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蘭歸”一頓:“殺豬盤是什麽?”
難得姐姐向自己請教,明虞立刻挺起胸膛解釋起來:“殺豬盤嘛,就是用一些名目騙人去投資,比如說投入一兩銀子賺十兩之類的,這種騙子一般在最開始會真的給你一些錢作為誘惑,等受騙人信以為真,把大筆的錢都給了出去,這個時候騙子就會拿着錢卷起鋪蓋——”
她說着做了個卷被子扛到肩上的動作:“跑路啦。”
“蘭歸”問:“那為何要叫殺豬盤?”
明虞道:“殺豬殺豬,豬肥了就殺,這些被騙的人身家一般都不低,可不就像一頭待宰的肥豬嗎?”
“蘭歸”的臉隐匿在了面紗下,讓人看不清具體的表情:“這說法倒是有些意思。”
明虞嘿嘿笑兩聲,又問:“姐姐,那你是怎麽回答郭氏的?”
她知道“蘭歸”身上是有查案任務的,郭氏這番話可疑度極高,但說到底并沒有透露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想要就此收網是不可能的,所以想來,“蘭歸”應當會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蘭歸”道:“——若真是如此,那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過了。”
這話既像是在說“她”回答郭氏時所講的話,又像是在說這個“查案”的機會不能放過。
“不過我也沒直接答應下來。”
“蘭歸”道:“她的條件實在是太過優厚,所以——我得考慮考慮。”
明虞愣了一下,不過随即也反應過來:确實,郭氏的條件給得實在太好了,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重利之下,難免會有風險,若是一口把餌咬下去,好像确實會顯得急切了些。
想通關竅以後,明虞當即吹起“蘭歸”的彩虹屁來:“姐姐不愧是你,态度拿捏得太有分寸了!稍微拖個幾天,郭氏肯定不會對咱們有懷疑了——那接下來幾天我們還要做什麽嗎?”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是岑歸瀾留給錦衣衛的:現在已經知道了郭氏這一個目标,至少他們不用再像無頭蒼蠅一樣地到處論證求解了,多逮着高經緯和郭海眺這兩人查查,總能找出來點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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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高經緯是正三品官員,郭海眺也曾經官至尚書,這兩人的品級太高,不好直接去搜查——錦衣衛說着是直接受皇帝管轄,但如果真想抓個高官,也不是說動手就動手的,到時候一套流程走下來,就算要求不被駁回,要抓的人怕也是早收到風聲跑了。
于是他搖搖頭,表示這兩天可以給明虞放個假。
明虞當場歡呼一聲:“太好了姐姐,那既然這幾天沒有別的事要做的話,我能跟你請個假出門嗎?”
——之前不知道“蘭歸”的“真實身份”,她沒辦法出門,但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了,這種合理請求應當不會被拒絕吧?
她表情可憐兮兮:“畢竟你知道,我家孤女寡爹的,家裏産業又那麽多,要是我不幫我爹看着點,我明家商號這上下幾百幾千張嗷嗷待哺的嘴啊——”
岑歸瀾:“……”
“蘭歸”緩緩道:“我不知道。”
明虞立刻接道:“沒關系,你現在知道了,可不可以嘛姐姐……”
岑歸瀾忍着頭疼說了個行。
明虞激動得一把拉住“蘭歸”的手:“姐姐你最好了!!”
*
喜提出門許可,明虞當晚就興奮起來,她第二日一早便起床,準備先去巡視一波自己的産業,然而整裝正要出發時,卻見鎮武侯府外停了一輛馬車。
——侯府這是來客人了?
那馬車外形低調,不過既然能停在鎮武侯府外,其主人家必然身份不會弱到哪裏去。
明虞繞了個道又折回去,她随手揪住一名路過的侍女問:“府裏今日來客人了?”
進鎮武侯府這段時間,明虞和整個侯府上下的關系都處得不錯,她性格好,出手又大方,大家幾乎也都認得、記着她。這侍女也認出明虞,聞言點了點頭:“奴婢聽前院說,好像是來了一位貴客。現下老夫人正在接待呢。”
老夫人?那就是林珍在接待了。
本來“蘭歸”給放了好幾天的假,也不急着出門的一時半刻,明虞正想着要不要尋個借口去瞧瞧熱鬧,聽侍女這麽一說,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由老夫人,而不是“蘭歸”這個正經的侯夫人接待,想來上門的貴客和老鎮武侯夫婦比較熟識,對“蘭歸”這樣的同齡人,明虞還能仗着大家都“熟”了上去胡攪蠻纏一下,但老人似乎都比較重規矩,明虞感覺這麽貿貿然湊上去不太合适。
于是她想了一圈,叮囑自己院子裏其他丫鬟稍微注意着點消息,便和小翠坐上馬車,重新出門去了。
而此刻,鎮武侯府的會客廳中,林珍也才和張淑寧坐下。
“你來倒是稀客,”林珍笑道,“溫太傅呢,還沒回京嗎?”
張淑寧臉上還有着大病初愈的白,她笑了笑:“原先人還在江南呢,聽聞我生病,去了幾封信回來,說是要回京,算算日子,大約也就是這幾日到。”
林珍道:“溫朝禮那人也是,都這麽大歲數了,還整年整月地在外面亂跑。”
張淑寧淡笑道:“他也就這點兒愛好了,我又不想出京城,自然只能這樣。”
“而且,心裏頭有些念想奔頭,總比沒有強。”
林珍嘆了口氣,想要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畢竟說到底,她與張淑寧也只是淺有一層交情,說不上多麽熟悉了解,而且大家都到這個歲數,還插嘴人家的夫妻感情,是個什麽事?
倒是張淑寧,在略微的停頓以後,說起正事:“對了,我今日上門來,是想感謝一個人的。”
林珍微微一愣。
張淑寧低咳兩聲,道:“我這身子你也知道……先前我去參加遠王府的宴會,途經一片竹林地時竟然暈了過去,後來醒過來,才知道是鎮武侯府的一位侍女發現了我,又找到遠王府的管事,才尋了大夫和我的侍女把我救起來。”
“醒了以後,本來我是想要立即來感謝的,”她喟嘆地笑着搖搖頭,“不過可能是年紀大了,一點風寒竟然發展成了高熱,一直到這兩天才好轉起來,能下床自由活動後,我便立即遞了拜帖來,想着這救命之恩,無論如何也該感謝一番才是。”
林珍這才知道原委。
張淑寧問林珍道:“可否能将我那位‘救命恩人’請出來?”
她這麽一說,林珍倒是有些犯了難。
遠王府宴會她知道——遠王爺這個人沒別的愛好,人稱雲朝皇室交際花,最愛的就是舉辦宴會和參加宴會,他皇室的身份擺在那裏,大家當然也都是樂呵呵的迎合他,像四月初八那場宴會,只要遠王爺人在京城,肯定每年都會舉辦。
往年裴庭還沒襲爵的時候,去四月初八那日宴會的就是林珍和裴建言,不過今年……去遠王府的人是“蘭歸”啊!
別說人根本不是林珍正兒八經的兒媳婦,就算是,林珍也沒有插手去管兒媳婦身邊人的意願。
所以,她哪裏知道“蘭歸”帶的是什麽人?怕不是把錦衣衛那群彪形大漢帶了兩個過去??
林珍內心一陣崩潰,面上倒是還穩着,只是微微露出些難色:“這,今年遠王府宴會,我和老裴都沒過去,你要找這侍女,問庭兒或者‘蘭歸’都比問我這個老糊塗要方便得多……你且等等,我這就把人叫過來。”
說着,她擰頭朝自己的心腹道:“還不快去将夫人請過來?”同時瘋狂使眼色。
——畢竟“蘭歸”的真實身份林珍也知道,人家不可能整日都在侯府裏待着,要是人不在的話,少不得要曲線救國了。
林珍的這些小動作張淑寧沒有察覺,她輕啜一口茶水,笑道:“說起來,你這兒媳婦,我還沒有正式見過呢。”
林珍打着哈哈:“哈哈,今日不就要見到了嗎?”
可千萬別見不到啊!
——萬幸,不多時,“蘭歸”便趕了過來。
“她”臉上戴着面紗,神情微微有着倦意和困惑,顯然是不太清楚有什麽天塌了的大事要把自己急吼吼地叫來。
林珍在心裏暗暗松口氣,又搶在張淑寧之前,連忙将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兒啊,你那日去遠王府,帶的是哪個侍女?做了這樣的好事,竟然都不和咱們說,呵呵呵呵……”
提起四月初八遠王府的宴會,岑歸瀾确實非常有印象。
但他主要的印象都局限在明虞半途闖進廂房,然後他的下屬一頭往床鋪上紮去的重大事故,以及該如何滅明虞的口上,對于所謂的有個帶出去的侍女救了張淑寧什麽的,他是真不清楚。
不過那日他帶出去的也就四個人,一個是林珍的嬷嬷,其忠心和可用自然不必言說,不可能救了人而林珍不知道,兩個是鎮武侯府的家生子,最大的優點就是老實,同樣不可能擅自做了什麽事而不向上級彙報。
所以,剩下的那個……
說起來,那天明虞會突然冒冒失失往廂房裏闖本來就很奇怪。當時也是因為已經對她起了殺意,所以岑歸瀾才沒有對她行為的原由過多探究,不過仔細思索一下,以明虞的性格,有難得放風的機會,怎麽突然會半途回來?
岑歸瀾目光朝對面的人看去,張淑寧眉眼溫和,盡管面色還是大病初愈的蒼白,但她臉上仍然帶着慈和的微笑。
岑歸瀾:“……”
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