹這些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那雙發紅的眼睛。
倒掉茶杯的碎渣，地板也收拾幹淨，蔣進不得不正視顧小晚的目光。
顧小晚很不解地看着他，“你說要離婚？”
蔣進內心萬般不舍，可臉上卻裝得雲淡風輕。
“小晚，以前我以為，只要我努力工作，只要我用心保護好你，咱倆就能把日子過好。可是我疏忽了，我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人，你有遠大的理想，你想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你想要完成這些，必須得有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在背後支持你。”
顧小晚明白了，蔣進覺得他沒有能力幫她完成事業上的夢想。
“所以……你就退縮了，才結婚就離婚，你把婚姻當兒戲？咱倆在一起這麽久，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
蔣進睜着猩紅的眼睛看着顧小晚，“對，我沒法負責任，我做不到。小晚，如果我說……讓你好好讀完大學，畢業後等着分配工作，然後按部就班地上班，你願意嗎？”
顧小晚怔住。
是的，她不願意。這輩子她就想好好搞事業，想成為富婆！上輩子她無法做到的事這輩子終于有機會了怎能輕言放棄？
蔣進認真地看着她，從她的眼睛裏，從她的神情裏，得到了答案。
“小晚，你要認清咱這個年代，雖然各地都在摸索着新的道路，可咱生活的這個社會終歸是個人情社會。”
“蔣進，你看到的只是眼前，你不能因為一件事就退縮了。”
蔣進苦笑，“我不會退縮，所以我想要自己開公司，我要硬闖。哪怕我觸碰了誰的利益，我觸犯了法律，我也不怕被關進去。但我不能讓你跟着我冒險，你可不能再被關進去了，你還要去完成你的夢想。”
蔣進指着隔壁房間的門，“你可以擁有更好的靠山，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護。離開我，你可以更好地施展自己。”
“蔣進，你不要再說氣話了！”
蔣進突然将她抱在懷裏，“小晚，我沒有說氣話，我只是認識到了現實。”
“就在這麽短短的兩個小時內，你就認識到現實？如果你今晚沒回來，沒有看見我和肖鶴在家裏，或是如果我今晚壓根就沒被放出來，是不是就不會想要自己開公司、想要離婚？”
蔣進不得不承認，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給不了顧小晚想要的，他保護不了顧小晚。
而這些，肖鶴都能做到。他也不瞎也不傻，他看得出肖鶴對顧小晚的情意。
顧小晚想要做一番大事業，只有肖鶴能幫得了她。
而他蔣進，不但幫不了她，可能還會連累她。
他舍不得，心裏絞痛一般，可他還是要裝作收放自如。
他來卧室收拾幾件衣物，“小晚，這房子留給你住，我這就搬出去。”
顧小晚跟着進了卧室，再把門關上。
“蔣進，你能不能別鬧了？”
顧小晚知道蔣進心裏有氣，他一直在忙前忙後，而她突然就出來了，是肖鶴幫的忙，似乎突顯着他多麽無能。
蔣進轉身，再次把她擁在懷裏，“小晚，我沒有鬧，也不是賭氣。是我太沒用，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蔣進，你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
蔣進卻一下堵住了她的嘴，狠狠地吻下去。
深深淺淺地吻，也不知過了多久。
兩人一會兒呢喃緊擁，一會兒吻得難舍難分。
顧小晚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待天亮，她打算讓肖鶴先回校，她晚一兩再回去。
結果天才亮，門被敲響，那位司機來找蔣進，要趕緊趕到古麗鎮去。
蔣進過來開門，說：“陳師傅，你跟市長說，我身體不舒服，今天就不過去了。”
陳師傅很是吃驚，“你昨晚回來還好好的，咋就生病了？”
陳師傅再一瞧，顧小晚也在屋裏。他有些迷糊，不是聽說蔣進的愛人關進去了，得好些天才能回來嗎？
看來是有些情況。既然蔣進這麽說，他就這麽回市長吧。
司機陳師傅走後，蔣進也拎着一個箱子要出門。這時肖鶴從外面買來早餐，見蔣進拎着個箱子，很是奇怪，心想他們夫妻不是和好了嗎？
“蔣……蔣大哥，你這是要出差好幾天？”
蔣進頂着黑眼圈，臉色發灰，強顏一笑，“我……确實要出遠門，你好好照顧小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