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冥
幽冥
“不用抓了，叫那些人都回來吧。”
以思站起來，給了祝憐一個安心的眼神，又對蘇哲道，“那只蝴蝶已經死了，你找也只能找到個标本。”
“死了？”蘇哲一驚。以思蘇醒并成為執法隊隊長的事情早已傳遍“浮靈”，沒有靈不知道有一位神靈蘇醒了。神靈的能力他們不知，但也明白以思說的話不會有假，她說那蝴蝶死了，那就是死了。
“怎麽會死了？”他還是有些不明白。
“沒有休眠就化蝶，除了走火入魔還有一種原因，那就是他的休眠被打斷了，或者說，是被強行催醒了。”以思繞着屍體走了一圈，又在屋內被崇真打壞或者碰過的地方走了走，那些地方都會有一縷幽藍色的霧氣飄出來，纏繞上以思的指尖。
以思手中的霧氣聚的多了一點，看起來像是綠豆大小的火苗。她把玩着這點火苗，笑道：“你猜猜，是什麽催醒了他？”
蘇哲一下子就明白了：“是……這火苗？”
“嗯呢，真聰明~”以思毫不吝惜地誇了他一句，祝憐聽了有點不大樂意，悄咪咪瞪了蘇哲一眼。
蘇哲被瞪的莫名其妙，但還是不恥下問：“這火苗是什麽？您認識嗎？”
“我當然認識。”以思唇角噙着笑，眼神卻是冰冷的。怎麽會不認識呢？她和這東西，簡直不要太熟悉。
“這火名為幽冥，生于大地深處最幽暗的地方，它會鑽入靈府，誘導出靈魂最深處的欲望，将其無限放大，并給予宿主短時期內強大的靈力，令其走火入魔……”
以思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眸中有痛意，又很快恢複了正常，“在宿主徹底失去神智後，它會吞噬掉宿主的靈魂，徒留軀殼，有時候會連軀殼也不放過。而吞噬掉靈魂的它，會壯大一分，然後等待下一個宿主。”
“崇真肯定休眠過，只是被幽冥催醒，醒後沒多久就走火入魔，然後在剛才失控，襲擊了包子鋪老板逃走……他活不了多久，估計此刻已經被吞噬了。”
“這東西你們都收拾不了，交給我吧。”以思手心合攏，将那火苗攏在手裏，不容置喙，“記得查查和标本同住的那個毛毛蟲。”
标本？蘇哲疑惑了會，才意識到是那只已經死亡的蝴蝶。可是和另一只毛毛蟲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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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忽然，那雙漂亮的貓瞳冷了下來：“我明白了。”
有什麽人能夠在一只毛毛蟲休眠的時候将幽冥帶過來？那只有知道他休眠的地方，并且深得他信任的另一只毛毛蟲了。而且他剛剛還說标本，啊不對，是崇真沒有休眠過，也就是說，他說謊了。
蘇哲出去跟隊員聯系，屋內就剩下以思，祝憐還有一具被爆頭的屍體。
祝憐不贊同地看着以思，道：“我和你一起去。”
以思拒絕了：“不行，幽冥會傷害你。”
祝憐道：“我不怕。”
“我怕，”以思看着他，一金一藍的眸子裏滿是認真，“我怕它傷害你。”
祝憐一噎，臉都紅了，好半晌才道：“……幽冥對你有影響嗎？”
“當然……”以思故意拖長了尾音，如願以償地看到祝憐皺眉暴躁的樣子，才笑道，“當然不會。你也說了，我好歹是個神。”
祝憐長舒出一口氣，又皺眉道：“那也別逞強。”
以思被這純情的樣子逗笑了，心裏那一點因為幽冥而生出的怒氣煙消雲散，她道：“放心……”
話未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隊長，副隊！那只和崇真同居的毛毛蟲消失了！”
以思那句未說完的話止于唇齒，被咽了回去，她看向匆匆走來的蘇哲，道：“這個案子你不用管了，移交至總部。祝憐，你去交接，我先去收回标本上的幽冥，那東西不能流落在外面。”
“好，注意安全，”祝憐道，“總部見。”
“總部見。”
祝憐和蘇哲一起離開，以思卻沒着急走，她看着地上的屍體，忽然蹲下來，伸出一根瑩白如玉的手指，點在屍體的脖頸。
有白色的光點在她指尖萦繞，那些光點讨好地蹭蹭她，然後沒入屍體的頭部，那破碎的頭顱被漸漸修複，以思的眼前也閃過這個人的一生。
從他出生，牙牙學語，到上學，後來因為家裏原因沒上成大學，然後開起包子鋪，與愛人相識，相戀，結婚，生子，平平淡淡地過着日子。
那個經常來包子鋪的靈物今天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老板也沒有怎麽在意，卻忽然被他揪着衣領找茬，只為個破了點皮的包子，他氣不過，然後……
以思閉了閉眼，手指離開他的脖頸，掐了一個“清”字決，有道光圈自上而下套過屍體，将他身上的血污清理幹淨。
他與平日一樣，穿着一件灰色的圍裙，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但還算幹淨。
以思站起來，輕嘆了聲：“陳吉，抱歉。”陳吉是死者的名字。
幽冥……在他死後吞噬掉了他的靈魂，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沒有輪回的機會。
以思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以思再出現時，是在半空。她淩空而立，高空的大風只吹動了她淡藍色的衣擺，卻無法動搖她一絲一毫。
她眼睫微垂，神色淡漠，好似沒有東西能夠激起她的波瀾。沒有祝憐在身邊的以思，似乎和這個世界沒有一絲牽絆，卻又偏偏和世界融合的很好。這兩種不同的感覺詭異地交織在一起，竟使她看起來更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這個時候的以思，才符合她“神”的身份。
以思招了招手，不遠處就飛來了一只一人高的花裏胡哨的蝴蝶，那縱橫交錯的花紋，一點藝術感都沒有，特別醜，一看就知道是走火入魔的産物。那蝴蝶似乎沒有神智，直愣愣地飛過來，差點就撞上了以思。
她伸出手，掌心是剛才收攏的幽冥火，那幽藍色的火焰自她掌心飄出，飛向那蝴蝶，只瞬間就點燃了那只蝴蝶，将它燒的連灰都不剩。幽冥燒完蝴蝶，變的比原來大了一圈，然後搖搖晃晃地飛入以思眉心。
以思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幽冥入體的滋味她已有幾千年沒有體驗過了，只是入體到也不大疼，但是這豆丁大的火苗喚醒了一直在她靈府內潛伏的幽冥。
在兩簇幽冥融合的瞬間，那種想将身體撕裂的疼痛跑遍了她全身，卻比之以前的每一次都要輕許多，到也讓她好受了不少。
靈府，是每個生靈最重要的地方，生靈與死物的區別就在于有沒有靈府，靈府的大小也決定了生靈的能力，靈府越大能力越高，像以思的靈府，就可以和十分之一個碧靈相比。而祝憐，他雖然是蛟龍，能力比別的靈高出許多，他的靈府也不過是以思的一半。（碧靈，以思所在位面的名稱。位面，也指宇宙，不同的位面有不同的法則，位面之間互不幹涉。）
靈府內的景象可以真切地反應出一個人真正的樣子，心思純淨者靈府自然天青水碧，花團錦簇，心思陰暗者靈府內陰雨綿綿，暗無天日。
而以思的靈府，沒有陽光，沒有潺潺流水，沒有雨，也沒有花，只有……彌漫着整個靈府、永不熄滅的幽冥。
浮靈總部。
總部位于花國首都的方首大樓裏，裏面的裝修完全是各個靈物自己用靈力完成，自然是每個房間風格不一樣，像辦理任務交接的這個房間就是一朵牡丹花裝修的，裏面到處都是花，桌子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型，凳子是葉片，牆壁上也都是花。
“好了好了，這個案子交給我們，你趕緊回去安撫死者家屬，做好善後工作……”
祝憐強忍着沖鼻的花香，完成案子交接，剛一轉身，就在門口看到了以思，他不耐煩的表情一變，快步走過去，将她細細打量一番，沒有發現什麽不對，還是忍不住問道：“有沒有事？沒受傷吧？”
以思嗔笑道：“都說了，幽冥傷不了我。你還不信？”
“大人，那是這小龍關心你。”牡丹花化靈是位雍容華貴的美女，她也是蘇醒的強大靈物之一。她醒來後覺得浮靈有趣，就進來謀了個職位，打發打發時間。
“花音姐姐，許久不見，你的氣色更好了。”以思與這牡丹花關系不錯，她在沉睡前就與花音相識，花音也算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別，大人，你每次誇我都沒什麽好事，”花音有着一雙粉色的雙眸，好看極了，望過來的時候似乎漾着光。她和以思對視了幾秒，敗下陣來，無奈地道，“好吧好吧，又有什麽事情？我盡力而為。”
“什麽叫‘又’啊，我也不是每次都麻煩你。”以思笑着打趣。
“是啊，但每次來找我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事。”
以思聞言，漸漸斂了笑意，“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
“花音，幽冥出現了。”
“什麽？！”
花音原本懶懶地靠在桌子上，一聽這話，直接站了起來，那雙粉色的眸子裏的慵懶全然不見，被震驚所取代。
“你的意思是……”
相比起來，以思就很鎮定，她點了點頭，說出來的卻是與蒼生生死有關的噩耗：
“已經很久很久了，花音，封印可能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