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天氣越來越冷, 但室內卻溫暖如春。小狐貍們睡着睡着,漸漸攤開成一張餅。
白杬彎眼,掌心托着幼崽們柔軟的身體, 将他們抱到燒着炕的屋子裏面。
成年獸人們端坐其中,獸皮放在身前, 手上不是捏着羽毛就是捏着樹枝,看着上頭上課的曜。
白杬從後面繞過, 小心翼翼的将小狐貍放在炕上。
紅狐貍身體一翻, 抱着自己的尾巴,小呼嚕打得舒服。
來回幾趟,白杬将幼崽們全部放了過來。
送完了小崽子們, 白杬又悄悄出去。
上次食草部落們送過來的東西他還沒有看,也不知道是些什麽。
東西都放在大山洞這邊, 白杬打開看了看,幾乎都是黑石頭草跟白石頭草。
白杬想了想,拖了一個獸皮袋出來。
寒風瑟瑟,擦過露出來的手, 頃刻凍出了紅色。
白杬腳步陷在雪中, 一腳深一腳淺。
這一袋子還挺重的。
挪到廚房裏,獸皮袋打開, 拿出裏面的東西。
黑漆漆的, 确實是黑石頭菜。也就是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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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頭比不上以前在超市買的那種,很小, 但都是獸人們留下來自己吃的。
而大的那些都被挑選出來作為明年的種。
白雲看着竈頭裏的火, 挑挑揀揀選了幾個稍微大一點的。
他用木棍将竈孔裏面火光閃爍的草木灰掏出一個小洞, 土豆放進去, 再細細的蓋上一層。
火力旺, 過不了多久,就有香噴噴的烤土豆吃。
白杬拿了一個盆兒,将獸皮袋裏面的土豆倒出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頃刻堆滿了一個盆子。
幹幹淨淨,獸人們在采收的時候都細致地去掉了上面的泥。
一個獸皮袋可以裝兩盆土豆。
白杬挪到水缸邊,溫水跟涼水兌在一起,開始搓洗。
因為上午要上課,早飯吃得早。
到中午的時候,獸人們一般就餓了。
剛好現在冬天為了不浪費柴火,都在燒水。這會兒鍋裏用來蒸個土豆什麽的正正好。
洗幹淨後,白杬在剛剛被他舀了水的鍋裏放上一個篩子。土豆倒進去,添一些柴火。
閑着也是閑着,白杬眼珠一轉,又拿了些調料出來。
通通做完,他捶着腰坐在獸皮毯上。
大荒的土豆他還沒有吃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象的那個味道。
屋子裏,獸人們拼命的榨着腦子跟上曜的進程。
等曜讓大家停下休息的時候,暗幾個呆坐在原地,只覺得腦子周圍嗡嗡的。
“呵欠!”
困頓疲乏的呵欠聲一個傳給一個。
樹腦袋不斷往前點,已經困得坐不住了。
曜站在前面,掃了室內一眼。嫌棄般地掠過打瞌睡的獸人們,走到炕邊。
他手指輕輕戳了戳睡着的小黑狼的小肚皮。
黑狼崽子閉着眼睛,在夢裏生氣,兇狠龇牙:“嗷~”
狐貍崽子們疊在一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阿杬哥哥?”
曜收手,出去。
廚房,白杬盯着燒着土豆兒的那個竈孔。
火大,那土豆又小。要是燒糊了就沒得吃了。
他坐在獸皮上,盤腿,下巴擱在手肘上,一眨不眨的看着木頭上緩慢移動的火焰。
後頭腳步聲響起,不用猜就知道是曜。
他側頭,身後覆蓋了一片陰影。
“你怎麽來了?”白杬問。
“來看看。”
“為什麽待在廚房不去屋裏面坐着?”
“我擔心獸人們餓了,做點吃的。”
“他們又不是幼崽,管他們做什麽。”曜掐着他的腋窩提起來,輕松抱在身上。
白杬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結實的手臂上,舒服地甩了甩腿。
“我現在不過去,還煮着東西呢。”
“等會兒過來也是一樣。”曜抱着他要往外走。
竈孔裏放的都是砍得剛好的木材,燒的時候也落不到外面來,安全性可以保證。
“你不上課?”白杬趴在他的肩膀,忽然眼皮子有點重。
“不上。再上我怕他們的腦子不行。”他繼續往外。
快要踏出門檻的時候,白杬扯了扯他的頭發。“不出去。”
曜頓步,收回腳,轉身走到他剛剛坐着的地方。
自己盤腿坐下,再勾着白杬的腰跟腿彎,讓他橫坐在自己身上。
長臂環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托着白杬的手玩兒。
兩人就是安靜的互相靠着。
過了一會兒。
清淡的土豆味兒随着水蒸氣蔓延,鼻子靈敏的獸人們瞬間直起耳朵。
不熟悉的味道,一定是阿杬在做好吃的!
毫不遲疑地,他們擠到了廚房裏。
“阿杬做什麽好吃的?”
“黑石頭草。”
“又是錯……”獸人們後退兩步,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
白杬笑笑:“肯定好吃。”
他撐着曜的肩膀站起來,揭開鍋蓋将蒸過的土豆拿出來。
随後換上一口比較淺的鍋。
過熱了後,放進去的油立馬化開。
白杬将手裏的土豆放進去鋪平。不消片刻,激烈的油炸聲噼裏啪啦。
剛剛還嫌棄的獸人們好奇看去。
白杬向後擺了擺手:“很燙,過去一點。”
“阿杬,你做什麽怎麽不叫我?”樹從門口伸個頭。
“我們廚師隊的獸人呢,阿杬在做新東西了,快點來學!”
說完他就扒拉開獸人,走到了白杬的身邊。
白杬:“學得怎麽樣?”
“腦殼痛!”
“誰教人像曜那麽教!”
獸人們默默看了他一眼,往邊上挪動,獸皮上坐着的曜露出來,幽幽地看着樹。
“你自己笨。”
“你才笨!”樹轉頭,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曜!哈哈哈……哈哈,你怎麽在這兒。”
不等曜答,他立馬搶先道:“哦!你是來看阿杬的!阿杬啊,我來我來,你去跟曜玩兒啊。”
白杬手上的鍋鏟直接被搶了去。
見狀,他索性退到一邊,口頭教學。
“這個土豆……也就是食草獸人們送過來的黑石頭草,口感應該跟沙沙草差不多。”
“要先把它蒸熟或者煮熟,熟了之後用在幹燥的熱鍋放油,油溫升高後黑石頭草放進去,炸到裏表面金黃,外表酥脆的時候就可以撈起來。”
白杬等了一會兒,看鍋裏的土豆差不多了,就叫樹撈起來。
“這樣就可以吃了?”
“蒸熟的時候就可以了。這樣只不過是為了做另一個。”
炸土豆不用太久,撈起來控油之後倒進碗裏。
趁着還熱,白杬直接加上各種各樣的調料,剎那便是香氣撲鼻。
獸人們緊緊盯着白杬的手。咽了咽口水,道:“阿杬,可以吃了嗎?”
白杬将土豆碾碎一點,攪拌攪拌,自己夾了一個往嘴裏面放,味道可以。
頂着獸人們饞瘋了的眼睛,他笑眯眯地手往前伸:“試試?”
獸人們動手,白杬:“筷子。”
獸人們頭頂上的毛耳朵一耷拉,立馬去拿筷子。
“這個是黑石頭草?!”
“食草獸人喜歡吃的草是這個味道的?怪不得他們喜歡!”
“好好吃!香香的,辣辣的。”
樹急吼吼道:“阿杬,我們有多少這個?”
白杬翹了翹嘴角:“還有大約還有二三十袋吧。”
食草獸人們送來的東西多,一看是用了心意的。
排除黑石頭草,還有白石頭草。
至于為什麽沒有當初見過的小麥。白杬猜測是因為獸人們吃麥子是不碾碎就吃,拉嗓子,他們怕黑狼不喜歡。
還是怕他們啊……
“有那麽多我去搬!”
白杬無情道:“那些當做中午的零食。”
樹掙紮:“明明還有那麽多!”
“咱們這麽大一塊地要種的。”
樹委屈:“不夠吃。”
兩盆土豆,一個人一碗是不夠。白杬夾起一個塞入曜的嘴巴裏。
“那沒有辦法,要想吃的得多,只有我們自己種。”
真要種地的話,食草不落的種植能力比他的食肉部落要差不少,不管是力氣方面還是耐力方面。
明年他們自己開始種植,這些就不愁吃了。
“所以你們想不想以後吃的更多?”
獸人們沮喪,沒有什麽比發現了一個好吃的。明明吃得正高興,但只能吃一口時的空虛跟失望。
“剩下的你們試試?”
白杬後退一步,将制作炸小土豆的主場交給廚師隊的獸人們。
從起鍋燒油開始,看着他們操作。順便提點幾句。
說着說着,白杬忽然停下。
獸人疑惑,就看到白杬走到竈臺邊蹲下,拿着木頭在火裏面掏。
“阿遠你在幹嘛?”
“裏面還燒了黑石頭草。”
五個圓滾滾的煤球一樣的東西滾出來,有一個滾得快,“吧唧”一下落在地上。
立馬扁了一邊。
聽聲音沒有燒糊了那種清脆的砸地聲,白杬自言自語:應該是沒有糊。
他拿起一個,又“嘶哈嘶哈”地換着左右手。
手一輕,東西被拿到了曜的手上。
白杬擡頭,笑了笑。然後就着他的手,輕輕撕開上面的皮兒。
土豆的裏面淡黃色的肉細膩,看着就沙沙的,綿密十足。
白杬弄了一點放在嘴裏,咂吧咂吧。有點甜,土豆的味道更加濃郁,有點像以前常吃的那種紅皮的土豆。
白杬眯眼。
他決定明年用一半的地都用來種這土豆。
“阿杬好吃嗎?”
沒有味道的東西那就是植物的原味,獸人們人們并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但是看白杬舒展眉頭,咂摸味道的沉醉表情,又覺得可能好吃。
獸人們心癢難耐。
白杬撕了一半下來,遞給一旁。也不知道是哪個獸人的手,快速搶了過去。
哄鬧真真,再轉眼,十幾個獸人的手都變得黑漆漆。
剩下的一半,白杬掰了一點,他舉在曜的身前。“嘗嘗?”
曜:“那低頭,唇擦過他的指腹,輕輕的咬住手上的土豆泥。”
白杬眼睫顫動,感受到手指被尖尖的牙齒咬了一下。
像小狗撒嬌似的,很輕。
曜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杬,起身的時候,眼神發暗。
白杬心中一跳,默默收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擦了擦。他道:“你也不嫌髒。”
曜沒說話。
黑石頭草吃起來跟平常吃的菜葉有些區別,口感比沙沙草還要好一些。
獸人們吃完,有些新奇地看着白杬。
白杬沒忍住,又給獸人們分了兩個,剩下的兩個她打算留給幾個小幼崽們。
另一邊,炸土豆的鍋已經開了三個。
白杬:“弄這麽多的鍋,到時候洗都難洗,”
樹:“沒事,今天下午的湯可以炖上了。”
“阿杬有沒有其他好吃的?那個叫菜譜的東西可以拿出來我們試試。”樹巴巴的看着白杬,指着前面的鍋,“剛好将就這個油。
“沒有。”白杬無情拒絕。
“你肯定有!”
獸人們礙于曜在,不敢像對待其他獸人一樣直接撲上來搶。
只能偃旗息鼓,專注自己手上。
在這邊磨磨蹭蹭地做零食,最後差不多五六個獸人分到一碗。
獸人們正吃着正熱鬧,門邊忽然響起嫩生生的聲音:“吃什麽呀?”
白杬轉頭。
小幼崽醒了。
他沖着他們招招手。
小狐貍們扒拉獸人們的大腿,在他們之中穿行,艱難地來到白杬的身邊。
“阿杬哥哥,想、想吃。”小狐貍們握着兩個爪爪,渴望地看着白杬。
“你們問都不問是什麽,就想吃了。”白杬笑着端起給他們專門留着的炸小土豆。
這一份兒調料就簡簡單單的調了一下味道,調料不重。
白杬給他們放在木樁子上。
外面寒氣呼嘯,屋子裏面暖洋洋的吃着小土豆。
白杬嘗了個味道,就拉着曜出去。
空間給獸人們。
天幕上,白雪飄落,紛紛揚揚,沒入下面的白色巨毯之上。
靠近林子的一側。
白杬呼出一口熱氣,整個人縮在毛茸茸的圍脖裏。
他走在曜的身側,手上拿着一個小鏟子。
為了吃上新鮮的菜,白杬讓獸人們在大山洞這邊挖了一個土窖。
新鮮的菜葉,沙沙草根,次次草根……都放在裏面。
下去的第一鏟子,就有祭司喊:“回來了,上課了。”
白杬笑笑,直起身:“你不去?”
“不去。”曜說話算話。
獸人們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在溫水裏洗了下手,擦幹之後回到了屋子裏。
鬧哄哄的廚房一下子安靜起來。
小幼崽們圍着木樁子一圈,看着中間放着的土豆,你一個我一個。
白杬擡着菜回去的時候,他們的碗裏還剩下一大半。
白杬疑惑:“不喜歡吃?”
“阿杬哥哥給你吃。”
“我吃了的。”心上一暖笑,白杬笑着摸摸他們的頭。
“廚房裏灰塵大,你們去屋子裏面玩。”
“好。”小狐貍們端着碗離開。
*
樹他們等着上課,傻兮兮地看着上面的木板子幹瞪眼。
“曜呢?”
“陪伴侶。”
“那不上課了?!”
“好耶!”
球從外面探頭:“你們複習得怎麽樣,需要我幫忙嗎?”
夢眼睛一亮:“來來來!”
樹:“诶?球你怎麽有空。”
球摸摸鼻子,笑道:“我學完了。”
“什麽!!!”獸人驚了,獸人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樹拍大腿:“嗚嗚嗚……不活了!”
球:“快點快點,我開始了啊。”
現在還沒到中午,也不是吃飯的時候。
樹一收,游魂一樣看着獸皮。聽,認真聽!他就不信了!
雪像是倒不幹淨似的,成天在下,雪堆積得越來越高。
漸漸的,獸人們都喜歡縮在屋裏。除了必要的掃雪外,便不再出去。
之前熬了幾天清理好的長毛線,此刻拿到屋子裏面來。大家一邊用紡錘撚線,一邊聊着天。
河灣徹底凍上,獸人們開始蠢蠢欲動。
“阿杬,你拿出來放在廚房的漁網是想捕魚嗎?”
白杬:“河凍上了,你們願意去就去,不過注意安全。”
“阿杬哥哥我們也要去。”小狐貍們團團圍住白圓。
白杬看了一眼木門以及厚實的獸皮簾子,堅定搖頭。
外面溫度極低,很容易凍傷了。以前曜就不讓他冬天出去。
狐貍崽崽們失望的耷拉着耳朵。
但成年獸人們樂樂呵呵,半點體會不到幼崽們的傷心。
樹幾個扛着漁網,走出了大門,轉頭見主要的捕魚的人沒跟上來,對着屋子裏吼了一聲:“山,磨叽什麽,走啊!”
“我也去?”只剩一只眼睛裏,藏着不可思議。
樹皺眉:“你不去誰去?我們裏面就你最熟悉河裏的魚。”
“可是……”
“有什麽可是的。”天在他後面推着他,杵着拐杖也要跟上去。
山撓了撓頭,臉上笑意綻放。憨厚的臉上徹底明朗。
“行!我跟你們一起去!”
白杬見狀,翹起嘴角。他湊在鑰匙的耳邊低聲道:“阿山叔現在跟以前一樣了吧?”
曜:“黑狼沒有那麽容易被打倒。”
捕魚的捕魚,湊熱鬧的湊熱鬧。不一會兒就走了大半的獸人。
亞獸人們體質稍微弱一點點,也不用大冬天為着生計火急火燎的,也沒去湊那個熱鬧。
他們在認真讨論着如何一次性撚更多長毛草的事兒。
今年的冬季比去年的冬季過得快些。獸人們門冰釣捕魚,搓長毛草,一邊痛苦地(大概只有一部分黑狼)學着漢字。
不知不覺,這天氣就暖和了起來。
*
“滴答——”
雪水化開,沿着屋檐而下,在地上砸了一排細小的水坑。
水坑裏倒映着獸人匆匆的腳步。
他們現在準備的是開春的第一件大事——祭祀。
這一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有祭司的開春祭祀。
廚房裏,煙氣袅繞,鍋裏翻炒出熱鬧。
掌勺的獸人上身光裸,麥色的手膀子上肌肉繃緊成塊。汗水流過額頭,又被搭在脖子上的獸皮帕子盡數擦去。
外面端菜的獸人大着嗓門喊:“菜好了沒有!!”
“催什麽催!”樹将勺子往鍋裏一放,紅着一雙眼睛回身吼道。
“哎呀,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煙霧缭繞之中,亞立馬過來将鍋裏的菜倒出來,“快點來端,這是最後一樣了!”
廚房的柴火熄滅。
剛才的熱鬧頃刻散了個幹淨。
獸人們排成長隊,白杬、曜領頭,梧、星随後,後面黑狼、紅狐、山貓獸人兩兩擡着木板,面色肅穆。
木板上,整頭的大荒牛、白羊、大牙豬以及尖齒兔、笨笨雞、灰灰鳥,各一只。
他們從狼山山底往上,路過半山腰上的山洞。
一路上,獸人們都沒有說話。他們嘴角翹着,眼睛隐隐含着激動。
山洞過後,便沒有了明顯的小路。
所幸被雪壓塌後的草木匍匐在地,要比草木茂盛時薅走一點。
越往上,時不時能瞧見散落的碎石,上面攀附着藤蔓草根。乍一看不顯眼,像随手抛下的豆子。
越往上,出現的碎石堆越多。
有墳堆似的形狀;有圓盤形;也有長條的,宛如小徑。
碎石的個頭都相差不大,像特意找來的。但細看,有些上面還殘留着鑿痕。
山頂的風大,冬日的寒意殘留在敗草之上,少許雪緊緊簇擁着,還沒有完全消融。
獸人們行走在草叢中,窸窣聲徘徊,更顯得這山頂空寂不已。
“阿杬。”很小的一聲。
白杬偏頭,望見灰眸裏穿得花裏胡哨的自己,揚眉。又故作不知地別開頭。
都這會兒了,還想着抱他。
荒蕪的植被被踩在腳下,所見的碎石從淩亂變得有序。
直到山頂,一路所見的碎石仿佛有了生命。
它們猶如拖着尾巴的流星,自山腰而上,從星點成線,彙聚到山頂。最後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環形。
環形為內外環,獸人腦袋大小的石頭與拳頭大小的石頭一圈疊着一圈,猶如漣漪一般向着四周推進。
上千平米,數萬石塊,皆是藏在高大的喬木之下。
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這是黑狼部落祭祀與埋葬先祖的地方。
常年沒有上來,但獸人們依舊分得清楚祭壇的核心。
在環形中間,插着一根腐朽的圓木,上面僅挂着塊殘缺的獸皮。
獸皮毛發脫落,只留下幾撮,随風蕩啊蕩。
白杬仰頭。
額前的長發被吹動,他望着已經走到正頭頂的太陽,輕輕阖眼。
“時間到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動,獸人們快速将牲畜并列放在圓環的中央那經歷過風吹雨打,屹立不倒的木樁子下。
“阿杬,好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樹此時看起來有些難過。
白杬點點頭。
開春祭祀,是獸人部落最重要的祭祀活動。
祭祀的地點就在祭壇。也就是獸人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于獸人們而言,祭壇是神聖的,這裏不僅僅是最先來到東荒的老祭司領着大家建出來的,也存放着整個黑狼部落已經去世的獸人骨灰。
自從上一任老祭司去世,黑狼們就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獸人們的成年禮,沒有祭司操持,也恍惚地過了。
白杬的那一次成年禮,可以說是老祭司去世之後,黑狼部落辦的第一個成年禮。
之所以沒有上來,因紅狐祭司星跟山貓祭司梧都不是黑狼部落的祭司,且山貓、紅狐在當時還得不到黑狼的全然信任。
現在有了白杬,黑狼部落也融合了一年,這個儀式自然需要繼續下去。
陽光落在白杬飽滿的額頭。
青年面孔成熟俊朗,琥珀色的眸子溫柔堅定,嘴角輕擡溢出來的笑柔和而松弛。
白杬握着手上的拐杖走到了人前。
手腕一動,身上的骨鏈碰撞,輕靈的聲音傳入獸人們的耳朵。