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當初給異能特務科辦事處選址的人一定很有想法。
太有想法了好伐！
竟然選在一家女士內衣店裏！
結夏幾乎僵着走到這家店裏，倒也不是怎麽尴尬，就是太吃驚了。
老實說，一個在公衆面前相對秘密的政府機關辦事處入口隐藏起來倒不稀奇，但入口隐藏在女士內衣店裏就很奇葩了。
結夏默默想，怎麽着也該選個什麽典雅的和室之類？
前面的辦事員倒是很鎮靜，可能是習慣了。
一對夫婦越過他們走到前面,直到店面最深處，周圍有一個女人若無其事地撇了結夏一眼，然後轉身繼續挑揀着，繞到了結夏對面的衣架後。
窗外，一個男人坐在露天的咖啡店裏，品一口咖啡，瞄一眼店裏的情形。
一個年邁的老人坐在街道旁古舊的長椅上看報紙，老花鏡的光芒一閃一閃的。
結夏站在店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正要往前行。
“叮鈴鈴叮鈴鈴.....”
結夏回頭，辦事員的手機響了。
他接了電話。
“好，好......嗯，一定完成任務。”
他點頭哈腰的接完電話。
對面恐怕是他的上司，結夏想，而上司君顯然給了他什麽任務。
“我們處理不周，勞煩這邊請。”
他帶着結夏離開了這家店。
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汽車，他拉開車門，示意結夏坐進去。
結夏走到街上後便越發不自在，渾身毛毛的感覺。
結夏往車門裏看了一眼。
坂口安吾先生端端正正地坐在車後座。
他側頭看着結夏，沒有出聲，嘴唇翕動着，從嘴型上看：有人跟蹤。
結夏心中一凜，卻也沒敢露出特殊的表情，直挺挺上了車。
“消息傳的比想象中還要廣啊！”坂口安吾一頁頁翻着腿上的資料，嘴上也同時說着。
從結夏的角度，隐隐看到那堆資料裏寫着什麽“5人死于炸藥......嫌疑人甲......失血很多......碼頭......“
配圖是一張血腥到必須打馬賽克的圖片，雖然它現在并沒有打。
結夏扭過頭，被扭曲的場景惡心到了。
然而這位參事官輔佐面不改色地批閱着。批閱文件的同時，還肩負着結夏這個任務。
這就是時間管理大師的境界，一種常人完全沒有毅力和能力達到的境界——完美的社畜。
結夏胡亂想着。
車一拐又一拐，拐到結夏不熟悉的地方，車內忽然一暗，像到了某個建築裏，路兩邊是刺眼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車停。
坂口先生鎮定地合上文件夾。
“這邊走。”
異能特務科大概是個有錢的組織，至少這個樓修的很貴。
拉開一扇磨砂的玻璃門，裏面坐着一個灰色西服的男人，高鼻深目，黑發，歐美面孔，發際線略有點後退的趨勢，他手頭放了一份文件。
他循聲望來，原本皺着的眉頭略略舒展。
“沈結夏女士，對吧。”
結夏點頭。
“抱歉，我來遲了，澀澤先生離體的異能給人的迷惑性太強。”他說這話時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起來也不像很愧疚的樣子。
結夏也不能說什麽，畢竟自己也信了。
而且這位律師先生最後能找到這裏也不容易了。
她輕聲說：“你好，先生。”
男人皺皺眉頭：“叫我切斯頓就好，我是澀澤先生生前雇傭的律師，現在來執行他的遺囑條例。”
顯然這是個很幹練精明的人，也是個膽子很大的人。
因為他下一秒對坂口安吾說：
“麻煩你回避一下。”
說着爽不爽結夏不知道，反正她聽着是很爽的。
她隐隐感覺到澀澤龍彥或許對這一切早就有了計劃，或許這是他留的後手。
安吾嘴角露出微笑，不見半分惱怒，沒有與這位律師先生做任何分辯。轉身推開玻璃門那一剎，他的笑容驟然暗了下來。
坂口安吾不介意退出這間屋子，因為這裏是異能特務科。
他轉身坐在另一間辦公室的電腦前。
屏幕裏的的一男一女正是結夏和切斯頓。
切斯頓也不見得是為了防止坂口安吾聽見談話內容才請坂口安吾回避。
或許他只是單純看這個人不順眼而已。
也或者這只是一個警告。
切斯頓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所謂的繼承人。
鼎鼎盛名在身的“收藏家”澀澤龍彥的繼承人最後竟然要依靠異能特務科保護自己，依靠異能特務科才能與他接觸繼承這份遺産。
澀澤竟然早就死在某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被自己的異能代替着活了。
這就是生活的戲劇性嗎？
他盯了一會結夏的頭發，說：
“你的頭發也是白色。”
“是。”結夏回答。
“挺漂亮的。”他說。
“謝謝。”結夏說。
“聽說你也是異能者？”切斯頓說。
“是。”
“澀澤不知道？”
“對。”
這點倒是有趣，就不怕遺囑裏有什麽條例？
他慢吞吞地打開文件，順便瞥着結夏的神情。
呆呆的，挺沉默的。切斯頓想。
這和那個意氣風發的澀澤龍彥完全不一樣。
他忽然有些惱怒，卻又覺得沒什麽可惱的，正主都不在了，就這樣吧。
另一邊。
坂口安吾對一旁的辻村深月說：
“計劃有變，這個律師可能是澀澤龍彥留下的殘黨，并且是他非常信任的人，甚至可以交托自己的遺囑，奇了，我們本預想他會找一個完全公正的第三方。”
“澀澤龍彥死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有人為他辦事，他是從屬于後來的異能體，還是先前的澀澤龍彥本人？”
一個辦事員抱着電腦匆匆跑進來。
“據已查到的資料，這個人4年前在橫濱留下了入境記錄。”
坂口安吾推推眼鏡，這人在澀澤的異能體死後就像憑空冒出來一樣。
“4年前，那時澀澤龍彥還沒死呢，幾天後，他才死于中島敦之手。”
坂口安吾盯着電腦裏的監控畫面。
“聽懂了嗎？”切斯頓問。
結夏腦子裏一堆亂起八糟的散亂字符。
“按照舊日契約。”切斯頓眼裏有細碎的光。
“我必須幫你。”切斯頓說。
結夏擡頭看他。
舊日契約，和澀澤龍彥的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一切或許還在澀澤的計劃裏。
那他是否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切斯頓嘆了口氣。
“就這樣，哪怕我不喜歡，但還得幫你。”
“說出你的想法，那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切斯頓很不屑地說。
結夏問：“你為誰辦事？”
切斯頓沒有說話，手放在西裝口袋裏盯着結夏發呆，腦子裏不知道想着什麽，當然，也可能什麽都沒想。
他突然擺爛了，把文件往結夏那裏一推。
“不知道，簽吧。”
結夏也不推脫。
不管怎樣，這字最後都是她簽的。
這樣的局面，在他意料之內嗎？
是他的假設，還是猜到了。
她頓了頓，繼續完成這份文件，讓它具有法律效力。
不要遲疑，不要猶豫，按你想得那樣做。
結夏翻頁，盯着文件上的內容看，确認沒有問題就再簽下自己的名字。
切斯頓看着她，很安靜。
切斯頓拿回文件，文件上澀澤的字跡還在，旁邊一道新添的秀氣的筆跡，還加了張字條。
他又看了眼結夏。
結夏微笑。
人能被自己的異能殺死，也能被它限制。
切斯頓以這樣心情過來，說要幫她。
4年前。
切斯頓問：“你要我來橫濱幹什麽？”
那時澀澤龍彥歪在躺椅上，漫不經心的說：“你有個很有趣的異能，我特別欣賞它。”
“所以呢？奪走我的異能？你不會，在意大利時你放過我了，怕是有什麽想讓我做的事吧。”切斯頓說。
“啊，你有耐心，還有這樣一個好異能。”澀澤說。
“您能別提我的異能嗎？怪瘆人的。”切斯頓說。
“我要【交易】。”
“我喜歡這個一諾千金的異能。”澀澤紅色的眼眸閃着光。
切斯頓沒有拒絕的選項。
【交易】結束後。
“從前，有預言的異能者說我會死在來處，我相信異能，也好奇死亡，我一次次回橫濱，一次次離開，一次次等待，今天忽覺得看見了。”
切斯頓覺得這個人更難理解了，他也更好奇了，但是他沒有機會了解了。
時間轉到現在。
“謝謝你，放下吧。”結夏說。
“是異能。”他說。
切斯頓轉身離開，其實異能只要求結夏簽字即可。
曾經有很多漏洞等他逃離，可不知怎麽，他老老實實按澀澤說的等到骸塞坍塌的那一天。
結夏呼喊道：“坂口先生！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坂口安吾站在門口。
“什麽事？”
他很不解，這個難搞的律師怎麽突然離開了，但少個麻煩對他來說總是好事。
“當你背叛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時，你是怎麽想的？你怎麽願意？”結夏抿唇。
她驟然看向坂口安吾：“你怎麽敢？”
“為了橫濱。”話說出口，他腦海裏回蕩着的卻是那句“為了野犬。”
于是他補充道：“為了野犬。”
結夏宛然一笑。
坂口安吾奇怪的撇了結夏一眼。
致春華，致秋實，致朝露，致晚霞。
致天上的星宿，致地上的野犬。
致心中永遠的淨土，致夢裏永恒的神話。
致愛與和平。
故事或許不是詩意的開端，不過可以給它詩意的結尾，當然，結尾也是另一種開端就是了。
結夏哈哈一笑。
“開玩笑的。”她說。
災難可化為契機，敵人或許是朋友。
“我申請加入異能特務科。”
我想用金錢換取權力。
即使腐朽爛掉，也想擁有能力，想守護我想守護的一切。
從被保護的人變為保護別人的人。
給切斯頓的紙條上寫着：
“你的異能【交易】解除。”
結夏用讀心探得異能【交易】，以及解除辦法：
謝謝你，放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