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澤
白澤
花音在以思說出那句話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以思也不着急，靜靜地靠在門框上，等待着她做出反應。
過了不知多久，花音才擡頭看向她：“這件事情必須上報，不能隐瞞。這樣，可以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少一些犧牲。”
“犧牲？”以思不明意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輕輕笑了一聲，“行吧，你去上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們。”
多不了什麽犧牲的，因為犧牲的人啊，早就定下了。
花音正想着如何在隐瞞一些東西的情況下上報的方法，倒是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句，她睜了睜眼，略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所有事情？”
以思知道她在想什麽，點了點頭，算是認了她的想法。
“包括幾十萬年前的事情？還有……”花音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幹，聲帶像是生了鏽的發條，聲音都啞了，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以思打斷。
“包括封印的事情，既然要上報，那就不要有遺漏。”
見以思心意已決，花音嘆了口氣，只好道：“好。那你也小心。”
以思笑了：“怎麽一個個都覺得我會出事？別随便立flag啊！”
“封印這事不可小觑，所有靈和人都要有危機意識。”花音睨了她一眼，滿臉對她這玩鬧樣子的不贊同。
“別緊張，雖然說撐不了多久，但這不是還有我呢嘛~”
“那也不行。”花音不認同地瞪了她一眼，“聽說你在沉睡前受過傷，好了麽就敢到處瞎跑。”
以思抿了抿唇，道：“那點小傷早就好了。”
“算了，我也是瞎操心，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我不多問了。走了。”
Advertisement
祝憐忍了半天，終于等花音離開後才問了出來：“你受過傷？還有，什麽封印？”
祝憐雖然也是蘇醒的靈物之一，但是他化靈的時間要比花音那一波晚上小幾萬年，可別小看這幾萬年，滄海桑田都可以來一個輪回了。
而且，他是由蛇修煉成蛟，沒有蛟龍的傳承記憶，所以他一點也不知道有關“幽冥”和“封印”的事情。
以思也不打算告訴他。
“你先回你的洞府去，等那些老家夥們商量出個所以然來，會通知你的。”
這明顯的是要瞞着他，祝憐有些着急：“你先說明白！”
“沒什麽好說的，這些事情，你還不夠格。”以思心裏有些煩躁，連帶着聲音也冷了下來。
“……”
祝憐知道神明大人對很多事情都很冷淡，可對他這般卻是第一次，猝不及防之下，祝憐也不知該急還是該氣。
他以為，一年的朝夕相處，她對他無條件的放縱，與旁人不同的親昵，他該是在她心裏有一席之地的。他們一同出任務，勘察現場，追捕犯人，審訊，再難再危險他們也是一起的，可這次，她竟然想讓他置身事外。
自幽冥出現後，他心裏一直很慌亂，他有直覺，這東西會帶走他最重要的人，而這個人，就是以思。
所以他不想什麽都不知道，他不想被蒙在鼓裏。
“抱歉……”以思知曉自己失态了，她艱難地閉了閉眼，想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卻是徒勞無功，只要涉及祝憐的事情，她就做不到心平氣和，從前的事情歷歷在目，她不能再看到他受到傷害。
見以思眉宇間竟然顯出從未有過的愁态，祝憐心裏有再大的怒火，也“刷”的一下熄滅了。
以思絕對是他的克星！祝憐憤憤地咬了咬牙，卻又不自覺放柔了聲音，道：“沒事，你不用道歉，不想說也沒有關系……”
後面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裏。
因為他的克星，緊緊地摟住了他。
祝憐手足無措，瞬間就舉手投降，一動也不敢動。
“只要你還在……”以思埋在他的臂彎裏，感受着他跳動的心髒，她心尖發顫，聲音都是顫抖的，“只要你還在，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她曾走火入魔，差點被幽冥焚燒殆盡，是這個家夥，以自己半步成龍的魂魄，喚回她的神智，将她拉了回來，而自己卻落個差點魂飛魄散、且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的下場。
她也曾在自己重傷後沉睡時強行喚醒自己，與天命之子對抗，逆天改命只為讓他能有好的結局，生受天罰也在所不惜。
這份感情，真的是當初的相依為命嗎？
世人皆以為神明無情，卻不知神明亦有情。
從前是她不懂，如今……卻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蒼澤山曾在末法時代降臨時，因為天地靈氣消失而隐于位面縫隙之中，如今天地靈氣複蘇，它亦重新出現在世人眼中。
旁的靈或許不知，以思卻是知道的，蒼澤山上有只神獸，名為白澤，集天地祥瑞之氣孕育而生，只此一只。末法時代降臨，他也和其他靈一樣陷入了沉睡。
天地靈氣複蘇已經二十四年了，她這沉睡前受過重傷的都醒了這麽久了，白澤沒道理不醒來。
于是，在蒼澤山出現靈氣漩渦時，以思就出現在蒼澤山頂，看着那只毛茸茸的白色瑞獸蘇醒。
雖說是瑞獸，但白澤的原型是個白色的大團子，蓬松的毛發柔順地貼在身上，看起來非常的……想摸。
“醒啦？”以思盯着白澤毛茸茸的身軀，躍躍欲試。
白澤：“……”
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毛茸茸消失了，站在原地的變成一位白衣青年，青年樣貌溫潤儒雅，是極讨人喜歡的溫柔。
以思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失望：“剛剛的樣子挺好的……”
青年有雙溫柔的眸子，眼裏盛滿了陽光，他望過來，有些無奈地道：“每次見着我原型都是這表情，不是不讓你摸，你如今……咳，小心那小龍吃醋。”
“哎，還沒說開呢。”
以思知道所有事情都瞞不過他，就像她觸碰旁人就可以知道他的一生一樣，白澤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旁人都經歷了什麽，自然也知道她尋回了祝憐的轉世，兩人心意相通的事情。
白澤摸了摸以思的腦袋，就和他沉睡前最後一次見她時一般，眸中滿是心疼：“都說了讓你別太逞強，怎麽還是把自己搞成這樣？”
以思不自在地別開頭，耳朵顫了顫，身體卻因此放松了下來，她笑道：“天道需要我的，我不會出什麽事。”
“那也別胡鬧。”
“怎麽就是胡鬧？”以思歪了歪頭，本就是十幾歲的外表，只稍稍睜眸眨了眨眼，就是渾然天成的少女俏皮，“我做的事情，可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逆天改命，送異世之魂歸鄉，還有她不久後就要做的事情，她都做了無數次的設想。
然後找到了她認為最好的方法。
白澤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是活了三個量劫的靈，因為身份特殊，他天生便是不死之身，也因此經歷了前三個量劫的滅世之災。
這個世界原本是清濁相融，無天地界限，在濃郁的靈氣中，孕育出第一批靈，他便是其中之一。
這是這個世界最初的規則，所有靈如同生活在溫潤的營養湯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然而有靈反其道而行之，一斧子劈出了天地——清氣上浮為天，濁氣下沉為地。如同将魚撈出水面，這個變化對于當時的靈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
同時期的靈就這麽消散了大半。
開天地是一件大功德，他自然也成了這世間第一個神。可盤古很後悔，他害死了那麽多同伴，卻無法讓時間倒流，換那些靈回來。
于是他祭出自己的神格，用自己的神體與魂魄，強行修改了一部分的天道規則，讓活下來的靈能夠在改變的世界裏繼續生存。
活下來的靈中，有一靈名為女娲，她與當初開天地前的盤古一樣，察覺到一點天道的氣息，順應天道的意思，造出來了人，也被封了神。
這些是第一個量劫的事。
之後，生靈在位面的各個角落繁衍生息，可新生的位面過于脆弱，在別的位面有強大的生靈尋到這裏天道的纰漏，入侵了過來，将這裏的規則破壞，又潇灑離去。
位面因為那人的破壞，出現許多破碎的裂縫，無止境的狂風與暴雨肆虐整個位面，一時間生靈塗炭。
還是女娲祭出自己的神格，以自己的神魂為火，熔鑄成世間最堅硬的石頭，一點一點地補好了破碎的地方，與此同時，她也身死道消，消散了。
這是第二個量劫。
在第三個量劫，卻是女娲造出來的人惹出的禍，靈死了那就是魂飛魄散什麽也不留下，可人死後會留下魂魄。三個量劫積攢下來的魂魄将世界擠得滿滿當當，活着的生靈根本就沒有喘息的空間。
有一靈名為鴻鈞，他雖未成神，卻已有與神明相比的力量。他以女娲補天時留下的一塊神石做媒介，在天地間開辟出一條“河”，引渡魂魄輪回，卻因此耗盡力量，成了規則的一部分。
他開辟的河，就是“黃泉”。
其實算起來，白澤經歷過四次滅世之災，這第四次，就是幾十萬年前，幽冥肆虐。
那也是以思成神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