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又這麽過了段日子,楚妍成日只在偏院中養着,也沒能再見到方應看的面。今日她精神好了些,便想出房間走走。只是剛行到院中,就瞧見整個府裏披紅挂彩,熱鬧非凡。有下人見了她,也是紛紛行禮,規矩至極。
楚妍循着記憶想去前廳找那位神通侯問問如今的情況,一路上也不忘了分析自己的處境。
她本是應了白雲城主葉孤城的請托,易容成他的模樣去紫禁之巅赴與西門吹雪的約,以便葉孤城有暇完成他的籌謀。
因為對方是西門吹雪,楚妍無論如何也不敢托大,出門之前用五根金針刺入關鍵穴位,活生生将功力拔高了三成,此法雖然有後患,但只有這麽做她才有把握從西門吹雪的劍下活命。她只是去幫忙,不是要送死。
只是讓楚妍沒想到的是,哪怕她做了如此準備,在用天外飛仙對上那一劍吹血的時候,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澎湃的劍意和殺氣四溢,仿佛将紫禁之巅的周圍拉扯出一個黑漆漆的窟窿,在飛身而出的那一剎那,楚妍似有所感,終究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方天地,等她再度回神的時候,周圍的景象仿佛扭曲一般,轟隆隆的雷聲和黃豆大的雨點讓她不知道自己一劍出鞘到底來了何地。
電光火石之間,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道穹勁的掌風和着絕對的殺氣落在她身前,長劍脫手,她下意識運起全部氣力抵抗,卻還是被打飛了出去。
蕭峰怎麽也沒想到,在他與‘段正淳’的決鬥中還會出現第三個人,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出現的突兀,好像整個人是被天地大手活生生拖到此處一般,他那一掌雖本着先試探‘段正淳’的意思,卻也是運足了功力,再想收手已是來不及了。
那一掌活生生将人打的口吐鮮血,飛出幾丈之外。
“段王爺,你這是何意?”蕭峰見段正淳臉上的神色比他還要震驚,“難道這人不是來救你的?”
阿朱完全沒想到竟有人能替她受了大哥一掌,趁着雷光,她看到那人也是易過容的,當下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被哪位姐妹發現,過來替她受死。阿朱慌亂地跑到那人身邊,揉下她臉上的面具,卻發現并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蕭峰何等敏銳,竟從‘段正淳’那幾個動作中發現此人乃是被人易容的,他心中後怕無比,沖上前去扯掉‘段正淳’臉上的面具,“阿朱!”
“大哥!”阿朱見那女子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全然顧不上眼下的情景,“先救人!”
蕭峰見地上女子,只覺得她是天上派來救自己和阿朱的活菩薩,若是剛才那一掌打在阿朱身上,他便是萬死也挽回不了。
楚妍不知道傷了自己的是何人,但她見有人朝自己沖過來,似有焦急之意,便忍着全身劇痛,示意對方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吊墜,那兩人也是聰穎之輩匆匆打開那玲珑小球,裏面赫然有顆丹藥,趕忙給她喂了下去。
這藥是臨行前葉孤城給她的,有起死人活白骨之效,只要她沒有被西門吹雪一劍斃命,就斷然不會再輕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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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劇痛将藥咽下去,楚妍眼前一黑,再也不知人事。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一男一女帶到一對夫妻面前,楚妍驚覺自己雖然撿了條命,但此刻竟然失聰失語,她細細運功,身上經脈破碎不堪,若想修回原來的本事,怕是要頗費一番周折。
她對這陌生的地方表達出巨大的防備,卻因為傷得太重,整日昏昏沉沉,根本弄不明白狀況。
又說蕭峰和阿朱為了救突然出現的女子,齊齊将各種恩怨情仇都放下了,只是那人傷的過重,似乎在受那一掌之前就有內傷,便是神醫出手,也只得吊命。半個月過去,女子還在昏迷,蕭峰卻因為自己的身份在中原武林不能立足,他和阿朱商議半天,想起來自己有個忘年之交,那人的義子如今進京封侯,便帶着女子一起拜訪了方巨俠,只說這人是自己親妹,想先托付于他家麒麟兒,請京中名醫為其療傷,等蕭峰解決完了自己的問題,定然回來接她。
方巨俠能得巨俠之名,自然是義薄雲天之輩,又與蕭峰交情深厚,當下就應了。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夏晚衣不止知道蕭峰,竟然還知道他身世,蕭遠山夫婦當初狠狠得罪過夏家,夏晚衣聽到這女子是蕭峰親妹,當下就覺得是先祖有靈,能讓她有機會報複回來。
趁着方巨俠護送蕭峰二人出關的時候,夏晚衣帶着楚妍到了汴京城,将她交到了方應看手裏。對付女子最好的手段,便是給她一段不幸的姻緣,小看的性子她清楚,斷然不會真心相付,便是楚妍能活過幾年,之後還不是要喊她娘親,受她揉搓?
只是她不知道,方應看把她想的太過心狠手辣了一些。
又說楚妍終于到了前廳,瞧見方應看正和人說話,似乎發現她來了,側頭朝她望過來,眉頭微緊。
楚妍如今聽不到聲響,只以為是自己的腳步聲太大吵到他,當下就停住了。
卻不想方應看奇怪楚妍一絲內力沒有,是怎麽做到走路悄無聲息的,往日有人過來,進了院子他就能知道,可如今楚妍離他只剩三丈,他才将将發現。
方應看做了個手勢,王忠清楚未來夫人的情況,趕忙捧了筆墨過來,放在桌上。
方應看也不多說什麽,只落了兩個字在上面。
【何事?】
楚妍拿起另一支筆,
【你能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在這府裏?】
【那日送我來此的女子是誰?】
她本來還想問那日把自己交給這對夫妻的一男一女又是誰,卻覺得這中間兜兜轉轉,說不定方應看也不知道,若是她表現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話,可能還有些不妥。
【莫要管這些,養好自己的身子就行,過幾天本侯會給你請大夫】
方應看無心和楚妍解釋這些彎彎繞繞,只是敷衍了她一句。
楚妍雖與他不熟,但見眼前之人連正眼都不曾給她一個,顯然是沒什麽善意。
她想了想,自己若是會長久留在這府裏,還是有必要和此間主人搞好關系,便提筆寫到:
【府中有喜。】
【我一個重病之人住在這裏,可有不便?】
方應看又寫給她看。
【等喜事辦完,你就能名正言順、長長久久留在府裏了】
楚妍不解其意,還要再問,卻見有人捧着一堆東西進來,方應看顯然是有事要忙,命人将她送回去了。
重新回到屋子,楚妍瞧着那張紙,不懂這喜事如何就與自己有關。
正巧有一衆丫鬟進來,手裏端着托盤,擺滿了衣服首飾。
衆人也知道她的情況,自然有人遞出已經寫好的紙條。
【侯爺吩咐,讓夫人試嫁衣首飾,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我們好拿下去改。左右婚期還有三天,怎麽都是來得及的。】
楚妍看過那紙條,想起滿府的紅色,瞧着眼前的嫁衣首飾,只覺得自己仿佛墜進了冰窟,哪怕是去接西門吹雪那一劍的時候,也斷然沒有今日這般恐懼。
是的,紫禁之巅上她做了萬全準備,又有後手安排,最多不過是重傷在身,可如今她全然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又失了最大的依仗,如何能不害怕。
她一下撞開衆人,只想跑出這魔窟一般的地方。
一路上那些紅燈紅綢紅的刺眼,好像不是婚儀的布置,更像是要來鎖她性命的鈎子。
只是她除了前廳和自己的住處,這府中竟是哪裏都不認識,一路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見身後有人追她,更是慌不擇路,三兩下爬到了府中最高的屋檐上。
一衆丫鬟見楚妍爬的那麽高,又急又怕,在下面又是喊她又是想接着她,亂成了一團。
方應看聞聲過來的時候,就見楚妍立在屋檐最高處,好像随時都能飛走一般。
“她怎麽爬上去的?”
聽侯爺這麽問,丫鬟以為他是在責問自己為什麽沒能照顧好夫人,當下跪着請罪,“侯爺恕罪,夫人她......她一下踩着樹上了一層,又扒着屋檐上了二層,我們實在追不上。”
方應看瞧了瞧四周,語意不明,“倒是個身手靈活的。”
他微微一縱,眨眼就用輕功落在楚妍身邊。
楚妍見他追上來,害怕地後退了兩步。
方應看也不說什麽,只朝她伸出手,示意她過來。
楚妍的腳踩在瓦片上,心卻像是漂在浮萍間,她自然能看出來方應看那一瞬間所展露出來的身手,別說是想帶她下去,就是想殺了她,她都毫無反抗之力。按照她目前的情況,莫說是侯爺這種潑天權貴,便是個販夫走卒可能都能對她不利。離了這府裏,她又能到哪處安身?
方應看也不動,伸出去的手也是穩的。
楚妍盯着他猶豫半晌,擡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上面。
方應看笑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把她帶了下來。
“本侯喜歡聰明人,尤其是識時務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