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
第4章 她
遲漫陡然有些慌亂,以至于她說出來的話都有些磕磕絆絆,“你……”
不知道怎麽說?
齊饒剛剛說的話讓遲漫震驚到了極點,齊野讓自己跟他聯姻?這話,簡直就像自己彩票中獎十億還來的天方夜譚。
究竟是什麽的原因?齊野瘋了?提出的結婚對象居然是自己。
齊野作為京圈,乃至全國的黃金單身漢,年齡正好,身材有為,體力有佳,想找他聯姻的人數不勝數,他為什麽會偏偏來找自己?
遲漫搖了搖頭,冷風把她吹醒,她的思緒也回過來了幾分。
“你為什麽選我聯姻,我也猜到了了幾分。”未等齊野回答,遲漫自顧自地開口:“你是覺得你們齊家一個胚胎裏能長出兩個不同的性子?還是覺得,我會再受你們的騙?小說裏常用的橋段上錯花轎,嫁錯郎,結婚那天當場給我來個臨時調包?”
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但是遲漫就是故意這樣說了玩,說完都沒由來的一股煩躁。
如果是在齊饒未出軌之前,那麽自己還會對豪門聯姻抱有那麽幾絲幻想,而如今,看到齊饒出軌的那一刻。
遲漫才清清楚楚地知道,原來自己并不能接受形式主義的婚姻。
不能接受不專一的婚姻,不能接受自己未來的老公對自己不忠。
“沒有。”齊野快速地回答:“我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仔細考慮,你就是我唯一的選擇。”
他這話倒不是假的。
只是遲漫如今在氣頭上,她把這句話自動翻譯成了——老子千挑萬選,才選中了,你最好給我識趣點!
遲漫:“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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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女生有些冰涼的語氣,齊野有些摸不着頭腦。明明“呵呵”是表示高興的語氣詞,為何遲漫說出來讓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知道哪裏做錯了,齊野斟酌了一下語氣,“你如果哪裏不滿意,當場可以提出來。”
“我哪裏都不滿意。”遲漫不再開口,她打開車門,按下了房子裏的門鈴。
獨棟別墅的保安輪流值夜,此刻聽到按鈴迅速地起身開門。
遲漫快步地閃了進來,她對着保安開口:“記住,別讓門外那張車進來。”
聲音很大,铿锵有力,好像不只說給保安聽的。
齊野聽到遲漫這略帶針對性的話語,他眉眼一擡,不再言語。
——
回到別墅裏,聲控燈響起。
阿姨連忙起身。
遲漫揮了揮手,聲音低了那麽幾分,“他們睡了?”
“是的,老爺跟夫人原先是想等漫漫的。結果齊總打了個電話過來,老爺跟夫人便也就睡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遲漫并不意外。
這一棟別墅雖說是父母的婚房,可是她們卻很少回來,甚至可以直言不諱的說,比起她們,遲漫更像這一幢別墅的真正主人。
室內的裝修都是她所喜歡的黑白色調,以及挂在牆上的畫都是她精心挑選所得來的一切,外加上落地窗正對夕陽的設計。
不過臨近夜晚,看不到夕陽,只能看到月亮。
遲漫點頭,語氣禮貌:“行了,張姨,我知道了。”
“是的,漫漫。”
算得上來說,遲漫也是張萍梅一手帶大的。豪門本就是多,外加上那時候遲晏航與施桃梅剛結婚不久,一心開拓遠處的疆土,剛生下來的遲漫就被事業型夫婦交托給了張萍梅。
可以這樣來說,張萍梅陪伴遲漫的時間,比父母陪伴自己的時間還要長。
遲漫沖了個澡,精心護理了肌膚一遍,躺在床上。
明明她算得上陽間作息,可是很奇怪的,今晚到現在卻沒有那麽一絲一毫的困意。
夜晚總是讓人多愁傷感,也總是讓人迸發出無限的情緒。
過了幾秒,她腦海裏還是浮現着齊野的話語。
聯姻?什麽鬼啊?
這麽随便的嗎?
不過現在想想,遲漫覺得自己似乎沒有想象之中的氣憤。
坦白來說,自己對齊野是有些好感的。
年少的遲漫整個人天不怕,地不怕。有着傲人的家世,數不清的零花錢。那時候父母常年不在,她存了逆反的心理,整個人天天請着狐朋狗友胡吃海吃,總感覺本小姐是全天下最牛逼的美女子。
直到那時候父親出軌上了新聞,自家的股市動蕩,銀行貸款金額太大,那年房地産虧損嚴重,資金周轉不開,以及網友戲谑她們家即将破産。
十二三歲本就是容易被人情緒左右的年紀,她的自尊在那一刻崩塌,甚至裝作若無其事來掩藏自己的尴尬。
恰逢自己的對家在學生會,遲漫去面試的時候。
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齊野心裏一驚,後面想想也對。
齊野是初三,自己是初一,他本身就在學生會,雖然破天荒地來面試是很奇怪,但也在意料之中。
那時,被她拒絕的一男生拿着報名表看了一眼,狀似跟旁邊的人開口:“啦啦隊女生居然超過50kg了,我靠,那豈不是一堆肥肉。”
“總不能讓別人以為,我們啦啦對的人都是肥豬吧!”
那時的她正值青春期,外加上不管住自己的嘴,整個人身子确實有些發福,但是算不上肥豬。
而且,誰規定了女生50kg就是肥豬?
遲漫拳頭緊握,她已經準備好了要給這男人爆炸輸出一頓。
沒想到比她醞釀來的更快的是齊野的出頭,少年拉開了凳子,整個人身上迸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齊野望着尹鵬,語氣冰冷,“你的嘴是吃了什麽嗎?臭得讓人惡心,還有,你有什麽資格評價別人,你以為你是評委麽?”
“少拿你自己的标準就能評價別人,你自己的觀念就是錯的,還想讓別人為你改變?”
尹鵬面色讪讪,對于齊野他不敢說什麽。
遲家如今股市跌落,可能富不過二代。而齊家可是有紅色背景,上代人才從商。商權永遠不可分割,甚至如今的商人都要依靠着相應的政策,也才能逐漸地在這瞬息萬變的市場之中繼續生存下去。
遲漫面色一紅,她望着為自己出頭的齊野。
少年身着簡單的黑白校服,細碎的頭發遮住了他的些許濃眉,似乎是感應到了遲漫的視線,齊野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遲漫。
那一眼,似乎帶了許多的安撫,似乎在說,別怕,你是對的。
就是因為在別人為自己出頭的那一瞬間,遲漫覺得,那些因為尹鵬羞辱自己的尴尬,那些細碎的自尊心也在這一刻完好如初地修複過來。
她對上了齊野的目光。
心在怦怦跳。
後面的事情因為有些年份,遲漫記不清楚那些細枝末節。
她只記得,在衆人的目光下,齊野帶自己去了一處僻靜的小樹林。
陽光正好,樹林蔥郁。
少年的聲音宛若絕世的箴言,鼓舞了她的一整個少女時代。
“遲漫,別為旁人的話而難過,在很多人,以及我的心中,自信的才是啦啦隊的必備條件。”
“不是所追求病态瘦弱的漂亮美麗,才是真正的美。女生自信樂觀,做自己,才是真正的美,那樣的人才是啦啦隊的核心。”
……
記憶拉回了現在,那些過去一幀一幀的記憶碎片伴随着時間的流逝,還是如此鮮活。
遲漫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眨了眨眼睛,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早就不為尹鵬所說的那些話而難過。
只是還是會為齊野那些年的鼓勵而感激。
想到這兒,遲漫打開了微信。
她內心有些猶豫。
想起自己剛剛做的假設,遲漫內心呼之欲出幾個答案。
該不會,那悶騷怪是在暗戀自己?
不然,他怎麽會找自己與他聯姻呢?
明明自己是齊饒的前未婚妻,要是他找自己,還要面對齊家的反對與質疑,要是他找的是旁人,應該可以少受齊家人一些阻攔的壓力?
應該,就是自己猜測的這樣吧?
——
晚上不睡覺,想太多的後果就是——早上兩個厚厚的黑眼圈。
張萍梅倒了一杯牛奶給遲漫,語氣關懷:“昨晚沒睡好嗎?是不是蚊子太多了,早知道應該提前為你點上一柱蚊香的。”
“沒事,張姨。”遲漫喝了一口牛奶,目光就看到父母坐了下來。
她昨夜睡得晚,本來打算一覺睡到十二點的,腦海中想起了父母在離海灣這別墅,所以睡前刻意把鬧鐘訂到了七點。
睡了四小時,面色自然不是很好。
遲晏航與施桃梅自然看得出來自家女兒的性子,不過食不言,寝不語,是家規。
短暫的安靜在遲漫結束放下餐筷的那一瞬間,徹底宣告破滅。
遲晏航目光移開手上的財經日報,看向遲漫,“齊饒那小子昨天有沒有找你道歉?”
“找了。”
“男人總是忍不住偷腥,只會有沒發現的男人,不會有守身如玉的男人。”遲晏航見怪不怪,“齊澤武那老匹夫和我說了,他會管好齊饒的。”
“你也想開點,豪門聯姻只要不要太丢臉面子就行了。”
遲漫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父母:“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繼續履行婚約?”
“不然呢?”遲晏航放下手中的報紙,“我是你爸,你就這樣稱呼我和你媽為‘你們’,這麽沒大沒小的,難怪齊饒會出軌。”
遲漫氣不打一處來,她起身,“齊饒出軌跟我怎麽稱呼你們,是有什麽必然聯系嗎?居然把男人出軌的原因歸咎于我身上,真是搞笑!”
一旁的施桃梅拉住了遲漫。
毫無疑問,遲晏航這番話确實有些偏激。
施桃梅看着遲晏航,語氣淡淡:“齊饒出軌跟漫漫扯得上什麽關系,男人想出軌總會給自己找無數的理由。”
遲晏航面色一白。
施桃梅看着遲漫:“豪門聯姻在公之于衆的那一刻,齊家與遲家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關系。漫漫,選錯齊饒我們都有錯,但相應的,你也應該承擔自己的後果。”
“我知道。”遲漫情緒冷靜地分析,“我知道我會付出相應的責任,但我會盡力不給家族企業丢臉,而且我進公司之後,我也會讓別人覺得,遲家并不一定是需要齊家的。”
現在的遲家已經在市場當中不如之前,旗下的手機之前被曝出閃充不過關,芯片,系統的落後……而齊家收購了遲家的電子公司,控制了遲家手機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以及各行各業都比遲家來的興盛。
換句話來說,齊家與遲家不再是當初旗鼓相當的豪門聯姻了。
遲晏航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冷笑了幾聲:“胡鬧,你個小孩子才20出頭,不要以為讀了幾年書,就能管理好偌大的公司,很多東西書上都只是一紙空文,實踐可比書上來的重要。”
像是覺得與遲漫在這樣愚昧的問題上争吵有些浪費時間,遲晏航看了一眼她們母女,語氣淡淡:“我先去公司了,等會兒齊饒還會來向漫漫道歉。”
“古有三顧茅廬,女生驕縱正常,但是事不過三,能原諒就原諒,畢竟也不是犯了什麽大錯。”
待遲晏航離開,遲漫癱在椅子上,周圍的阿姨伫立在一旁。
施桃梅揮了揮手,四周的人退下。
偌大的屋子寂靜無聲,水晶燈倒影散發出來的光芒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麽的冰冷無情。
施桃梅拍了拍遲漫的肩膀:“你爸就是這樣的人,你別往心裏去。”
“他是我爸,他說的話我怎麽可能不往心裏去。”
“嗯,媽媽年少的時候也像你一樣。”施桃梅站起了身子,她保養的很好,一點都不像即将五十的人,反而看起來三十多歲,淡淡的C家定制香水的玫瑰花傳來。
施桃梅開口:“漫漫,男人不會理解女人想什麽的,你只有成為他們的對手,他們才會刨除一切,平等的直視你。”
“我給你個機會,永城區連虧三年的達羅酒店,你去接任。”
“如果你能把銷售額提高十個百分點,我就向遲晏航說明,我的女兒不用豪門聯姻,也能管理好遲氏集團。”
遲漫擡頭,看着自己的母親。
她是守着自己練習鋼琴,一言不發,冷厲無情的施桃梅;又好像是偶爾在她感冒時,露出些許溫情的母親;但更多時候,在遲漫心中,她都是那一個不近人情的遲氏女總,那一個好像喜歡自己,又好像只是出于血緣關系關心自己的母親。
時針滴滴答答。
遲漫看着施桃梅,眼裏亮起了光:“行,媽,我會努力的。”
她一定會努力做好的,也一定會努力地成為優秀的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