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悔晚
悔晚
身旁的羅葳葳突然間打了個冷顫,一瞬間,她覺得身邊這個人好像變得陌生了起來。
緊接着,她就見王向山面色凝重地走了出來。
她連忙去搖杜時莺,想要叫她去看。
杜時莺卻沒什麽反應,只是低着頭,了無生氣。
羅葳葳擔心得緊,又覺得應該是她心緒沒有調整過來,又怕自己擅作主張。
她雖然是調皮得緊,卻也不是那種不會察言觀色的人。
就在羅葳葳沉不住氣要将宋子毓叫過來的時候,杜時莺突然站起來了。
倒吓了羅葳葳一跳。
她站起來也沒有同羅葳葳打招呼,就徑直地走了出去。
羅葳葳見她神不守舍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生怕她一腳踩空,掉進池塘裏。
杜時莺步子很快,羅葳葳在後面追得辛苦得緊。
就見杜時莺下了石階,轉去了小廚房。
一打開門,杜時莺就像一條游魚一般鑽了進去,羅葳葳正要進去,就被這柴火的煙熏了一個踉跄,退了出去。
羅葳葳生得好,縱使父母早亡,在宋家也是沒有見過煙熏火燎的廚房的。
當下,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咬咬牙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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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去,就被煙塵撲了滿臉。羅葳葳忍住推門就跑的沖動,忍着眼口鼻的灼辣與刺痛,在裏面尋找杜時莺的身影。終于在廚房角落裏發現了杜時莺。
她閉着眼睛摸過去,就看見杜時莺正在搗鼓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這是什麽?”
羅葳葳忍不住問。
杜時莺正将手中的米粉撥均勻,聽見她的話,頭也不回,“米粉。”
羅葳葳見她心情向好,松了一口氣,忍着嗆人的煙氣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燙米粉片子。
羅葳葳可驚奇,“這是嫂嫂你們那邊的特色?我在皇城從未見過。”
杜時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想多費口舌與她解釋,便就專心燙米粉。
米粉是上次做的曬幹的,現吃現取也是挺便利。
旁邊的青從沒見過這東西,也湊過頭來看,就見水汽氤氲間,雪白的米漿在高溫的熨燙下變得透明。
一股獨屬于大米的清香飄了滿屋,羅葳葳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随即紅了臉。
杜時莺心情好了不少,一轉過頭來,就見羅葳葳紅了臉,以為她是被高溫烤的,便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吧,好了再叫你。”
羅葳葳臉已經丢了,她是無論如何也要留在這裏面的。
杜時莺見她不願意出去,便也只得讓她待在這裏了。又是幾個起落間,她身前的盤子上便摞了厚厚的一層米粉。
羅葳葳嘴饞,趁杜時莺不注意,便偷偷拿了一塊嘗嘗味道。
米粉入口是極爽滑的,只是接下來的口感卻讓羅葳葳大失所望,她将手心剩下那半塊米粉扔在了竈臺子上,“什麽米粉嘛!一點味道也沒有。”
杜時莺冷了臉,“自己把它撿起來,吃掉!”
羅葳葳一臉不敢置信,“不就是一點米粉嗎?嫂嫂你至于嗎?大不了我賠你錢,你自己去買個百八十斤米面。”
她就看着杜時莺,像是看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一般。
杜時莺也看着她,眼裏沒有半點讓步。
青從見她們又鬧上了,只好在一旁拿過那米粉,一口吃掉。
吃罷,她便笑着道,“羅小姐,奴知側夫人向來節儉,您也別往心裏去,別因為這個傷了和氣,那可就不好了。”
羅葳葳見她給自己臺階下,便也順坡下驢,自己也就不那麽介懷了。
倒是杜時莺,見她這般,便轉過身去,連一個眼神也不給她了。
羅葳葳哪受過這種委屈?直接一跺腳就跑了出去。
奇怪的就是,她明明已經跑了出去,可為什麽還是在跟廚房裏一樣,喘不過來氣呢?
羅葳葳這樣想着,便跑了更遠,直到看到荷塘邊上那抹熟悉的背影,她心中的委屈決了堤,跑着從背後抱住了宋子毓。
不過是一會兒沒見,羅葳葳就這狀态了,宋子毓有些吃驚,随即就要去找杜時莺。
方才羅葳葳不放心她才沒讓他也跟上去的,不過就這一會兒,他宋府自小疼到大的嬌兒就被弄哭了,這要是傳回去,他老爹不得剝了他的皮?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意圖,羅葳葳将他抱得更緊了,哭得也更大聲了。
宋子毓被她哭得腦袋暈暈乎乎的,便也順着她去了。羅葳葳抱着他他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反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有什麽大不了的?
見她哭成這幅模樣,宋子毓也沒了法,軟了聲音,安慰她,“要不我們回去吧,反正這裴府,沒一個好東西!”
羅葳葳點點頭,還是抱着他不撒手,宋子毓無法,只好順着她,将她打橫抱起來,一轉身,就見在他身後黑臉站着的裴青山。
想起方才說了裴家人的壞話,宋子毓臉上也有一些不自然。
就見裴青山端了一個食盒,應當是來為裴懷雁送些餐食的,卻撞見了他兩在這裏,宋子毓也只得問了好,便要告退。
他轉過身去背對裴青山,松了一口氣,就聽見裴青山在他背後幽幽開口,“光天化日之下,宋家小兒在我兒居所,私相授受,行此不雅之事,想必,也算不得什麽正人君子。”
宋子毓淺淺笑了笑,回頭稱是。
裴青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見他笑,也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個。
倒是羅葳葳見裴青山如此說自己和子毓哥哥,心中不忿,便偷偷從宋子毓懷中探出頭來,朝裴青山吐了吐舌頭。
宋子毓見她在懷裏還不老實,單手抱着她,另外一只手将她的頭按進去,低聲阻止,“不要鬧!”
羅葳葳躺在他的懷裏,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心裏的那點委屈便如煙霧般輕飄飄地散了。
等到他們走出了春辭居,裴青山才緩緩轉過身,向着裴懷雁的房間走去。
等他進去,就見裴懷雁已經吃上了,房間裏米香四溢,帶着獨特的蒜香,裴青山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走近去一看,就見裴懷雁端着的碗裏面是一層層白色的粉皮。
他看着裴懷雁碗裏的,又見杜時莺沒準備給自己盛,便一把将裴懷雁手中的米粉搶過來,将自己手中的食盒遞過去,“休養身子,就要吃點好的,這種不清不白的東西,少吃。”
杜時莺一聽他就是在指桑罵槐,臉白了白,在心裏讓自己冷靜了好幾遍才沒有與他頂撞。
裴青山将米粉端過來,正要找個由頭自己吃掉,就見裴懷雁将他帶來的食盒放在床下,伸出手去,要搶回他的粉。
上次杜時莺做的時候,他因為在宮中伴讀,回來晚了并沒有吃上熱乎的,如今他是怎麽也得吃上的
而且,自那件事以後,他便再也不會吃用裴青山手上遞過來的東西了。
裴懷雁這樣想着,大半個身子歪出床外,裴青山怕他扯着傷口,于是便由着他去了。
他也不能看着裴懷雁吃,眼巴巴的,折了面子。
他一向視面子大過于天,哪怕是當今聖上也要給他三分薄面。
這樣想着,好像蹲着一碗米粉,也是要不得的事了。
他便冷哼一聲,斜睨了杜時莺一眼,就要走出去。
他其實內心也隐隐希望裴懷雁能留他一會兒,于是乎,在杜時莺眼裏,他便如閑庭信步一般,在屋子裏東逛逛西晃晃,就是邁不出門去。
杜時莺不知父子二人是何等積怨,但就方才裴青山說她那般話,她也是定然不會幫他說話的。
裴懷雁吃了兩口,就見裴青山還未走,想了想,叫住了他。
杜時莺就見裴青山像是早有準備般轉過了身。
就聽裴懷雁咽下口中的食物,開口道,“把你的東西拿走。”
見他不動,裴懷雁便朝青從使了個眼色。
青從哪敢開罪裴青山?便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看見的模樣。
杜時莺見他兩這般,便自己去提了過來端到桌上。
“父親的一番心意,怎地拒絕?”
說着,她将食盒打開,用小碗盛了一碗雞湯,上面有個大雞腿。
裴青山一臉期待地看着她,給自己的兒子喂湯喝,就見杜時莺拿起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只吃一口,杜時莺的臉便皺了起來。
那雞肉是烏骨雞,炖得太柴,中藥材放多了,一股藥味兒,又膩又臭。
杜時莺總算是知道裴懷雁為啥不吃這個了,擱她她也不吃。
她一臉苦色,裴青山也好不了多少,見她吃了自己的湯,還一臉嫌棄,更是心有不忿。
更氣人的還在後頭!
就見杜時莺将自己沒吃兩口的湯碗放進了食盒,重新蓋上,然後遞到了他手上。
裴青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無動于衷的裴懷雁,怒氣沖沖地接過去,就走出門去。
經過門的時候,不知道他是有氣發不出來撞門還是咋的,哐的一聲撞在了門上。
杜時莺聽見這響兒,吓一跳,再睜開眼時,就見門口撒了一地的雞湯。
再看裴青山面色鐵青,拂袖而去。
這時候的青從便随機應變耳聰目明地去收拾殘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