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原裏的一對兄弟
夜原，在一年之中的絕大部分時間內，天色都是陰暗的，多雨，陽光對于這裏的人們來說，就是奢侈品。
這裏的建築色調也是灰暗陰沉的，連成一片，與這片陰沉的天相襯着，顯得荒涼而壓抑。
這片混亂之地，連那些隐世強族都不敢輕易招惹，誰又知道這裏潛伏着怎樣恐怖的存在？
來這裏的人，要麽為外界所不齒，罪大惡極；要麽就是追求着自己內心。因為在這裏，只要你有實力，就可以生存下去，不用顧忌他人的眼光。
這裏每天都摩擦不斷，因為各種各樣的糾紛，也許是為了某個無上秘寶，也許僅僅是為了一個包子，一壇酒……總之什麽東西都能成為動手的理由。
在那個巨大魔洞出現的三個月之後，一名少年走進了這塊巨大的罪惡之地。他的衣服有些破爛，背上背着一個用重重布條纏着的東西，眸子是妖異的暗紅色。
在他身旁，一只毛色金黃的小東西漂浮着，時不時睜開大眼睛瞄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閉上眼睛，繼續打盹。
沒有人會因為他的暗紅瞳而将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因為扮相比他奇怪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沒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少年正是燭羿，這三個月之內，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些什麽，整個人都變得暴戾冷酷了許多。一直跟着他的冥不見蹤影了，因為燭羿為她凝出的實體已經模糊消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模糊，一天比一天虛幻，直到回歸魂體，她也很無奈。
不過在這種地方，把她隐藏起來會更好一些。至于雪鷹，燭羿則是讓它返回李家去陪李小竹了，因為如果将它帶來這裏的話，很容易就會被東方虎察覺出一些什麽。
他在這些灰暗的建築之間慢慢地走着，用心去感受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一切事物。
忽然一個凳子從旁邊的店裏朝他的腦袋飛來，不過它在距離他還有三尺之時就化成了灰燼，被風卷走。他沒有理會，繼續走。
“臭小子！給我站住！別跑！”
然後就是碗碟破碎桌椅倒地等各種聲音，這家店忽然變得熱鬧起來，在這片壓抑的土地上顯得格外的刺耳醒目。
“噗”“噗”
兩道身影落在他面前，是兩個髒兮兮的男孩，一對兄弟。他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懷中緊緊抱着什麽東西，那是他們冒死偷來的食物，黑黑的一團，看不出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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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在這裏靠偷為生，能夠在這種地方混成這樣，确實有些本事。
不過這次，他們就沒這麽走運了，他們邊跑邊回頭看，一名臉上帶着一道長長的刀疤的壯漢擋在了他們面前，他們撞了個正着，把自己撞翻在地。
“小兔崽子！看爺爺今天不打斷你們的手腳！”店老板提着一根鐵棍兇神惡煞地走過來，停在他們面前，陰影籠罩住了他們。
盡管自己的身子都在顫抖個不停，哥哥還是擋在了弟弟的面前。恐怕這次兇多吉少，可是他還是想盡量争取。
“哼……還想耍花樣？”他們身後的大漢直接一手提着一人的衣領，将他們雙雙提起。
對于這種情況，人們早已熟視無睹，斷手斷腳算好的。只要不是跟自己有關系的事，他們才懶得去管，頂多看上幾眼，然後該做什麽就繼續做什麽。
“停手。”燭羿取下自己背上用重重厚布包裹着的東西擋住了店老板的鐵棍，并将它推開。
老板手上力道不斷加大，燭羿手上東西卻仍舊一動不動，他不得不收起自己對這個少年的輕視之心。
“不該插手的事最好別插手，不然你會後悔的，臭小子！”眼見着鐵棍已經被燭羿壓回自己胸前，店老板知道眼下不能硬來，只能以不太強硬的語氣去威脅燭羿。
“放了他們。”燭羿冷冷地看着那名壯漢道。
“哼……你說什麽？”壯漢左右搖晃了幾下腦袋，發出清脆的骨骼摩擦聲，“放了他們？就像這樣？”
說完他把那對小兄弟往後一丢，十指相互掐了掐，又是一陣清脆的響聲。
兄弟倆即将落地之時，有一團火焰将他們托住，然後又将他們輕輕送到地面上。火焰不灼不燙，暖洋洋的，他們覺得很神奇。
自始至終，他們的手都沒松開過，仍然死死地抱住自己懷中黑乎乎的食物，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餓了。眼下見到燭羿和他們對峙了起來，顧不上這麽多，直接就将那散發着異味的東西往自己的嘴裏塞，狼吞虎咽，看着就讓人心疼。
忽然他們感覺到自己手中的東西變得奇燙無比。他們連忙将那些東西丢了出去，它們掉在地上以後就被燒得什麽都沒剩下了，地磚都有被燒熔的跡象……
他們看了看地上留下的灼燒痕跡，又看了看燭羿，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燭羿與那兩個兇神惡煞的人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他們只感覺眼前花了幾花，戰鬥就結束了。店老板跟壯漢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燭羿則是将那笨重的大布條背回背上，走向他們。
“你們兩個，跟着我。”燭羿看了他們一眼，就走到了他們前面，繼續向前。
兄弟倆不知道燭羿為何要救他們。心中被救的欣喜還未消散，又因為食物被毀而冒出些許怒氣和郁悶來，不過他們也無可奈何，眼下，跟着自己面前的這位少年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喂，你弄壞了我們的食物，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弄一些吃的啊？”走了一段路，弟弟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他終于忍不住了，毫不客氣地問燭羿道。
“你，別亂說話……”哥哥責怪道。弟弟心智尚且簡單，沒想這麽多，哥哥可不會這麽想，他真怕自己的弟弟的這一番話讓他們身前的這個人不悅，一把火将他們燒了。
燭羿回頭看着這兩個眼神明亮的小家夥，開口道：“想吃什麽？”
“哼！我們要吃飯！就是那種白花花的大米飯，你……”弟弟還沒說完，嘴巴就被哥哥捂住了。
燭羿看着滿臉歉意的哥哥，再看看掙紮不已的弟弟，腦海中的那些畫面又開始清晰了起來。逃亡的那段時間，那個雨夜，他和燭煜困倦不已，偏偏他們又冷又餓，睡不着。
雨水從屋頂打進來，從窗戶飄進來，落在他們的身子上；從外面漫進屋內，漫到他們的腳，很冰很涼。
那時候他們都已經傷痕累累，再沒有力氣去生火，冷、餓、痛等種種折磨着他們，他們連續三天不得入眠，後來火種恢複了一些，才能在夜裏相依入夢。
那個時候，他們所奢望的，也只是米飯而已……
“就米飯麽？”燭羿又問他們。
“啊噗……”弟弟終于從哥哥的手中掙脫了，大聲道：“當然不是！怎麽可能只要米飯！還要吃肉！吃菜！吃……唔，唔……”
他的嘴巴再次被哥哥捂住了。
“想吃什麽都随便你們。”燭羿摸了摸弟弟的小腦袋，弟弟忽然就不掙紮了，安靜了下來。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驚呼：“真的？”
“嗯。”燭羿點頭。
兄弟倆對視了一下，弟弟直接興奮地蹭了起來，哥哥沒有表現得那麽激動，但是身體也在一直顫抖着。
“哎呀哎呀，看不出來嘛……”冥忽然又看不懂這個家夥了，從孤雁門到夜原的這三個月時間裏，一路上遇到了這麽多類似的事情，也沒見他出手相救過啊，都是自保過來的，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